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別人的讚美，雲影向來是幽默接受。

現在，已經少有人提知識就是力量了，都在說有錢就是英雄，沒錢就是狗熊，有錢就是爺爺，沒錢就是孫子。

雲影還是認為知識就是力量，視金錢如糞土，因此她痴迷讀書，在書本中學習知識。

比起迷茫的同齡人，她思路清晰，意識超前，思想也不保守。

知識，讓她自信，讓她感到樂趣。

看到三人過來，唐莉立即迎出門，“李哥來啦！”

李志偉說：“莉莉，我和朋友吃點兒飯！”

唐莉看一眼雲影，有點兒驚訝，“李哥，真想不到，你還有這麼優秀的女朋友呀，仙女下凡！”

李志偉怕唐莉誤會，作出說明：

“莉莉，這位是雲幹事，我們一個單位的同事，這位是趙科長！”

“雲幹事，我說話太冒失了，抱歉！趙科長好！”唐莉面帶微笑，同雲影、趙忠義打了招呼，然後說，“三位請吧！”

小吃部餐廳裡有大小七張桌子，五張有顧客。

天棚上有兩個吊扇，正在旋轉，餐廳也還較涼爽。

唐莉把他們安排在靠裡面的一張桌上。

他們點了四個菜，一個鍋包肉，一個煎白魚，一個地三鮮，一個糖拌西瓜。

雲影也很有酒量，他們三人每人要了一瓶白酒和一瓶啤酒。

等著上菜的時間，雲影暗中觀察唐莉，只見唐莉個頭比唐姐稍高，但比唐姐漂亮多了，要比胡淑萍好看。

唐莉的工作很熟練，動作很灑落，服務態度非常好，語言到位，性格爽朗，不拖泥帶水，很有個性，一看就是做生意的材料。

雲影暗想，如果李志偉和唐莉在一起闖蕩商海，唐莉一定是個好幫手，李志偉就會如虎添翼，如果她有唐莉的這種本事就好了。

唐莉忙著招待顧客，時不時向他們桌這邊掃上一眼，雲影看得出來，這個漂亮的服務員也在觀察她，但對方明亮的眼睛，會在李志偉臉上停留片刻。

她不淡定了。

之前，她還認為李志偉這種呆子，放在哪裡都很安全，十年八載也沒人要。

但現在，她覺得可不安全了。

她想，就唐莉這麼聰明的人，還有那雙閃亮勾魂的眼睛，根本用不了十年八載，估計差三五個月就會把李志偉拿下。

李志偉感情遭到重創，正是急需療傷的時候，唐莉很容易就能趁虛而入。

如此看來，唐家母女幫助李志偉，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

菜上來了，三人開吃。

唐莉又給他們加了一盤生炒雞。

這可是其他客人沒有的待遇。

如果沒有云影，李志偉和趙忠義，會喝個一醉方休。

因為有云影，所以，他們每人喝光一瓶白酒和一瓶啤酒，算是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吧。

吃過飯，李志偉去買單，二十三塊錢，唐莉只收了二十元。

而其他顧客，只能抹幾毛錢的零頭。

小吃部和大飯店不一樣，靠薄利多銷拉回頭客，菜碼子大，都是家常菜。

雲影估計，他們這桌菜，唐莉是賺不到幾個錢的。

離開飯店，雲影和趙忠義坐公交車回單位。

雲影問道：“趙科，發現什麼問題沒有？”

趙忠義不解，“雲幹事，你跟正常人不太一樣，吃頓飯能發現什麼問題呢。我們到哪裡都要發現問題，你不覺得腦袋疼嗎！”

雲影說：“據我看，那個唐莉，看李哥的眼神不對！”

趙忠義不由笑道：

“眼神能有什麼不對的？”

“我看唐莉看李哥的眼神不正常！”

因為，李志偉雲影二人沒有什麼進展，所以，趙忠義就以為雲影眼眶子高，看不上李志偉。

當然了，他並不知道小綿羊這個情節。

因此，他很生雲影的氣，冷笑道：

“哈哈，雲幹事，我兄弟咋樣啊，人品一流，相貌出眾，頭腦靈活，唐莉看上他，太正常了。”

