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鬼!”
“對啊,在這裡生存,必須掌握特有的生存方式,殺鬼是一種,訓鬼也是一種。哈哈,小閨女,想不想學。”
夏子玲心中很複雜,雖沒有在這裡度過餘生的打算,但先前老煙槍的話確實將她僅剩的希望火苗吹滅了。
夏子玲仍不相信這是個單程旅途,但她現在十分清醒,要想在這個地方生存,甚至探索,學門技能是再好不過了。
“我學。“
“好嘞,你也是我的準徒弟了,等下做個入門儀式,你就正式成為我的徒兒了。”老煙槍換了一個菸袋,邁著輕鬆的步子出去了,“跟我來,給你看好看的。”
夏子玲跟在後面,剛進院子就看見一個長著六隻手六隻腿的蜈蚣型人頭人身的怪物趴在木盆上洗衣服。
衣服是夏子玲之前穿的,那怪物上半身橫架在盆上,用前兩隻手抓住盆沿,後四隻在盆裡搓著衣服。
“這是老五。”老煙槍笑呵呵地一邊介紹一邊扭頭說話:“老五,打個招呼。”
老五聽到動靜,直起上半身,用最前面的手跟夏子玲打招呼。
夏子玲勉強擠出笑容,擺擺手回應著。
“老六,打個招呼。”
夏子玲感到地面一陣激烈的震動,然後腳下的土地開始翻滾起來,夏子玲下意識跳開,不一會原地塌陷出一個洞。
一個鼴鼠鼻子的老小孩探出頭來。
至於為什麼是老小孩,那是因為它臉小頭小像小老鼠,但面板上長著很細很密的棕毛,看起來極其顯老。
老六的溼鼻子忽閃忽閃劇烈抽動著,忽然跳了出來,像個大黑耗子搭在了夏子玲的肩膀上,嚇得夏子玲手臂一甩,老六倒不在意,將身一扭,反從她胯下鑽走了。
老六也是長相怪異,除了面貌怪異,它長長的尾巴尖上還長了個大眼睛,像個佈滿血絲的大葡萄。
夏子玲看著這些歪瓜裂棗,心裡有些反悔了。
“老七老八去放風了,現在不在。”老煙槍呵呵一笑,“平時我不在的時候都是他們給我通風報信。”
夏子玲不知道說什麼好,便道,“您還挺會起名的。”
“噓。”老煙槍此時一臉嚴肅,潔白的胡茬上猶如結了層冰霜。
遠方的樹冠晃動,飛來了一個黑點,這小黑點越來越大最後停在了老煙槍的肩膀上。
是一隻獨腳禿鷲,這禿鷲半邊臉似乎爛掉了,喙連著半邊腦袋都是森森白骨,像帶著半塊面具似的。
這估計就是老七了,老七一隻腳聳立在老煙槍的肩膀上,直挺挺地眺望著來時的方向,啊啊啊叫了三聲。
“來人了,先躲起來。”
老煙槍招呼著各位回屋,他自已掐了煙,透過窗戶的縫隙往外看。
不一會,麥地裡果然出現一個人,這個人穿著黑大衣,踩著黑皮靴,最令人費解的是如此昏暗的情況下還戴著一副圓眼框的黑色墨鏡。
出了麥地,看得更清楚些,這黑衣人手裡還牽著繩,繩那頭牽著不知道什麼的東西。
老煙槍按兵不動。
黑衣人走到寫著村名的石頭前停了下來,有看到了立著的木牌,先是端詳,再張望四周,然後邁出步子進了村。
果然,另一隻腳剛落地,他就直接像失了神一樣向一側倒去。
“這是……進入幻境了。”夏子玲猜個大概。
“估計是。”但老煙槍緊皺的眉頭沒有鬆懈下來。
“去看一下吧。”夏子玲要推門出去。
老煙槍一把抓住她,說:“別急,再看看。”
過了約有十分鐘,黑衣人還倒在地上,保持著原樣,一動不動。
“走吧,將這個不速之客帶回屋。”老煙槍推開門,肩膀上扛著老六,後面跟著老五一同下山了。
夏子玲跟在後面一起下了山。
到跟前方才發現他手裡攥著的黑繩一頭是空的,那剛才是怎麼看起來緊繃繃的。
手多的老五像傳送帶一樣用手將黑衣大叔平穩地送到自已寬大的後背上,然後留一雙手抱著他的腰,像繫著一個安全帶似的。
夏子玲此刻看見黑衣男子的手指猛地抽搐了一下。
老五將黑衣大叔扛到了一間空房子裡。
“接下來怎麼辦?”
“什麼都不用做,外人驚擾反而對他自已不好,要等他自已醒來。”老煙槍從老五手裡拿過煙槍來噗噗地吸。
老煙槍讓老六在門口看著,自已端著煙槍回去了。
“走吧,徒兒,今天睡早點,明天起早,我正式教你訓鬼。”老煙槍停頓了一下,“對了,還有入門儀式沒做。”
夏子玲跟著老煙槍進了屋,就是原來小莉那間,然後他翻出來一隻通體赤紅色的毛筆,他張開嘴巴露出了燻黃的牙齒,然後含住毛筆的筆頭。
幾秒鐘後,只見毛筆通體發紅光,像熒光棒似的。
緊接著老煙槍讓夏子玲在身上選個位置。
這就比較講究了,不能太隱蔽,不然遇到同門也無法及時辨認出來。
也不能太張揚,就像大部分紋身標誌不紋在臉上一樣。像電視裡臉上有標誌的人,要麼是個狠人,要麼下場悲慘。
最終夏子玲在腳踝上選了個地方,老煙槍畫了個圈,然後用毛筆寫了一保溫杯蓋大小的正楷——煙。
然後入門儀式就結束了。
晚上,夏子玲抱著膝蓋坐在床上,看著自已腳踝上煙字,心裡越來越後悔,但自已現在已經算是走投無路了,既回不去原來的生活,也暫時沒辦法適應現在的生活。
有個師傅也不錯,雖然這老煙槍看起來如風中殘燭,但在這裡卻比外面安全。
估計再過幾日過去就會在腦海中遺忘,她現在已經記不清父親的長相了,因為父親在記憶中一直都是模糊的,不敢直視。
但想到自已也會忘記母親,不由得一陣傷感。
薄霧籠窗,透過霧氣的影子,她隱約看見迷霧那邊有一座小樓,樓上亮著燈,昏黃的燈光下是母親纖細的剪影,媽媽一如既往地在門口等待著自已回家。
迷迷糊糊中,夏子玲進入了夢鄉。
在夢中,夏子玲回到了家,與母親緊緊抱在一起,母親揩著淚水詢問她的冷暖,這時大門砰的一聲撞到牆壁上,晃著身體攥著空酒瓶的父親出現,立刻將微弱的燈光堵住,母女二人瞬間都籠罩在父親拉長的陰影下。
夏子玲這才回想起遺失已久的壓抑與痛苦,猶如游魚失水般的窒息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