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天已經漸黑，家家戶戶都開啟燈。
王慶家也亮了燈，應該有人回來了。
李志偉拿上豬肉來到王慶家。
王慶只有一個人在家，老婆孩子還沒回來。
王慶聽到敲門，出去把門開啟，見是李志偉，“志偉，是你呀，我還以為你嬸他們回來了。”
李志偉說：“王叔，你沒時間吃肉，我給你送點兒！”
王慶接過肉，“哈哈，還給我送點兒肉，這能有三十多斤，過年我都不用買肉了！快進屋吧！”
把李志偉讓進屋坐下，王慶給李志偉倒杯茶，“這些天賣什麼呢？”
李志偉說：“還是賣菜！”
“你也賺到錢了，歇歇吧。多冷的天，人能受得了嗎，來年春天再賣吧，錢不是一時賺的！”
“王叔，不賣貨，就不掙錢，呆不起，以後用錢的地方很多呢！”
“你想的也對，看得很長遠！”
李志偉問：“王叔，你現在怎麼這樣忙？”
王慶回答：“這幾天有人要拉黃豆，打算用我們的車，但他的資金不到位，想要欠著運費，公司領導怕不可靠，讓我去他的公司考察一下。”
李志偉問：“這個人是什麼公司？”
王慶笑道：“別提啦，就是騙子！”
李志偉很感興趣，“王叔，說說，這人怎麼是騙子呢？”
“你聽我給你說啊。”王慶沒等說，就憋不住笑，“這小子像個大經理，很有派頭，手提包裡一沓子空白合同，好幾個大蘿蔔做的公章，自稱半球實業有限公司總經理。他領我轉悠了兩天，但去的都是別人的公司，被我看出來了，他這才說了實話，說他就一個人，沒有資金，想拼縫拿中間差價，他的公司和公章都是假的！”
李志偉問：“既然拼縫，為什麼要用你們的車呢？”
王慶說：“這小子是三寸不爛之舌，很能說，黑龍江一個農場大豆銷不出去，答應賒給他六十噸，他想用我們公司的車拉到我們這邊賣給油廠，轉手一斤就賺六分錢！如果這把宗生意忽悠成了，他就要大幹了！”
李志偉算了一下，“六十噸黃豆，去掉費用，他能掙五千左右，這買賣很好啊！”
“如果他要是真能做成，這個買賣確實很好！”王慶說，“這小子就像有幻術，我們公司領導就是被他迷惑了，就想派車。他沒有運費，就讓我們派車，我覺得不可靠，就建議領導，我考察一下，這小子是不是說的實話！”
“你們領導不是被這小子迷惑住了，怎麼還會讓你考察呢？”
“這個還要多虧了你，拉土豆，我們公司賺到了錢，領導對我很信任，就採納了我的建議！可是這一考察，他就露餡了，除了人是真的，剩下什麼都是假的，我們公司就不能接這單生意了！本來，我們公司剛剛有點兒活氣兒，要是纏上官司，那就破產了！”
李志偉有些想不通，問道：
“王叔，我們這邊油廠，為什麼不自己去拉黃豆呢？”
王慶說：“油廠是在自己拉黃豆，也接收黃豆，但通訊不暢，訊息閉塞，他們不知道哪裡有便宜的黃豆！現在的情況是，是買貨的找不到賣貨的，賣貨的找不到買貨的！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想找到對方，如大海撈針！”
李志偉又問道：“王叔，這小子說了便宜黃豆哪裡有嗎？”
王慶說：“他守口如瓶，一個字也不透露！”
李志偉就是賣菜，還真不知道黃豆多少錢，“現在市場黃豆什麼行情？”
“我們這邊要六毛七八吧。”
“王叔，這麼說，農場的黃豆也就六毛左右了。”
“應該是！”
李志偉說：“王叔，知不知道我們這邊哪個油廠需要黃豆呢？”
王慶說：“這小子不告訴我。不過，我可以問問我們的司機，他們開車到處跑，資訊掌握的應該比我多！”
“有這小子名片嗎”
“有！哈哈，這個我還給忘了。他給我好幾張呢。”王慶拿出幾張名片，“這就是他的，都給你！”
李志偉拿一張名片，念道：
“藍球實業有限公司，程揚，總經理。”
王慶說：“對！”
“王叔，明天我聯絡一下這個人。”
“聯絡他？你還能和他合作嗎？”
“我想和他合作。”
王慶擔心李志偉被騙，“志偉，我是瞭解這小子的，他就是個演員，表演沒有一絲破綻，但就是沒有一句實話，就靠騙人活著！”
李志偉第一次聽說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能把假的演成真的。
他對程揚這個人更感興趣了，“王叔，我想見見他。”
王慶警告道：
“小心，你可不要被他騙了！我可是有定力的！”
李志偉譏諷道：“臭棋簍子，我知道你有定力，要被將死了，把老帥坐在屁股底下！”
王慶哈哈大笑，“你不也是，不讓緩棋，攢著大車不撒手嗎！”
李志偉說：“那我們就都不要吹，自己有什麼定力！”
王慶說：“但要記住一點，只要內心不貪，每個人都有定力！”
……
如果是往天，半夜一點左右，李志偉就起來上菜去了。
今天，他早早醒了，但沒起床，而是躺在熱炕上閉目養神。
自下海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這樣享福。
早上六點多，孫桂華起來做飯，看兒子還在炕上躺著，覺得很反常。
“兒子，怎麼了？”
李志偉早已經醒了，就是不想動彈。
躺在熱炕上的感覺太舒服了。
如果沒有生活壓力推動，他真想就這樣一直躺下去。
“媽，我沒怎麼。”
孫桂華進到小屋，摸摸兒子額頭，“志偉，是不是凍著了！”
“媽，我很好！”
“媽還以為你發燒了。”孫桂華放心了，她知道兒子很累，能休息一早上，很不容易，“躺著吧，再睡一覺，媽做好飯招呼你！”
李志偉忽然想到王慶說的話，“只要內心不貪，每個人都有定力！”他覺得，這種貪戀舒適的做法，會消耗他的意志，於是他馬上起來。
“媽，我來引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