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李志偉正在賣貨，來了五個人，其中，有兩個帶大蓋帽，穿著制服，戴著城建監察臂章，三個沒穿制服。

一個穿制服的人很嚴肅地說：

“你們都給我聽著，為了城市整體規劃，整頓市容，這個馬路市場取締了，要賣貨的，可以去南大窪子早市！從明天開始，這裡就不能擺攤了，誰要再擺攤，就沒收東西！醜話先給你們說了，到時候別怪我們不客氣！”

有人認識他，說他是城建監察執法隊的丁隊長。

然後，一個梳著背頭的人說：

“現在，街道成立早市，一個號一天兩塊錢衛生費，有去早市的報名登記，週六賣號，報名晚了，號就賣沒了！”

有人說，這人是老肖，向陽街道主任。

一個年輕人拿個本夾子，跟在肖主任後面登記。

市場上，有一部分人登了記，有一部分人沒有登記。

李志偉不知道要不要買號，就問鴨蛋姐：

“大姐，你買不買號？”

鴨蛋姐說：“我不買。”

李志偉又問：“號賣沒了，你上哪裡賣貨？”

“有的是號！”鴨蛋姐說，“這兩年街道就要成立早市，沒人去，有的人都掙不出號錢，就沒成立起來，今年找來城建監察了，是要強行把人攆到早市去！小李，你賣的快，去早市行，能掙回號錢！下了早市，還可以回到這裡賣貨。”

李志偉說：“這裡不是取締了嗎，再賣要沒收貨物的。”

鴨蛋姐說：“執法隊來了就走，他們走了我們再賣，打游擊唄！”

許苗苗來問李志偉，“志偉哥，我用不用買號？”

李志偉說：“賣書我不知道是買號好，還是不買號好。”

鴨蛋姐說：“賣書不用買號，買號就要先交一個月錢，下雨刮風天啥的就不能賣書了，等於白給早市錢，有散號，去一天給一天錢多好！”

鴨蛋姐賣了很多年鴨蛋了，去過很多市場，還是很有經驗的。

於是，李志偉聽了鴨蛋姐的建議，買了兩個號，許苗苗沒有買號。

週六一大早，丁隊長就帶人把福運路馬路市場看上了。沒買號的人沒有地方賣，就分散了，到小區裡面去賣。

城建主要管理市面，不能管小區裡面。

但小區有物業管理。

也不知道是街道還是城建和小區物業溝通了，小區物業也不讓商販們在小區裡面賣貨。

商販們遭到全面圍剿，可貨已經上來了，怎麼也要賣呀。

有的人家，就指著每天賣貨掙錢吃飯呢。

於是，商販就把貨擺到三輪車上，各自找地方，到城建看不到的地方去賣貨。

但城建的人很認真，騎著腳踏車到處巡視，看見商販的攤，直接就把三輪車掫翻，把秤搶走。

城建走後，賣菜的滿地是菜，柿子土豆到處骨碌。賣水果的也是滿地水果，瓜果梨桃也是到處都是，有的西瓜、香瓜摔成兩半。

但有眼尖的商販，發現城建影子，先就跑到小區裡面去了，小區物業來攆，他們又跑到街上。

……

李志偉早早來到南大窪子。

這裡已經有很多人，大部分都是來買號的商販。

肖主任正指揮早市管理人員用捲尺和白灰畫號。有的人在市場的最佳位置佔號，用白灰寫上“有人”。

李志偉就學著別人，佔了兩個號，也寫上“有人”。

他就賣一樣貨，兩個號就夠了。

賣菜的、賣水果的一般都是四個號。

賣幹調的佔地盤大，一般要買六個號左右。

交完號錢，就可以賣貨了。

可剛開的早市，大多居民還不知道，到了九點多，李志偉才賣了10多塊錢，買貨的人就沒有了，他只好收攤回家。

到了家，看到許苗苗正在他家和母親聊天。

許苗苗看李志偉進屋，“志偉哥，早市人多嗎？”

李志偉說：“剛開，還沒有幾個人。”

“號都賣了嗎？”

“地方老大了，有都是號。”李志偉問，“咱們這個市場什麼情況？”

“城建看著不讓賣，有的人推著三輪車在旮旯衚衕賣，被城建抓到就把車給掫了，把秤搶走。”

“你的書也賣不了了，沒車怎麼辦？”

徐苗苗說：

“我已經辭職了，只能賣書了，要是有小一點兒三輪車，你幫我買一個！大的我也整不了。”

“今晚上貨我幫你問問。”

在李志偉眼裡，許苗苗沒有云影那麼柔弱，但也沒有云影那麼勇敢。

那天，周道佔了許苗苗的攤位，本該許苗苗往回要的。

可是，許苗苗卻不敢，還是雲影出頭幫她要的。

孫桂華說：“志偉，中午吃啥，正好苗苗在這兒一起吃！”

李志偉說：“媽，我在早市沒賣多少貨，我去看看福運路這裡能不能賣！”

許苗苗希望和李志偉在一起吃飯，“志偉哥，我剛回來不大一會兒，城建還看著呢，你去也白去！”

李志偉說：“快中午了，城建也要吃飯，可以賣一個多小時，賣點兒是點兒！”

許苗苗說：“志偉哥，我跟你去！”

李志偉在三輪車廂裡放了5箱鐵皮柿子，秤也放在裡面，把案板放在車廂上，然後就和許苗苗出發了。

到了街上，徐苗苗問：

“志偉哥，我問你一件事。”

“問吧。”

“就是雲影和趙科長來你家吃飯那天晚上，你怎麼沒回來呢？”

這件事，許苗苗一直裝在心裡，就是李志偉太忙，她一直沒有機會問。

“那天朋友找我上貨，我就直接走了！”李志偉回答。

徐苗苗又問：

“你知道那天晚上都有什麼事嗎？”

李志偉當然知道，第二天早上，母親就對他說了。

可是，現在他只能裝作不知道，“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