雲影想起李志偉和她在一起的呆子樣，也很來氣，“你兄弟人品出眾相貌一流我不跟你犟，可你說他頭腦靈活，我堅決反對。靈活個屁，不解風情的呆子！”

趙忠義還是頭一回聽到這個詞，不由問道：

“雲幹事，啥叫不解風情？”

雲穎解釋，“就是不懂男女之情。”

趙忠義又問：

“男女之情是什麼？”

雲影心煩，沒好氣地說：

“自己想去！我又不是你的老師！”

趙忠義也不生氣，“大小姐脾氣又上來了！”

……

還上趙忠義這份債，李志偉感到身上輕鬆了一點兒。

但大份的債還在後面。

他一進家門，迎面就是滿是濃烈煙味，直嗆肺子。

“咳咳……”

他咳嗽起來。

他家三口人都不抽菸，不用說，家裡來人了，而且，一定是要債的。

李嶽好交朋好友，慷慨大度，酒量也很大。

他有技術，親朋好友求他給打個爐鉤子、煤鏟子、菜刀、焊個鐵大門、焊個窗戶柵欄等等這些小活計，他都是有求必應，不但分文不取，有時還要代出料錢。

他當車間主任，工資很高，孫桂華也上班，家裡錢是不缺。

他經常和朋友喝酒，十有八九都是他掏錢。

而且，他也借給幾個朋友兩三千塊錢，從不好意思要。

他出車禍後，在醫院搶救，孫桂華要回來幾百塊錢，向親戚朋友借了七千多塊錢，其中，有一部分錢還是帶利息的。

東風機械廠發動員工捐了幾千塊錢，廠子出了一部分，湊了一萬塊錢給他治病。

李志偉學校發動學生捐了五千塊錢。

應該說，是社會和親戚朋友共同努力，才把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但後續治療就沒有錢了，他只能出院回家療養。

親戚朋友看李嶽成了廢人，再也不借錢給他們了，而且，還都擔心借給他們的錢打水漂了。

這個時候，誰都躲著他們，除了要債的人，根本就沒人來他家。

這幾年，孫桂華省吃儉用，一分錢掰成兩半花。

李嶽和李志偉的工資，大部分給李嶽買藥，用以維持他身體現狀，一部分用來還債。

隔幾天，他家就有要賬的上門，難聽的話，像一把把刀子，就往痛的地方戳，他們多少都要還上一點兒，不然打發不走。

可是，這邊還，那邊利息漲，因此，他們還的錢，就是再還利息，本錢一直還是欠九千多塊。

今天，來要錢的最多，共有七個人。

他們都是老李家的人，是聽李志義說要到了錢，他們才趕來的。

孫桂華聽到兒子咳嗽，趕緊出來，把兒子拉到門外，小聲說：

“志偉，你大爺爺那邊的人來要錢了，七個人呢。”

他們老李家，在李志偉爺爺那輩子，兄弟二人逃荒來北大荒的。

李志偉爺爺是老二。

他們這支，李志偉爺爺生了李嶽和李山。

李山是李志義父親。

他們家就李志偉這個獨生子。

而李志義還有一個哥哥李志忠。

但李志偉的大爺爺這一支，人丁很興旺。

大爺爺共有十個兒女。

“要就給他們吧。”李志偉還以為幾百塊錢呢，他兜裡就有。

孫桂華說：“兒子，四千多呢，你哪裡有這麼多錢。”

李志偉皺起眉頭，“這麼多呀。”

孫桂華焦急地說：

“是呀，他們說今天必須給錢，不給錢他們就不走了，吃住在咱們家，七個人呢，咱們家這個小地方，往哪兒擱呀，吃喝也供不起呀！”

李志偉想，要是早知道他們來要錢，趙忠義的錢先不還了，雖然不夠四千多，但也能把他們打發走。

要不然，這七個人不走，蹲在他家，父親會上火，加重病情的。

“媽，錢太多了。但你彆著急，我進屋看看，能不能讓他們走。”李志偉安慰母親。

孫桂華是沒招了，只好說：“我看夠嗆，你試試吧。千萬不能急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