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廠大門旁有個門衛室。

胡淑萍正往裡走，門衛室出來一個戴著紅胳膊箍的人，擋在她前方。

“同志，不許進！”

胡淑萍一愣！

她可不是省油的燈，“憑什麼不讓進？”

紅胳膊箍說：“不憑什麼，就是不讓進！”

胡淑萍惱了，“人家大廠子大門都隨便進的，省市政府大門都隨便進的，你們一個小機械廠，怎麼這樣霸道！”

胡淑萍說的是實際情況，省市政府大門老百姓隨便出入，這是人民政府要拉近與人民群眾的距離。

而工廠大門，主要是防止人或車輛，偷運廠子裡的公共財物財，並不干涉人員自由進出。

紅胳膊箍十分嚴肅地說：

“你說的這些都是公家單位，但我們這個小機械廠承包給個人了，是董事長定的規章制度，不經門衛允許，外人是誰也不讓進的！”

“大叔，既然廠子承包給個人了，我也尊重你們的規章制度。”胡淑萍換了一副面孔。

紅胳膊箍讚道：“同志，你是個懂道理的人！”

胡淑萍說：

“大叔，我打聽一個人。”

“誰呀？”

“李志偉。”

紅胳膊箍很驚訝，“啊，我們董事長就叫李志偉！不知道你打聽的是不是我們李董？”

胡淑萍也很驚訝！

這可跟孫桂華說的出入巨大。

但胡淑萍要確認一下，“大叔，你們董事長是不是二十多歲，家住向陽區十九棟，他父親癱瘓臥床？”

紅胳膊箍十分肯定，“就是他！”

胡淑萍質疑，“可是，李董怎麼住在豬窩一樣的小房子裡呢？”

紅胳膊箍說：“李董已經買了一百多平的樓房，正在裝修呢！”

“可是，他媽說他不是董事長！”

“他媽是怕這些人報復，才不敢對你說實話的！”紅胳膊箍突然神秘地說，“姑娘，你不知道，李董有幾個仇人，其中有一個流氓把他女朋友胡什麼萍都撬去了，有三個還在監獄裡面呢。要我說，這個女的也不是個好東西，我們李董她不跟，偏偏跟了流氓，是不是吃錯藥了！”

為了打探到李志偉底細，胡淑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厚著臉皮說：

“大叔，我就是你們李董女朋友胡淑萍，你說的都是謠言，我還和李董在一起，沒跟什麼流氓！”

紅胳膊箍趕緊道歉，“誒呀！李太太，我也不知道是你呀，誤會，誤會！”

胡淑萍說：“大叔，不知者無罪！可是，怎麼不知道李董買房子這些事呢？”

紅胳膊箍說：

“這是你們家庭內部的事了，我怎麼能知道呢？”

胡淑萍問道：“大叔，李董的樓房在什麼地方？”

紅胳膊箍說：“這個我也不清楚，你最好自己去問李董吧！”

到了這裡，胡淑萍覺得已經打探清李志偉的底細，就說，“大叔，既然李董定了規章制度，我就不破壞你們的規矩了，我回家等他！”

紅胳膊箍說：“李太太，那你不進來了。”

胡淑萍說：“大叔，不進去了，不給你們添亂了！”

看胡淑萍乘坐的公交車開遠了，紅胳膊箍去了宣傳科，一進門就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趙科長，我的任務圓滿完成！”

趙忠義笑道：

“中午喝酒！”

原來，紅胳膊箍叫韓祥，是東風機械廠看大門的，和趙忠義是酒友，和李志偉關係也很好。

以前，他和李嶽一批進廠的，二人關係也很好。

他對李志偉的事情很瞭解。

因此，當趙忠義打電話，他就及時把胡淑萍攔住了。

韓祥說：“酒是得喝，不過這女的長得是很好看，有點兒像潘金蓮，水性楊花的樣子，眼睛還有點兒像狐狸精！”

雲影說：“好人誰能認賊作父，跟流氓混在一起，有她後悔的那一天！”

韓祥說：“她聽說小李一百多平的樓房正在裝修，有點兒後悔的意思！”

雲影擔憂地說：

“你們誰知道李幹事家在哪裡，順便的時候提醒他一下，防備著點兒！這個女人來打探訊息，沒安好心！”

韓祥說：“我知道他們家，一會兒我去看看小李在不在家，叫他中午來喝酒！”

……

胡淑萍坐上公交車，心裡在想，這李志偉到底是不是董事長呢？

一會兒，他覺得是，一會兒，他又覺得不是，直到公交車到站，她也沒想清楚。

林奉龍住在桃源路益民衚衕四棟三門二〇一號。

這是他半年前買的樓房，兩室一廳。

胡淑萍進屋時，林奉龍正喝悶酒。

他進少管所那天就發誓找李志偉報仇。

但他也知道，他想報仇很有難度。

因為，當初他們四個人，都沒打過李志偉一人，現在，他想一個人又怎麼打得過呢！當他了解到李嶽癱瘓臥床、李志偉沒考大學，胡淑萍和李志偉感情出現裂痕的時候，於是，他想曲線報仇，把胡淑萍撬過來，先在感情上打擊李志偉，讓李志偉意志消沉然後再出狠手。

可胡淑萍這種勢利眼，他想空手套白狼搞到談何容易！

他父親吃喝嫖賭，他母親離婚，誰都沒錢幫他。

還好，他在裡面學會了綹竊，靠這三隻手的絕活，一個人也不愁吃不愁喝，可就是攢不下錢。

這天，他在大街上遛躂，看到前面圍著一堆人。

他喜歡往人多的地方擠，人越多，越能發揮三隻手的特長。

可到了跟前，他被吸引住了，只見人群中間坐著一條漢子。

這漢子黑紅臉膛，戴著一頂翹邊草帽，身穿少數民族服裝，腰間掛著一把藏刀，看表面一副憨厚的樣子，但眼睛深處，隱藏著狡黠和冷酷。

黑臉漢子坐在一隻瞎掰上，身旁放著一個黑色的大提包，腳前鋪著一塊兩米左右長，一米左右寬的紅布，紅布上擺著十分珍貴的藥材，有虎骨、虎鞭、羚羊角、靈芝等等，能有二十幾樣。

反正都是稀奇罕見之物。

林奉龍擠進人群，站在一邊靜靜觀看。

就聽黑臉漢子說：

“……以前，我們不敢到你們的地方來賣，怕你們欺負我們，現在政策好了，國家宣傳推廣藏醫、藏藥，你們的藥店裡都沒有虎骨賣，我們那裡很多，就像羊群一樣……”

聽黑臉漢子這麼一說，再看整隻老虎爪子還帶著一點兒虎毛，骨頭上還帶著幾絲油筋和血跡，虎爪像一把把鋒利的刀。

人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虎骨和珍貴藥材，警察也視而不見，這裡面一定有原因。

有的人深信不疑，有的人將信將疑，有的人知道黑臉漢子是在吹牛。

他們都被這些東西吸引住了，都想看看發展下去的結果，也就沒人離開。

不聲不響觀望。

但有的人相信了，他們急著買。

“哥們兒，虎骨多少錢一斤？”有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