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影攔住胡淑萍，“你是誰？”

胡淑萍很仗義地說：

“我是你們董事長未婚妻！”

雲影沒好氣地說：“沒聽說過！”

胡淑萍說：

“可以問你們的董事長！”

雲影冷冷地拒絕，“不管你是誰，都不能上這個車！”

“志偉，她不讓我上車！”胡淑萍喊。

李志偉笑道：

“胡淑萍，我們公司有規定，外人不能乘坐公司的車！”

胡淑萍說：

“我是你未婚妻，不是外人呀！”

李志偉十分厭惡地看一眼胡淑萍，“那也不行！我是董事長，必須帶頭執行規定！”

如果不是有張老師和其他同學，他會狠狠罵上幾句，抽胡淑萍幾記大耳光！

趙忠義板著臉說：

“胡小姐，李董馬上去見美利堅合眾國代表，請你不要干擾我們工作！”

胡淑萍不甘心，看著李志偉，“志偉！”

李志偉冷冷地說：

“你自己走吧，我們還有一份千萬合同要談！”

雲影嬌滴滴催促道：

“李董，快上車嗎，時間要來不及了呀！”

胡淑萍看一眼張老師，意思是說你們急著辦事，張老師怎麼能坐車呢？

破貨！李志偉心裡狠狠罵著，毫不猶豫上了車，再不搭理胡淑萍，趙忠義一踩油門，夏利一陣風似地遠去了。

把張老師送回家，李志偉才放鬆了緊張的心情。

“趙科，雲幹事，感謝，感謝！感謝你們救我於水火！”

趙忠義說：“小李，我僅僅是配合，你感謝雲影吧！”

李志偉說：“謝謝雲幹事！”

雲影一本正經說道：

“李幹事，這點兒小事兒你都要感謝，就怕以後你有感謝不過來的時候！”

李志偉問道：

“這車和外國人哪來的？”

趙忠義答道：

“那個小野犬子美女是雲幹事表姐雲絮，春城電影製片廠著名演員，兩個保鏢是她的同事。他們正在拍抗戰片，雲絮是女一號，這兩輛轎車，是他們劇組用的！”

李志偉笑道，“我的天，真沒看出來，雲幹事有這麼大的能量啊！”

雲影淡淡地說：

“其實，要不是趙科下令，本姑娘可不想趟這渾水！”

“對了，有件事我想起來了，我姐說，你的形象很好，可以做個群眾演員，飾演個英雄人物，就是堅守陣地，壯烈犧牲那種！”

“掙錢嗎？”李志偉來了興趣。

雲影答道：

“沒錢，中午供一頓飯！”

李志偉真是被錢逼的，“製片廠太小氣了吧！”

雲影說：“就這麼跟你說吧，我姐的工資才比我多不到十塊錢，臨時群演都沒有錢！”

李志偉很失望，“不掙錢就算了吧。”

“你就知道錢，屬紙鑷子的！”雲影數落。

李志偉一陣心酸，眼圈發紅，“沒辦法，我家和你不一樣。”

趙忠義說：

“雲幹事，你剛來幾個月，不瞭解情況。”

“李幹事父親臥床，生活不能自理，他母親在家護理，醫藥費都要自己掏錢，他現在已負債累累，欠債近一萬塊錢。要是不賺錢，他怎麼生活。”

雲影沉默半晌，“李幹事，對不起，生活所迫，可以理解，我不該說你屬紙鑷子的。”

李志偉說：

“雲幹事，沒事。”

雲影說：“現在政策開放，可以下海經商，有的人一兩個月就成為萬元戶。你一個月一百左右固定工資，不吃不喝也要十年八載還上一萬鉅款。我看，你就停薪留職，或者乾脆就狠狠心，砸了這個鐵飯碗，去做生意吧！”

李志偉說：“我剛剛想過，可是，我不懂做生意，也沒有本錢。我們鄰居有些人就是做生意的，他們確實有人一夜間成為萬元戶，也有人賠得傾家蕩產。這畢竟是個冒險的行業，我賠不起。”

