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燕，你知道他是‘陣法一族’的人吧？”

“‘陣法一族’？”

“奚家，以前是皇室侍衛、祭司、陣法師。後來因為諸多的歷史因素，和莫家的關係一直很僵。”

“誒？但是奚雨衝的爸爸不是在莫家神祠裡工作麼？”

“嗯，奚先生一方面也不算純血統的奚家人，另一方面他在神祠工作，其實也主要是作為‘侍神族’和我們一起做‘祛除惡靈’的工作。但是奚家本家人可就沒這麼好相處了。”

“唔……”

“奚家這些年來一直在沒落。社會發展是一方面，皇家劍士已經是派不上用場了；祭祀也主要靠著我們這些經營神祠的家族，他們沒有神祠經營，也就搞不了什麼祭祀活動；而他們引以為傲的陣法術，在歷史上引起過幾次災禍之後，在眾人的商議之下一致決定廢止。但是，女巫絕不甘心失去唯一的生計，從此銷聲匿跡的。”說到這裡時，那天那種凝重的神情又爬上了羽華阿姨的臉頰。她意味深長的深吸了一口氣，微揚起頭，“奚家沒有放棄陣法的研究。一直都沒有。不論莫家、乃至其他家族都出來一致鎮壓、鎮壓多少次……”

“鎮壓……麼……”我不是太明白這個詞背後的具體含義，但我總覺得手段應該不會很溫和。

“奚雨衝的父親還好。但奚雨衝的母親和奚雨衝……是正統的陣法一族的後代。他們不光有他們家族強大的血緣天賦，而且……奚雨衝的母親對莫家是有非常大的仇視感的。不僅是她，還有奚雨衝的爺爺、奚家的很多人，都把奚家歷代一些同胞的死因歸咎於莫家。這一點，我相信奚雨衝的媽媽在不同意你和他交往時肯定多少會跟他說明。奚雨衝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長大，也不可能對奚家和莫家之間的關係一點也不知道。”

“那個……‘把奚家歷代一些同胞的死因歸咎於莫家’，是因為‘鎮壓’他們研究陣法麼？”

聽我突然抓住這個點問起，羽華阿姨輕嘆了一口氣，點了一下頭。

我頓時就有些無語了。那人家研究陣法，你們“鎮壓”人家，人家家人因此而死，不歸咎於你們歸咎於誰啊……這不非常合理麼……

“飛燕，我能看出來你挺喜歡奚雨衝的。但是這個孩子身上流著陣法一族的血，他一定知道奚家與莫家之間的過往、他也註定未來要作為陣法一族的族長面對與莫家的糾葛。我不知道他是做好了覺悟才向你告白的……還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之後有什麼居心才故意接近你的！”

“知道了……我的身份？”見羽華阿姨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有些疑惑地重複了一遍。

“總之，”羽華阿姨表情凝重地望著我說道，“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你要對他多留一份心！如果發覺他有什麼不對，隨時來告訴我！我們的孩子，無論如何都會守護好的！”

“？”我越來越不明白羽華阿姨在發什麼飆了。是奚雨衝哪裡惹到她了？還是奚雨衝的媽媽最近……哪裡跟她不對付了？

似乎發覺到情形不對，凜薇急忙衝著羽華阿姨大喊了一聲“媽”！

“嗯……我知道……”羽華阿姨平靜了一些，算是回應了一下凜薇，然後又轉向我，苦口婆心地勸道，“既然你喜歡，小孩子談談戀愛，我們上一輩的也不想插手太多。你未來的道路還很長，能遇見的人還很多，一切都說不準的，不一定非得是這個人，也不一定這輩子永遠是這個人。”

什……什麼意思……

“上次以為你們鬧分手了，想著也就算了；既然你說了是個誤會的話，那就再玩玩吧。總之，留個心眼，飛燕。別太信任他了、被他騙得團團轉……”

“您以為我們只是玩玩嗎？”我總算有點忍不住了，情緒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什麼意思？他家族有問題、他血統有問題、他媽媽有問題、他人品有問題，然後各種勸分勸分勸分勸分？“您瞭解過他嗎？是，我確實也沒認識他多久？但您真的比我更瞭解他嗎？”

