宏觀法術和微觀法術，光是聽名字倒是就能大概明白具體含義，只是……肯定不會那麼簡單。

“所謂微觀法術，是從原子或者更小尺度上入手，影響、改變、干預自然現象和事物的法術，比如你接下來要看到的，我們處理核汙水的法術……”伴隨著九素的解說，他們來到了一個特別大，躁動得特別厲害，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炸裂開來的原子核面前：“在處理輻射之前，我們先要弄明白，輻射是什麼。就目前的人類認知，所謂輻射，是原子核內部結構能量失衡，導致必須以射線的形式釋放一部分能量或者物質，從而讓結構重新歸於平衡的過程。

拿大家眼前這個原子核來舉例。這是一個鍶90原子，現在它內部含有太多能量，以它的結構想要保有這些能量非常勉強，所以它很不穩定，受到某些刺激——這種刺激在微觀世界幾乎是必定會發生的，比如某些其它粒子或者射線的撞擊——它就會釋放出貝塔射線。

像不像汛期的江河？對，世界上的道理追根究底其實都差不多。而消除放射性，說到底，也不過是讓其‘結構’與‘能量’重新歸於平衡，變得穩定罷了。

參考治水的辦法，我們能知道，想要消除它的放射性，有兩種辦法，一是‘堵’，一是‘疏’。所謂‘堵’，就是加固其結構，使其能儲存好內部的能量——相當於加固河堤；而所謂‘疏’，就是讓其釋放出所蘊含的多餘能量——相當於疏浚分洪。”

說到這裡，眾人心裡自然而然想到了大禹治水——作為中國人，一聽到“治水”，這是理所當然的聯想。

卻見她調皮地一笑，說道，“是不是以為我會用大禹治水的辦法來處理這個鍶原子？但其實，我們還能使用一些更為直接有效的辦法。”

伴隨著她的說話，眾人向那個鍶原子核飛去，然後一頭撞了進去……

隨即，眾人就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難以形容的景象中，非要說的話……首先是滿天流光溢彩——是真正的“流光”，流動著的光。然後，在這五顏六色的絢麗光華中，漂浮著一些“星球”。說它們是星球其實有些勉強，因為它們不僅不是規則的球體，甚至於還在不斷的變化形態：剛剛還呈正球形，突然就拉長成一根臘腸，一轉眼，又變成了奇怪的“Y”形態……

變化非常劇烈，猶如一顆劇烈跳動，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炸開來的心臟。同時也看得出來，這種變化跟那些流轉的光華有很大關係，是因為那些光華的流動才會產生這些變化。

“這裡是鍶原子核的內部，”正當眾人觀賞讚嘆之際，九素說話了，“光華是能量——嗯，這裡要先說明一下，這裡的光跟你們常見的光不是一種東西，它是我把能量具象化，使之可以被‘看到’形成的光，

實際上，因為你們現在沒有肉體，所以你們現在的‘所見所聞’，其實都是虛假的，是我將你們的認知具象化後形成的，目的是讓你們能更快地接受自身目前所處的狀態。

說回現在。光華是能量，那些漂浮著的東西則是質子中子之類。能量太多，不斷衝擊它們，最終導致一部分中子轉變為質子和電子，質子可以加固原子核結構，電子則會攜帶大量能量從原子核中逃逸，形成貝塔輻射，而原子核內部能量與物質以及結構也就此重新歸於平衡。

而我現在要做的就是……”

她伸出雙手，開始在胸前做一些抓、拿、捋直、繞圈，摩平……之類的動作，有些像是京劇演員的“做戲”，輕柔、舒緩而極具美感，而伴隨著這些動作，原本劇烈躁動的鍶原子，也逐漸變得安定下來。

表現為，光流得慢了，而那些漂浮著的星球變化也不再那麼劇烈。

“姐姐你做了什麼？”

魏承恭實在忍不住了，問道。

“我抽取了它內部多餘的能量，然後用這些能量將一部分中子拆解成質子和電子，改變了它的內部結構，”九素完成了動作，答道，“就像從河道中心抽取沙石，再用這些沙石加固兩岸的堤壩一樣。抽取沙石增大河道，可以容納更多的水透過（順便說一句，這一招名為“逢正抽心”。是李冰父子治理岷江時所發明）。加固河堤則可以更好地約束水流。雙管齊下，就能很好地撫慰激流。

