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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老磨坊的哭聲

在我們那個靜謐得仿若世外桃源般的小山村,村東頭靜靜矗立著一座廢棄良久的老磨坊。它就像一位飽經滄桑、風燭殘年的老人,孤獨而又落寞地守望著時光的流轉。磨坊的風車,曾經威風凜凜地轉動,為村民們磨出一袋袋麵粉,如今卻在歲月與風雨的雙重侵蝕下,變得破敗不堪。腐朽的木片七零八落,有的耷拉著,有的隨風晃動,恰似在有氣無力地講述著往昔那些或平淡、或跌宕的故事。四周的牆壁爬滿了青苔,那一層溼漉漉、毛茸茸的深綠,仿若給磨坊披上了一件神秘且陰森的外衣,使得整個空間都瀰漫出一股陳舊腐朽、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

小時候,我和一群天真無邪、對周遭世界充滿好奇的小夥伴們,總愛把磨坊附近當作歡樂的遊樂場,時常嬉笑打鬧著穿梭其間。那時的我們,心無城府,壓根沒察覺到潛藏在這看似平常之地的詭譎氣息,只當它是充滿趣味的探險佳處。然而,每次途徑那座老磨坊,總會有一陣若有若無、飄忽不定的哭聲,悠悠然鑽進我們的耳朵。那哭聲時而如低沉的嗚咽,似受傷的野獸在黑暗角落裡獨自舔舐傷口;時而又如淒厲的長嘆,仿若從遙遠且幽深的煉獄傳來的哀怨嘶吼,聽得人脊背發涼,寒毛直豎。

村裡的大人們聽聞我們提及此事,臉上瞬間沒了平日裡的和藹,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嚴肅與凝重。他們拉過我們,語重心長地告誡道,那是磨坊主的鬼魂在作祟。傳說,多年前,那磨坊主被貪念迷了心竅,在金錢的誘惑下完全喪失了良知,竟昧著良心在麵粉裡摻假,用鄉親們的信任換取不義之財。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場兇猛得超乎想象、來勢洶洶的大火毫無徵兆地席捲而來,瞬間將磨坊吞噬。磨坊主也沒能逃脫這場厄運,在熊熊烈火中痛苦掙扎,最終葬身火海,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自那以後,老磨坊就如同被詛咒一般,成了村裡人眼中避之唯恐不及的不祥之地。

有一天,陽光依舊明媚,我們幾個小夥伴湊在一塊兒玩耍時,其中一個調皮鬼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不知怎麼就冒出個大膽的主意,提議大夥打個賭,看看誰敢在夜裡獨自走進磨坊。年少輕狂的我,一心想著要在夥伴們面前證明自已的膽量,腦袋一熱,毫不猶豫地就自告奮勇。彼時的我,滿腦子都是逞英雄的豪邁,壓根沒真正去細想這背後可能隱藏的驚濤駭浪般的恐懼。

當夜幕如同一塊巨大而厚重的黑色綢緞,緩緩地、悄無聲息地落下,將整個村莊嚴嚴實實地籠罩其中時,我懷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猶如小鹿亂撞的心,緊緊攥著手中那柄手電筒。手電筒的光束在濃稠如墨的黑暗中顫抖搖曳,恰似我此刻紛亂如麻的心境。我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那座在黑暗中仿若巨獸蟄伏的磨坊,緩緩挪動腳步。隨著與磨坊的距離越來越近,那隱隱約約的哭聲愈發清晰可聞,仿若一隻無形卻有力的手,死死地揪住我的心,讓我心跳加速,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我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溼透,溼漉漉的,以至於手電筒都險些拿捏不住,滑落出去。雙腿也仿若被灌了鉛一般,沉重無比,每邁出一步都要費好大的力氣,還止不住地發軟。

終於,我站在了磨坊那扇搖搖欲墜的門前。猶豫了好幾秒,我才咬咬牙,鼓足了全身的力氣,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推了一下。“吱呀”一聲,那扇門彷彿發出了痛苦至極的呻吟,門軸的尖叫劃破寂靜的夜空,驚得我心頭一顫。剎那間,一股刺鼻濃烈、仿若能將人嗆暈的煙味撲面而來,我趕忙抬手捂住口鼻,止不住地咳嗽起來。藉著手電筒昏黃且顫抖不定的光,我瞧見磨坊中央直直地站著一個黑影。那黑影身形佝僂,仿若承載著無盡的哀愁,背對著我,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彷彿正深陷在某種無法言說的痛苦泥沼之中。

我使勁吞嚥了一口口水,強壓下內心如潮水般洶湧的恐懼,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問道:“你是誰?”黑影卻仿若未聞,只是那哭聲愈發淒厲悲慘,仿若能直直地穿透人的靈魂,讓人心驚膽戰,頭皮發麻。我咬了咬牙,硬著頭皮,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它走近,每一步都仿若踏在刀尖上,沉重又危險。當我的手快要觸碰到黑影時,它像是突然察覺到了我的舉動,以一種極其詭異、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嗖”地一下轉過身來。

就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我看到了一張慘不忍睹、令人肝膽俱裂的臉。那張臉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黑漆漆的一片,皮肉扭曲得不成樣子,眼睛部位空洞無神,仿若兩個深不見底、通往地獄的黑洞,嘴巴大張著,發出“嗚嗚”的聲音,那聲音彷彿裹挾著無盡的冤屈與不甘,久久迴盪在這陰森的磨坊之中。

我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仿若被一道閃電擊中,尖叫一聲,轉身不顧一切地拔腿就跑。一路上,我慌亂到了極點,眼前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腳下的路,跌跌撞撞,不知摔了多少跤。膝蓋擦破了皮,手掌也磨出了血,我卻全然不顧,滿心只有一個念頭:儘快逃離這個仿若人間煉獄的可怕地方。

回到家後,我仿若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癱倒在床上。緊接著,一陣徹骨的寒意襲來,我發起了高燒,昏迷不醒。父母見此情景,心急如焚,趕忙火急火燎地請來了村裡經驗豐富、醫術精湛的郎中。郎中把了脈,皺著眉頭開了好幾副藥,在父母沒日沒夜的悉心照料下,我吃了好多藥,才慢慢恢復過來。

從那以後,我徹底收起了年少時的莽撞與無知,變得謹慎膽小起來,再也不敢靠近那座老磨坊半步。而那磨坊裡的哭聲,依舊會在寂靜的夜裡隱隱約約地傳來,仿若一個無聲的警鐘,時刻敲響在村民們的心頭,警示著:莫要作惡,舉頭三尺有神明,因果迴圈,報應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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