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來報信的親兵表情複雜，梁拓疑惑道：“發生何事？”
“他帶了一個叫洪樂的親兵過來，您也認識的……”
梁拓聞言，神色一變，思來想去，終究還是嘆息。
“讓他們進來。”
王玖，陸奇，洪樂。
三人入帳之後，守在梁拓左右的部分親兵很快便認出了洪樂。
“這……”
王玖上前遞交了一封密信。
“主人，這是四少爺的手書……”
梁拓一言不發，取信一看，陷入沉默。
在場親兵面面相覷，偶爾有人看向洪樂，眼神也不免急切。
這些人的親屬還在忠武侯府……
良久，梁拓才霍然起身。
“你們看著他，在我回來之前，不得議論。”
親兵們噤若寒蟬，心情複雜。
梁拓帶著梁蕭的手書，去找拓跋穹，說明情況。
最無缺也在現場。
“陛下，臣弟送來書信……”
君臣二人聞言，神色一變。
拓跋穹接過樑拓遞來的書信，細細閱覽。
“如信中所言，他截獲了匈奴人的公文和密信，已經得知臣下落不明。上回與他決戰，他那一喝，已經說明了一切……”
“只是，他在信中言明，能夠理解臣的選擇，但仍是希望有朝一日兄弟之間可以相認。因此，他並不打算公佈臣的身份。”
“可惜，忠武侯府梁拓已死，如今世間唯有西秦拓跋梁。陛下與義父對臣有再造之恩，臣誓死相報！此事請陛下定奪……”
梁拓表態之後，五體投地，言辭悽切。
拓跋穹與最無缺對視一眼，見最無缺點頭，心領神會，和最無缺一起將他扶起。
“此事，你自己放開手腳去辦，最好是能與梁蕭保持一定的聯絡。朕對慕容氏尚且用人不疑，更何況是對你。你的為人，你的付出，朕都看在眼裡，朕也相信你的智慧。”
梁拓起身謝恩，當著兩人的面，親自手寫給梁蕭的回信，交給拓跋穹。
“請陛下遣使，將書信送往鄴城。”
拓跋穹欣慰一笑，讓梁拓回去處理私事。
梁拓回到自己的軍帳，派人先帶洪樂出去迴避之後，才對在場二十名親兵吐露心聲。
“如大家所見，我那小弟已經知曉我的身份。從現在起，我給大家兩個選擇。”
“第一，我派人護送你們前往鄴城投奔天策軍，與家人團聚，從此各為其主，我絕不怪罪，他也會避免讓你們再上前線。”
“第二，繼續留在我身邊效力，就當此事從來不曾發生過。”
在場親兵們面面相覷。
片刻之後，眾人表態大同小異。
“我等誓死追隨主人，絕無怨言！”
梁拓反覆詢問，見眾人皆是態度堅決，眼神堅定，這才輕聲嘆息，出示梁蕭的手書。
“其實他已經在信中說明，能夠理解咱們的選擇，因此無論如何都會繼續以烈士家屬的規格善待大家的親屬，讓大家放心。”
親兵們一愣，看著書信，眼眶一熱。
終究木已成舟，各為其主啊……
翌日，西秦使者也給梁蕭送來了梁拓的回信。
梁蕭看完之後，神色平靜，將書信交給秦勳和梁品閱覽。
“我所料不差，我大哥確實是打算為拓跋穹效死，以報再造之恩，今後各為其主。他又勸我提防梁杋與梁栻這兩個皇子，畢竟他們是新君人選。”
“可我大哥卻不知道，我早已有意取而代之。只是因為還有西秦與匈奴，我順勢而為，借驅逐胡虜之名義壯大實力……這一切，終究是不能明確告訴他。”
梁品聽出梁蕭的嘆息，連忙安慰。
“主人無愧百姓，無愧父兄，已是天命所歸！”
秦勳道：“神州已亂，生靈塗炭，唯有主公可以撥亂反正，正本清源，再造華夏，臣等義無反顧追隨！”
梁蕭欣慰點頭，派人款待西秦使者，好生送他回營，自己則去安排部隊，隨時備戰。
拓跋穹停止進攻鄴城已有半個月，鄴城的燕雲部隊經過集訓，對器械的運用和鄴城防務更加純熟。
除非敵軍也能造出威力接近回回炮的投石，否則鄴城可以高枕無憂。
當天，秦勳帶領一萬天策軍，重新進入漳河，馳援滏口陘，準備從此地奔赴常山。
墨家師徒已經提前收到通知，也正在那裡等待他的到來。
秦勳吸收墨家鉅子的心得，並研習梁蕭傳授的經驗，守土能力日漸精進，也是絕佳的守備人選。
當天，西秦斥候也發現了秦勳這支隊伍的動向，立即派人回報。
“陛下，有一支天策軍進入漳河，正在往北行進！”
拓跋穹緊急召集眾將開會，出示名單。
“如今我軍尚有二十八萬大軍，再算上幷州部隊，便是三十三萬。朕打算兵分兩路，由丞相帶領十八萬步騎，前往攻取常山，武安君為副帥，其餘諸將作為大將，名單如下。”
慕容氏眾人看完名單，鬱悶不已。
他們都被拓跋穹留在此地，意味著喪失立功的機會。
拓跋穹對慕容氏眾人的反應早有所料，立即表態。
“朕向諸位慕容愛卿承諾，若是能入主燕雲之地，仍可分配至少四分之一的地盤，作為慕容氏的封國。”
慕容氏眾人這才滿意，齊齊謝恩。
最無缺看在眼裡，心中更加憂慮。
他的主君確實是仁德之君。
但慕容氏野心勃勃，等他們君臣二人離世之後，只怕新君也難以懾服慕容氏，國家將有大亂……
等諸將離開之後，拓跋穹單獨留下最無缺密談。
“丞相有話直說？朕最信任的始終是你，勝過自己的骨肉至親。”拓跋穹道。
最無缺這才娓娓道來。
“陛下與臣皆已年過半百，臣原本的打算，是不惜揹負罵名，也要尋找機會，率先除掉慕容氏，以免未來他們禍亂西秦，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只是因為梁蕭的出現……”
拓跋穹一愣，苦笑。
“朕明白丞相的心意，但朕既然以仁德服眾，自然不能擅殺歸順之臣，以免盡失人心。更何況，如你我所見。梁蕭才是最大的威脅，其存在足以讓慕容氏與拓跋氏同心協力，朕實在不忍心再為難慕容氏……”
“丞相，為了你我當年約定的宏圖大業，朕向你承諾，暫時與雪城保持距離，以免耽誤軍政要事，也請你放棄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