現在，這已經不是一顆鍶90原子核了，而是一顆鋯90原子核——這是一種非常穩定的原子，不具有放射性。

而這，就是微觀法術。”

魏承恭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卻又說道，“為什麼要從微觀視角來看法術呢？或者說，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嗎？”

“能讓我們更深入地瞭解法術，進而更好地掌握和使用法術，”九素答道，“還是具體舉個例子吧。人類掌握的第一種自然能量是火，這也是人類應用得最廣泛的一種自然能量；也因此，成了修真者研究得最多的一種法術。

而因為研究得最多，我們自以為對於火非常瞭解。然而事實上呢？曾經我們以為，想要快速地加熱物品，就要加大火力……”

魏承恭納悶：這話沒錯啊，難不成想要快速加熱物品還要減小火力不成？

“……但如果在微觀尺度上，我們就知道，加大火力，始終是從外部給予熱能，能量要從目標表面達到中心，有一個‘傳遞’的‘過程’，無論外部火力多大，最多隻能加速這一過程，但終是不能省略的，且外部能量的增加與速度的提升不成比例，外部能量提高一倍，能量傳遞的速度並不會也增加一倍；

但如果用微波來‘加熱’，那麼完全可以在目標內部直接給予能量，這才是最直接最快也最節省能量的加熱方式。”

眾人：“……”

感覺，想要用現代科學來鄙視這些古人，最後只會被人嘲笑呢，這方面人家明顯也比自己玩得更溜。

“其實這方面最顯著的影響是鬥法，”九素繼續說道，“一般的玄幻魔幻小說中，法術都會分類，對不對？而不同類的法術之間，有生克關係，就拿五行分類來舉例，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在用法術戰鬥的時候，必須要考慮這些生克因素：遇到敵人使用火系法術攻擊，就不能用被火剋制的金系法術和能讓火變大的木系法術來應對，而應該用水系法術來剋制，或者用土系法術來應對。”

“哦……”魏承恭有些明白了。

“但是現在，在微觀尺度上，我們知道，水也好，土也罷，在滿足一定條件的情況下，都是可以燃燒的；所以，現在的修真者遇到火系法術攻擊，都不會再貿貿然用水系法術去應對，因為那極有可能會字面意義上的‘引火燒身’。”

“……那麼現在修真者會如何應對火系法術呢？”魏承恭問道。

“不一定，”九素答道，“應對各種燃燒有不同的辦法，不過總體而言，都是破壞燃燒的基本條件，像我的話，比較傾向於在微觀尺度上直接停止目標的分子熱運動……就像這樣……”

說著話，她雙手同時一握拳，就像是抓緊什麼東西。伴隨著她的動作，這個已經非常安定的鍶原子核……鋯原子核。在一瞬間徹底“凍結”了起來，完全沒有了任何運動——之前是平靜，但仍然能讓人感受到它其實一直在運動；但是現在，這個鋯原子核徹底凍結了，光華不再流動，質子中子之類也不再搏動。

“……哪怕是恆星級甚至是更高的溫度，也會在瞬間歸零——是真正的歸零，也就是下降到你們所說的絕對零度。”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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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是把您剛剛施展過的法術擴充套件到整個汙水區了吧？”趙毅問道。

九素點頭，卻又說道：“暫時還不急，這些核汙水中的輻射物質不止一種鍶90，等我找出所有這些輻射物的處理辦法，再來一次性解決。”

說話間，她帶著眾人，又來到了這個鍶原子之外，然後召來了各式各樣的放射物，並逐一做出處理：有像鍶原子一樣將之改性處理的，有把數個原子核合併成一個的，有把一個原子核分裂成數個的。總之，就是將各種放射性例子的放射性消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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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好像是在給電腦防毒，”餘早予喃喃道，“對不同的病毒，編制出不同的消除程式，等基本程式編好，再用它檢查硬碟，將病毒找出來處理掉。”

“很形象的比喻。”九素讚許道。

聽九素稱讚自己，餘早予膽子大了一些，忽然問道：“九素小姐，您剛剛在鍶原子核內部的時候，是在對夸克施法，對吧？”

“嗯。”九素簡單地回答。

“我想知道，我們還能繼續變小嗎？”他問道，“我想看看夸克的構成，而且……我們這樣不斷變小的話，能變到多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