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先是小心地探出頭，左右看了看，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蜷縮在暗處的沈昱，這才快速地把門關好，悄悄到了院門口，拉開門閂之後，立刻跑了出去。

我說什麼來著，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自己拿她當人，她非得去當鬼。

沈昱心裡氣憤不已，本想將九妹攔在院中，可是又怕她倒打一耙，以自己母親對她維護的程度來看，說不定最後吃癟的反倒是自己。

所以，自己就悄悄跟上去，倒要看看她想幹什麼。

約莫九妹已經走遠，沈昱終於悄悄地進身，來到院門處，先順著門縫朝外看去，不見九妹的影子時，這才小心地把門拉開條縫，身體悄悄地擠了出去，看了一眼遠處隱約的身影，躡手躡腳地追了上去。

到了巷口時，九妹還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見沒有人跟著自己時，總算是長長鬆了口氣，心裡雖然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可是一想到黑牛的安危，自己還是咬了咬牙，捏了捏懷裡的那張銀票，朝著前方跑去。

過了不一會，天色已經大亮，街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九妹警惕的心明顯鬆懈了不少，路過路邊的小攤時，好幾次都忍不住停了下來，用力地聞著空氣中充斥的香氣，忍不住想起昨天在沈家吃過的花捲，心裡的慚愧又多了幾分。

倒是賣包子的小販看到九妹盯著包子看了這麼久，忍不住招呼道：“小妹妹來吃幾個包子，剛剛蒸出來的，還熱乎著呢，只要三文錢一個.”

胖乎乎的包子開始誘惑著九妹的心，只是身上的錢是自己用來救人的，怎麼會吃掉呢。

想到這，九妹重重地哼了聲，一臉驕傲道：“不就是包子嗎？我早就吃膩了，我大娘蒸的花捲才是最好吃的.”

說完，揚著頭跑掉了。

“切，什麼花捲，沒錢就說沒錢的.”

小販一臉鄙視地看著九妹的背影，不屑地哼道，一沒注意，攤前突然又多了一人，那少年冷冷地朝自己瞪了一眼，認真道：“她說的沒錯，花捲比你這包子好吃多了.”

說完，沈昱也撥腿朝前面追去。

小販一下愣住了，這小子沒頭沒尾地留下一句，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還真有花捲這個東西？九妹越走越遠，街道兩旁的店鋪似乎也變得越來越破爛，來往的人多是衣衫襤褸的百姓，看樣子倒像是貧民窟一類的地方。

沈昱沒有笑話他們的意思，畢竟那天自己跟娘不被秦五收留的話，現在的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想想秦五也覺得他夠可憐的，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被放出來。

腦子裡剛一走神，沈昱突然發現剛剛還走在前面的九妹一下就不見了，見跟丟了人，自己一下慌了神，連忙加快腳步跑到剛剛九妹消失的位置，左看看，右看看也沒見到她的影子，就在自己暗暗自責時，目光卻注意到旁邊一間已經廢棄的寺院，從那敞開一半的大門看，九妹或許是進到了這裡。

心裡生起濃濃的好奇心，沈昱慢慢走到寺門處，先是探頭朝裡看了一眼，也不見有什麼人，自己大著膽子悄悄地溜了進去。

前院中已經長滿了雜草，殿門前的空地上，石制的香爐早已經破爛不堪，倒是爐中那厚厚的香灰向來往的人們述說著自己往日的輝煌。

爐後有殿，殿中依然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就在沈昱站在殿中好奇九妹到底去哪的時候，殿後突然傳來一聲呵斥：“你們把黑牛放了，我給你們錢.”

是九妹，自己果然沒有跟錯地方。

沈昱這才注意到，原來殿後的暗處居然還有一個後門，悄悄地來到門邊，朝外面望去。

跟破敗的前院不同，寺中的後院一切井然，看上去跟普通的寺廟也沒什麼區別，就在院中那株老樹的樹下，一個男人正坐在石凳上，附近還有七、八個大漢，隱隱把一人圍在中間，正是剛剛消失的九妹。

只聽樹下的男人冷笑道：“放了？你說放人我就放？昨天你打傷我兩個兄弟的帳怎麼算？”

“要不是他們先動手，我能傷到他們呢？還有二雷你這個叛徒，我哪裡對你不好，你居然勾引外人背叛我.”

樹後的暗影處，一個少年從中走了出來，指著九妹喝道：“九妹，你少在這裡擺你大姐大的架子，你的幫派已經完蛋了，這裡是天海幫的地盤，凡事都得聽天海哥的，你說你哪裡對我不好？我就問你一句，前天搶來的錢，你為什麼都給黑牛了？”

“我……”九妹頓時啞然，接著冷笑道：“原來你是因為這件事恨我，難道你不知道黑牛的娘得了重病嗎？那些都是救命的錢.”

“我不管什麼救不救命錢，只要你不分我就是不對.”

樹下的男人饒有興趣地聽著兩個人爭辯，終於哈哈大笑一聲站了起來，向前兩步來到九妹面前，先是打量了她一番，咂巴咂巴嘴道：“看你這小模樣長得倒也不錯，要是賣到揚州做個瘦馬，起碼也值幾十兩銀子.”

一聽要把自己給賣了，九妹心中頓時一慌，連忙把從張氏那裡偷來的銀票掏出了來，慌亂道：“天海哥，我給你錢，你們能不能把黑牛給放了？”

“放人，也不是不可以的.”

範天海隨手接過九妹手裡的銀票，看清上面的數字時，自己不由冷冷一笑：“兩貫錢就想買黑牛？便宜是便宜了些，倒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只要你肯留下來，看在你的面子上，這人我就放了.”

“我，我……”九妹哪料到對方居然起了歹心，臉上的表情似乎快哭了出來，就在範天海以為大局以定，不會出什麼問題的時候，九妹突然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轉身便往後跑，一邊跑一邊瘋狂地揮舞著手中的匕首，愣是讓她衝出一個口子，轉眼便消失在殿。

範天海頓時一愣，接著氣急敗壞道：“都站著幹什麼，還不快點給我追.”

“追.”

手下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正當幾個人如風般來到大殿後門時，一大篷香灰突然從門中撲面而來，幾人哪有防備，一下便被撲了一臉，捂著眼睛哇哇亂叫了起來。

範天海氣得七竅生煙，眼看著到手的銀子就這麼飛了，自己哪裡會甘心，冷笑道：“好你個九妹，居然在暗中藏著幫手，不過黑牛還在我手裡，老子就不怕你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