雲影說：“與其苟延殘喘，不如放手一搏。李幹事，我要是你，就闖闖大運，總比坐以待斃強！”

雖然百十塊錢工資不多，但卻是李志偉一家的生活來源，他下不了決心。

“雲幹事，謝謝你！這件事關係重大，我爸我媽也不一定同意！”

雲影感慨，“唉，傳統意識，雖然看不見，卻牢牢禁錮著我們的頭腦，很難衝破。改革開放已經十幾年了，社會在艱難前行，我真佩服第一批下海經商的人，他們是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雖然有的人碰的頭破血流，銷聲匿跡，退出歷史舞臺，但他們都是開路先鋒！”

在這之前，雲影上班什麼也不幹，一個字也不寫，就是捧著小說，李志偉認為她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今天這件事，充分展現了雲影的智慧，李志偉已對雲影刮目相看。

“雲幹事，你的小說沒白看，可以做個思想家了。”

雲影表示歉意：

“過獎了，這些都是我結合書本想到的。就說今天的排場，我也是在書裡找到的靈感。不過，卻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效果一般，讓你破費了兩千塊錢，給你的家庭雪上加霜！”

李志偉說：“我贏了，兩千塊錢也是值得的！”

……

李志偉家。

狹小的屋子裡，一股濃濃的中藥味。

李嶽躺在炕上。

孫桂華正給丈夫按摩，防止肌肉萎縮、得褥瘡，她多麼希望丈夫能站起來啊。

李志偉進了屋，“媽，我回來了。”

“看到胡淑萍了嗎？”

“看到了。”

“你們倆的事，怎麼說的？”

“媽，不要想這件事了，人家名牌大學畢業，看不上我了。”李志偉接替母親給父親按摩，“媽，你歇歇吧！”

自從李嶽臥床，孫桂華就添了很多白髮，聽了兒子的話，她的心頭又多了幾絲愁緒。

以前，胡淑萍經常來她家，沒少吃她給做的好吃的。

那個時候，她家條件很好，她也很喜歡乖巧漂亮的胡淑萍，將其當做她的女兒。

胡淑萍嘴很甜，親切地叫她媽，叫得她心裡洋溢著暖暖的幸福，心都融化了。

她在心裡規劃著她們這個四口之家的美好藍圖。

上大學後，她和胡淑萍就再也沒見過面了。

雖然她也知道，她和胡淑萍今生再也很難見面了，但胡淑萍那一聲聲甜甜的媽，還時常在她耳邊響起。

每當回憶起來，她的心情就無比失落，甚至會偷偷摸著眼淚。

當母親的，也知道兒子內心的痛苦。

可她還是安慰道：

“志偉，咱們這個家庭條件，也不能怪淑萍啊，忘了她吧！”

李嶽很自責，“都是我連累了你們娘倆兒呀！你們不要管我了！”

李嶽能當上車間主任，那是憑實力幹出來的。

他身體強健，上進心強，車鉗銑樣樣精通，年年是廠裡先進生產者，還是省裡勞動模範。

如果不遇車禍，他早就當上東風機械廠長了，兒子也會考上大學，甚至和胡淑萍步入了婚姻殿堂了。

可想想現在這個百孔千瘡的家庭，他真不如死了好。

李志偉很理解父親，“爸，你不要悲觀，有你在，我們才是一個完整的家。你安心養病，一定會康復的！”

李嶽眼神無光，“志偉，好好幹，搞好團結，爭取長上工資，當個領導，才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父親說的都很正確，可李志偉看不到希望。

東風機械廠，雖是國營企業，但只是個二百多員工的小廠，還連年虧損，沒有多少可以宣傳的。

他們這個宣傳科，主要是給領導寫寫發言稿，再就是寫標語，掛橫幅，出版報，是個可有可無的部門，不會有什麼造就。

再說，趙忠義才三十左右歲，看樣子也很難離開科長位置了，他不離開，李志偉也不能提幹。

“爸，我想去創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