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班沒有叫元玉的，你究竟是誰？”
元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我當然是張芹。”
張芹理所當然的回答。
元玉沒說話，如古井般的深眸盯著張芹。
被封存的記憶開始湧現，張芹忽得洩了氣。她低下頭，看向地上積起的水窪，在倒影中，她的模樣映入了視線中。
齊劉海遮住了她的小半張臉，五官端正，但嘴角有一顆很大的黑痣，破壞了所有，乍看之下奇醜無比。
醜八怪是她……
她才是被欺負的人！
張芹備受打擊，她下意識不住的後退：“那些筷子……真的好疼……”
驟然，張芹腳下踩空，整個人朝後仰，從高樓摔了下去。
然而張芹的身體並沒有失重，而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包裹，懸在半空。
元玉站在護臺邊緣，和空中的張芹對視。
“不想報仇嗎？”
聽到‘報仇’，張芹出現了方才堅定的眼神：“對……報仇。我想報仇！”
元玉的神情出現了一絲笑意，似乎對張芹的聽話很滿意：“我可以幫你，不過需要付出一點代價。”
“只要能讓他們生不如死，什麼代價我都願意。”
元玉就等著這句話了。
她輕輕一抬手，周圍的世界突然變成了一片虛無，張芹跌坐在虛空中，在她的面前出現了一道金色的光屏，像是一道發光的錦布在張芹面前展開。
上面是張芹不認識的字。
元玉解釋：“只要你同意，我可以幫你報仇，我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代價就是，在你這一世壽命結束後，靈魂會交給我處置。”
“這一世？”張芹不理解。
“換句話說，這一世結束後，你沒有輪迴。”
對於接受了現代教育的張芹來說，前世今生都是分外空乏的東西，人的壽命很短，短到只能看到眼前的東西。
張芹毫不猶豫的同意了：“我願意。”
元玉再度開口：“那便把手指放在光屏上吧。”
張芹按照元玉多說，將手指放在光屏上。
一陣刺痛，像是有針突然刺了一下她的手，她下意識收回。
有一滴血落在光屏上，隨後張芹的所有資訊都錄入了進去。
類似金色錦布的發光螢幕飛到元玉面前，元玉抬手慵懶的在上面一掃，東西便消失不見了。
“好好享受你最後作為人的一世吧。”
話落，元玉便化為星光點點，在張芹面前消失。
發光的粒子在繞著張芹周圍飛旋，隨後化為一道橋，通往虛空中唯一的亮光。
張芹彷彿受到什麼指引，踏上了橋，走向光明。
越是靠近光亮，耳邊“嘀嘀嘀”的電子音就越清晰。
像是醫療機器發出的聲音。
張芹忽然覺得自己身體很沉重，呼吸也變得困難。
她艱難的睜開眼睛，入眼的就是醫院白色的天花板。
她好像昏迷了很久，現在從醫院的病床醒來，恍若隔世。
守在床邊的張奶奶和張母親見張芹醒了，立馬來了精神。
最後是護士的呼叫鈴聲，過了一會兒，來了好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對張芹做檢查。
張芹還沒有徹底清醒，她已經分不清現在是夢還是剛才是夢了。
一番檢查後，張芹終於得了片刻的安寧。
她抬起自己的右手，在右手食指上有一個很小的針眼，現在只剩下一個小紅點，微不可察。
真的是夢嗎？
在某處別墅內，元玉穿著白色襯衫，搭了一件湖藍馬面裙，充滿古韻仙靈。
她緩步來到別墅的二樓，在這裡有一個祭臺。
元玉跪在祭臺面前的蒲團上，行了拜禮，此時此刻，她清冷的臉上多了虔誠，就像是仰望太陽渴求希望的底層掙扎的人。
拜禮後，修長纖細的雙手合一，靜默了一會兒，元玉就起身了。
她來到房間的另一邊，那裡有著巨大的書架，滿是金絲錦書。
元玉將印著張芹血跡的契約放入其中，指尖一點，其中的另一份契約落在元玉手上。
這一份契約有些不同，原本是金色的錦布已經開始變黑。
元玉展開，一個名叫“秦振榮”的資訊印入眼簾。
醫院。
秦振榮躺在VIP病房中，年邁的他已經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樣子。
他的家人守在他的床邊。
秦振榮正在睡覺，夢裡好似又回到了股市暴跌的那一年，他站在樓頂正欲輕生，被一個女人拉了回來。
那是他第一次遇到元玉。
她很美，帶著異域風情，有著高雅出塵的氣質。
她和自己做了一筆交易，秦振榮很快發家致富。
代價是他的靈魂。
忽而，夢裡的一切被攪混，變成虛空，多年不見的元玉依舊保持著當年的模樣。
悠揚的女聲入了秦振榮的耳朵裡：
“秦振榮，該上路了。”
秦振榮沒有拒絕，朝著她的方向走去。
契約履行完成，錦布徹底變黑。
而在現實中，病床邊的儀器裝置上的資料驟然下降。
秦振榮的兒子秦哲明第一個發現，他連忙按下呼叫鈴，又守在秦振榮的身邊，帶著焦慮呼喚：“爸？爸！”
男人大約二十五歲左右，聲音清朗，飄入元玉的耳朵裡，就像是天籟之音。
很不錯的聲音。
元玉平淡無波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她收了秦振榮的靈魂，站在病房門口，看著裡面的秦哲明。
她看人向來喜歡看靈魂，秦哲明的三魂七魄，有一魄帶著刺眼的金光。
很美。
元玉表情更加凝重，她想看清秦哲明的臉，只是因為背對著無法得見。
這時醫生護士魚貫而入，元玉沒有隱身，只好站在一邊給他們讓路。
過了好一會兒，元玉才再一次透過房門的玻璃看過去。
醫生正在搶救，秦哲明站在一邊看著，和母親一樣，留著淚。
元玉看到了他的側顏，鼻子高挺，一雙多情的桃花眼，讓元玉想起了什麼。
病房內的秦哲明察覺到灼熱的視線，偏頭看向門口。
他的正臉完全印入了元玉的眼。
在元玉漫長的壽命中，此刻就像是被投了石子的湖泊，激起了一圈圈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