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說的話很有道理。
但李志偉心裡清楚，對方並不是為他好，而是來給他送後悔藥。
同行是冤家。
商場就是戰場。
生存競爭，誰也不想多一個對手。
“走著瞧！”李志偉說。
唐姐說：“小李，不要去找了，吃虧就是佔便宜了。以後吸取教訓就行了！”
唐莉說：“李哥，這也是你經驗不足，等你掙到大錢，再出這口氣也行！”
老周譏諷道：
“他厲害，你們勸也沒用，不信你們看著，扒皮的都得給他跪下磕頭，老老實實賠損失給他！”
“白話啥呀，回家呀！”
喊話的是老周老婆馬二菊，也就早上那個騎腳踏車的女人，她推著一個空的倒騎驢，腳踏車放在上面，車裡還放著秤什麼的，還有幾個方便袋，裡面有牛頭肉、油炸花生米、油炸小魚等幾樣下酒菜。
“回家喝酒去，不跟你們扯了——”老周拉著長調，跳到倒騎驢上，然後叫道，“開路！”
馬大菊騎上倒騎驢，二人有說有笑走了。
李志偉犯愁了，叨咕道：
“往哪扔呢？”
唐姐說：“扔啥呀！”
李志偉說：“老周說使水的韭菜放不住，反正明天也要爛掉，不如現在就扔了。”
“這麼多韭菜扔掉白瞎了。”唐姐說，“你也不要聽老周說，還行不爛呢，要是真爛的話，明天再扔唄！還是推家去吧，我的車也不著急用。”
李志偉十分為難，“唐姐，我頭一次賣東西，也沒有車。”
唐姐馬上就明白了，“對了，你沒有車，拉回家去，明天也是麻煩！”
唐莉說：“姐，今天過節，不能有吃飯的了，我也要關門了，讓他把韭菜放店裡吧。”
唐姐說：“對，志偉，你把韭菜放我妹妹飯店裡吧。”
這正是李志偉求之不得的，不然，把韭菜拉家去，母親看到也會上火。
“謝謝，謝謝！”韭菜有地方放了，李志偉頓覺一身輕鬆。
……
孫桂華正在包餃子，看兒子滿面春風進屋了，手裡還提著一條豬肉和幾樣青菜。
“志偉，賣了啦！”
“媽，了啦！”李志偉把豬肉往高舉舉，“媽，我買了二斤豬肉，一會兒燉上！”
他們家上次吃豬肉還是過二月二呢，到現在已經三個月沒買肉吃了。
孫桂華很高興，“我兒子掙錢了！”
李志偉大聲說：“旗開得勝！”
“志偉，掙多少？”
李志偉伸出兩個指頭，剛要說二十。
孫桂華卻搶先說了，“二十！媽呀，這麼多！”
在孫桂華眼裡，一天能掙二十塊錢，就是一個奇蹟。
李志偉吹呼起來，“媽，二十算個啥呀，我還想一天掙三百五百的呢！”
孫桂華說：“拉倒吧，見好就收！我還跟你爸說了這事兒，你爸堅決反對你賣東西！”
李嶽說：“志偉呀，做人要走正道，要堂堂正正，要把本職工作做好，積極上進，向黨組織靠近，以後也好升職！”
李嶽是個老黨員。
李志偉說：“爸，你安心養病，我會好好工作的！”
……
凌晨四點，李志偉悄悄離開家，來到福運市場，他要早些把韭菜搬出來，不能影響飯店做生意。
唐莉的飯店共有五個人，她母親是老闆，僱了一個廚師，一個雜工，一個服務員。
她母親不經常來，平時都是她在管理飯店。
李志偉趕到時，唐莉他們正在做早餐。
飯店大小六張桌子，上面全擺著韭菜。
“李哥，來這麼早！”唐莉先打招呼。
李志偉說：“怕影響你們生意，我早點兒把韭菜搬出去！”
這時，一箇中年女人說：“小莉，這就是他的韭菜呀！”
唐莉說：“媽，是的。”
李志偉說：“唐嬸，給你們添麻煩了！”
唐嬸說：“沒事兒，還沒上來顧客，暫時影響不到做生意！”
唐莉說：“李哥，我媽說，這些韭菜在箱子放一宿就發燒了，我們就把你的韭菜擺到桌子上，這樣就能好些，剛才我看了，還沒有爛的，韭菜捆裡面是涼的！”
唐嬸說：“我在菜隊幹過活，還懂一點兒。這樣單擺在桌子上能散發熱量。你的韭菜今天沒事，放到明天就不行了！”
“謝謝唐嬸！”
李志偉心想，雷鋒時代，還是好人多，鴨蛋大姐和唐嬸一家，都是好人。
特別是昨天，要是沒有唐姐，說不定就真出人命了。
他把韭菜裝到紙箱裡，正好唐姐上水果回來了，又把倒騎驢借給他用。
因為沒有好地方賣貨，李志偉又推著倒騎驢在馬路邊賣。
他現在已經不幻想賺錢，只想儘快甩掉這個鬧心的包袱，少賠一些錢。
老週上菜回來了，他到李志偉那裡看看，又拿起一捆韭菜，扒開裡面瞅瞅，有些難以置信的樣子。
“誒，你這韭菜怎麼整的？”
使水的韭菜碼在箱子裡，裡面會發熱，老周明明是知道的，可是，昨天他故意沒說，就是想李志偉的韭菜爛了才好。
李志偉看出老周幸災樂禍的心思，沒有告訴給老周，而是說：
“我昨晚做了個夢，有個神仙下凡，告訴我韭菜放在箱子裡會發熱腐爛，讓我把韭菜擺開。”
一個作協會員，編個故事還是很輕鬆的。
“真的假的？”老周感到驚訝。
李志偉得意地笑道：
“要不是神仙指點，這韭菜就臭了！”
老周沒有吱聲，轉身走了，心裡在想，是不是真有神仙保佑這小子，真他媽奇了怪了。
今天，過了節，其他菜販都沒上多少韭菜，每家也就幾捆，十斤二十斤吧，他們都加起來，也不到李志偉的一半。
這點兒數量，要想降價頂著李志偉賣，很快就會賣光，是頂不住的了。
於是，他們都按正常價格賣了。
韭菜，不止做餡包餃子，還可以炒著吃、煎雞蛋、炒幹豆腐、做韭菜盒子等等都可以，只要便宜，就會有人買，吃什麼菜不是吃呢。
這樣，李志偉的韭菜不到一個上午就賣光了。
他算了一下賬，只賠了十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