羽華阿姨並沒有回駁我，也沒有生氣，只是蹙著眉頭坐在原地一臉擔憂地望著我……就彷彿……我才是那個腦子有問題、不可理喻的病人……

滾燙的淚水瞬間湧出眼眶，我轉頭就跑出了房間、跑出了神祠、往山下跑去！

“飛燕！飛燕！”凜薇慌忙追了上來，“都快半夜了你要回家嗎？這會兒也沒車回去了啊！明天一早還去學校嗎？”

然而我只是哭，只是往下跑，根本沒想好跑下去要去哪兒……我只是……不想再待在莫家……待在這個……讓我很難受的地方……

“飛燕！先回來神祠睡一覺，明天一早再說好不好？你這會兒能去哪兒啊？”凜薇在後面追得急得簡直沒辦法。

可正當這事無解的時候，迎面一雙手臂緊緊地抱住了我，阻止了我的繼續瞎跑……

“飛燕，別哭了。”他溫柔地摟著我，用手撫著我的頭髮。

而後面追上來的凜薇，停下了腳步，有些警惕地問道，“奚雨衝。這個點了，你怎麼會在這裡？別告訴我你是正巧。”

奚雨衝沒有直面回答她，只是說道，“你知道了就不用多此一舉再問了吧？別告發我，我沒有惡意，只要能保護好她就行了。所以她為什麼哭了？”

“我媽不希望你們倆在一起。”

“這次又是這邊了嗎……”奚雨衝無奈地嘆了口氣，但卻不驚訝。奚雨衝鬆開緊抱著我的手，抬起我的臉，輕輕為我拭著眼淚，“飛燕，飛燕，看著我，乖。”

“乖什麼乖，你到底對她做什麼了？”凜薇依舊不依不饒，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說清楚！”

“我都說了我沒有惡意、我只是要保護她。”奚雨衝甩開她的手，“是，我給她做了定位、還監測了她的情緒。我只是怕她在我不在的時候的時候迷路了、受傷了、孤獨了、難過了。我又不會利用她。這會兒是你們把她弄哭了，你老抓著我審什麼？”

“？”我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望著奚雨衝生氣的樣子，並沒有理解他跟凜薇在說什麼。

“行了你別添亂了，我來哄。”奚雨衝嫌棄地把她趕到一邊，然後雙手輕輕搭在我的肩膀上問道，“飛燕，現在你不用想其他的，你就想想你自已想做什麼。”說著，他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隻類似懷錶還是什麼的東西，看了一眼，然後又收了回去，“如果你想這會兒回家，就等我一下，我回去跟家人說一聲、拿一下明天去學校的東西，和你一起打車去你家，我就在你家客廳待著，明早和你一起去學校；如果你不想回家，來我家也可以，我媽長期不在家裡住，我跟家裡講一聲，你可以在她的房間睡一晚上；如果你還願意回神祠過一夜，明早我來大牌坊接你們一起去學校。你如果實在不舒服、不想去學校，我幫你請假。”

“哼……”聽到這裡，凜薇不屑地冷笑了一聲，雙臂插在胸前扭過頭去。

“又怎麼了？”奚雨衝看出凜薇的態度中有深層的意思，便不滿地衝凜薇問道。

“也沒事，就是你慣她慣得我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奚雨衝不以為意地轉回頭，重新又看向我，“怎麼樣，你什麼打算？”

“我……我……”說實話，剛才鬧成那樣，確實不想在神祠裡待了，但現在不論選擇回我家還是去奚雨衝家都是在給奚雨衝添麻煩，雖然他肯定會說不嫌麻煩。“我回神祠……”

此話一出，凜薇似乎鬆了口氣；但奚雨衝卻反而緊張了起來。

“真的？”他抓著我的手臂的雙手的力度明顯重了些。

“唔嗯唔嗯。”我看著他，下定決心點了點頭。

但他還沒死心，像看穿了我的內心想法一樣，又問了一遍，“真的嗎？”

那一刻，我真差點以為他下一秒就會使用一計讀心術，直接來一句“可是你內心不是這麼想的啊”！然而我還是心虛著連連點了好幾下頭。心想，不要再任性了、不要再麻煩他了、不要再折騰他了、就這樣吧！

然後，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再次輕輕把我緊緊抱住，撫了撫我的腦袋，然後將我交給凜薇，並叮囑道，“你們明早預計幾點走，提醒她睡前發個時間給我，我在大牌坊下等你們。還有，麻煩幫請求一下你們家族的各位長輩們，別再挑撥我們了，萬分感謝。”說完，他便一臉平靜地轉身往居民區方向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