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訊息讓九妹一下懵住了。

哪怕自己一直掙扎在生死的邊緣，可還是對死亡來得毫無準備，想到黑牛娘以前對自己的照顧，眼淚瞬間便奪眶而出，哽咽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都不知道？”

“就是我被天海幫抓起來的時候.”

九妹的眼淚惹得黑牛也哭了起來，低聲道：“也不知道誰把訊息告訴給了我娘，結果我娘生了一股急火，直接就去世了.”

“是哪個天殺的，要是讓我找到，非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

因為氣憤，九妹瞬間便化成為母老虎。

“算了，都已經過去了.”

黑牛搖了搖頭，輕聲道：“其實我也知道，就算沒這件事我娘也堅持不了多久，治病需要太多的錢，我……”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更別說黑牛孃的病根本不是十幾兩、幾十兩就能治好的，黑牛自己心裡也清楚，孃的離世是早晚的事情，就是沒想過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很快，黑牛便調整好情緒，衝著九妹笑了笑道：“其實這次我們過來是想跟人告別的.”

“告別？”

九妹一愣，好奇道：“你們要去哪裡？”

黑牛輕聲道：“安陸還有好多天海幫的人，我們怕被他們欺負，所以打算去武昌府討生活，聽說那裡人比這裡多，也更繁華一些，總能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就連黑牛自己信心也不是很足的樣子，畢竟人生地不熟的去討生活，怕是連當乞丐都不容易。

都是在街上混的，九妹哪裡不知道生活的不容易，臉上露出一絲糾結，猶豫了一下，突然轉過身，拉著沈昱的袖子搖了搖，輕聲道：“哥哥，你能不能幫幫黑牛他們？你要是不幫他們，他們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我？”

沈昱愣了一下，接著苦笑道：“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

“怎麼沒有.”

九妹提醒道：“上次你不是教別人蒸花捲了嗎？要是黑牛他們能夠學到這門手藝，也能活下去的.”

敢情九妹打的是這個主意。

沈昱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我教他們一門手藝不是不可以，不過咱們畢竟有言在先，你們學我的手藝可以，但不能在安陸做這門生意，畢竟我賣給別人的時候，可是答應過人家，安陸州我只賣一份的，如果你們去了武昌府，倒沒什麼，養活自己肯定不成問題.”

黑牛等人聞言大喜，撲通一下便都給沈昱跪了下去，一口一個恩人叫個不停，搞得沈昱一陣頭大，連忙把他們攙扶了起來，隨即便領進了家中。

外面的動靜，裡面的張氏早就聽得清楚，見黑牛幾個人進來，自己正準備給他們倒水時，沈昱突然問道：“娘，家裡可有剩飯？”

“剩飯還有一些，只是……”張氏看了一眼身邊這些少年，低聲抱怨道：“家裡來了客人，怎麼能讓他們吃剩飯呢？家裡的米還有許多，我再多做一些就是.”

沈昱一聽，就知道母親肯定是誤會了，笑著擺了擺手道：“娘，你還是別忙了，今天這事還必須是剩飯才可以.”

說完，招呼幾人道：“你們跟我來，今天我傳你們一門手藝，能不能學會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有手藝學，就意味著不會餓肚子，幾個少年連忙跟沈昱進到廚房中，看著他把剩飯打散放好，接著又多準備些廚房裡的青菜，還打了兩個雞蛋，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沈昱正色道：“我做的叫做醬油炒飯，炒飯的飯最好要用隔夜的，這樣比較鬆散，顆粒分明，如果沒有隔夜的，現做的也可以，不過一定要等米飯涼透之後才能炒飯，至於這些配料你們自己看著辦，最好多放些火腿、青豆這些帶顏色的配料，這樣做出來的炒飯顏色豐富，做法簡單，還能引起人們的食慾.”

黑牛等人似懂非懂的仔細聽著，努力把沈昱的話記在心中，直到沈昱將鍋燒熱，放進雞蛋打散，又放進配料與米飯，本已經噴香的炒飯又加入幾滴醬油之後，味道立刻為之一變，香味一下便直衝幾人的鼻孔。

“真香.”

黑牛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恨不得上手把整盤的炒飯全都從沈昱的手裡搶過來。

炒飯裝盤，放到了桌子上，幾雙眼睛立刻盯了過來，沈昱給每人分了雙筷子，淡淡道：“今天的飯不多，你們嘗一嘗味道就好，等你們練習的時候，就可以多吃一些，若是以後真的賣炒飯時，記得量要大些，價格要公道些，這樣來買的人才會多，不要總想著一盤炒飯賣個幾十文的，這樣的生意註定長不了，好了，開吃.”

沈昱一聲令下，幾雙筷子迅速地插到了盤中，幾個人也不顧上燙，夾起炒飯便往嘴裡塞去，一邊吃還一邊點頭道：“真好吃，我這輩子從來都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飯.”

“你才吃過多少？沒聽沈大哥說嗎，以後咱們可以天天吃這個.”

“要是真的那麼一天該多好呀.”

幾個人的對話聽得沈昱有些心疼，自己不是不能教他們更好的手藝，只是以他們現在的情況，能有錢置辦一套炒飯的傢伙什，已經是十分的不容易，像是花捲那樣的生意想都不要想，光是買那些麵粉，就足以讓幾個人傻眼。

沈昱無心跟幾個人搶飯吃，自己出了廚房就在院中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不大會的功夫，九妹從廚房裡跟了出來，到了沈昱面前認真道：“謝謝哥哥.”

“謝我什麼？”

沈昱笑著問道。

“謝你教他們手藝，給了他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九妹說完，目光復雜地看了一眼廚房中吃得不亦樂乎的黑牛，輕聲道：“他們要是什麼都不會，就算到了武昌還是去當乞丐，要不就去偷錢，恐怕這輩子都會毀掉，現在他們會炒飯，怎麼也能養活自己.”

今天已經見過太多感性的事，沈昱笑著拍了拍九妹的腦袋，輕聲道：“別把我看得那麼偉大，他們學藝的錢還得從你這裡扣，少一文我都不幹.”

“噗嗤！”

九妹聽到沈昱的話一下便笑出聲來，扭頭衝著廂房道：“大娘，哥哥讓我賠他錢.”

“賠什麼賠，再敢說賠錢就把他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