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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相聚有期

“凡人貪生怕死,不尊天道,水族沒有好生之德,卻連累他人久為此事所擾,小仙認為,凡人水族都有過錯。”

“這位仙使說得中肯,小仙也以為,那凡人應當赴死,她若早些認命,便不會累及家人,徒增孽障,實在是天生蠢物,愚不可耐。”

“二位已入仙途,怎地殺心如此重,小神倒是聽聞,這凡人是在上一世,以祈願父母安康獻祭了自己,可父母枉死,水族上一世便不該再收這份祭品。從始至終,水族都模糊重點,只堅稱這祭品是獻祭給祖龍刳盧,為了一句莫須有的祖神傳訊,便定要追殺,實在是沒有大族氣度。”

“誰不知道你孔雀一族以鳳凰馬首是瞻?這些說辭,不過都是鳳凰一家之言,是虛是實,誰能蓋棺定論?”

正是熱火朝天,一聲高喝壓住了所有人的聲音。

“我證明!是真的!”

原本並不打算現身的六合星君,振臂走出人群,她心頭燃起怒火,顯然,所有人討論的重點已經被姑獲鳥帶偏,而同樣身為局外人的這些神、仙、妖,卻慷他人之慨,一口一個應當赴死,這上天庭……這崑崙山……怎麼變成了這樣?

“凡人多吉,獻祭人皮於西南刳盧菩薩,求家人免受業障之苦,平安此生,超脫輪迴,卻雙親枉死,此事乃我於忘川三生石親眼所見。眾位若有不信,大可由鬥部調令,前往查探,然此事並非今日重點!小神以為,青丘推論有理有據,眾多線索,直指姑獲鳥,可若如姑獲鳥族長所言,是否背後還有其他族群相助?又所圖為何?此事豈不更應引起各位同僚重視?”

論道場短暫的寂靜後,欲上前再辯的小仙使都怵六合而不敢妄動,卻聽穩坐高臺的天帝,不高不低的聲音,輕飄飄道:“六合星君所言有理,可是,你此時何以於崑崙現身?”

六合星君已有腹稿,不緊不慢地回話:“叛亂已平,小神於上天庭覆命途中得知崑崙開壇論道,諸神皆在此處……”

歲神也邁出一步,打起圓場。

“正是小神遇見了星君,攜星君同來。”

六合星君意外地看向歲神,一時不知道他這是不是在表明立場。

青丘族長看場面終於被控制住了,立刻再鑑,卻被一聲急報打斷,鳳凰和水族趁著人界無大族坐鎮,悄聲備戰,各自列兵於泰山,終於發生了武力衝突……

姑獲鳥一事暫被擱置,青丘被搪塞,要求找到更具說服力的理由,泰山神當即啟程返還封地。此時,獨自留在丹穴山下結界中的周霂桑,備受煎熬。

狐族的幻術還是在被不斷地破解,她的家人時而記得她,時而忘記她,漸漸地,爸爸那邊的聯絡方式,從堂弟開始,一個一個地消失了,直到爸爸的照片消失在相簿裡,周霂桑開始感到慌亂,只能不斷詢問梓萱,族長有沒有給解釋。

梓萱說族長那邊還沒訊息,讓她再等等,這時候她又一次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木木,你們別跟媽媽開玩笑了好不好?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啊?為什麼要這樣啊……”

周霂桑聽到媽媽疲憊的聲音,忽然感到鼻頭一酸,眼淚忍不住就湧上了眼眶,她想說,媽媽她也很害怕,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可是她不能這樣說,她笑了笑,想要岔開話題。

“媽媽,你好久沒叫我木木了,也不讓姥姥叫我粥粥,說上學就要叫大名了。”

媽媽心照不宣地沒有再說令她感到不安的事情,她想起了往事,笑了起來。

“那個時候,我剛跟你爸結婚,我就著急啊,我覺得你爸那麼好看,我倆的孩子肯定漂亮……我當時還要三班倒,不時會住在員工宿舍,有一回做夢好像說了夢話,喊了這麼個名字,你還記得老家的那幾個阿姨嗎?你肯定不記得了,她們當時就總打趣我,說我想要孩子想瘋了,叫我木木媽,我們三八婦女節照相的時候,她們還專門在那個照片背面寫名字的時候,給我寫木木媽,哎呀那個照片在哪來著?我都忘了,反正後來你剛生下來時候我就叫你木木了。”

周霂桑聽著聽著,終於還是忍不住帶上哭腔。

“媽媽,我好愛你們啊……”

“媽媽也好愛你啊……所以我怎麼可能不要孩子呢?我怎麼可能不要你呢?這是不可能的啊……”

媽媽聽到她哭了,聲音馬上鎮定起來,溫和地安撫著她,聽著媽媽故作堅強的話,周霂桑再次難過起來。

“那媽媽你會一直記得我嗎?”

“你在說什麼傻話啊?”

“那媽媽,如果我變成了小妖怪你還會愛我嗎?”

“會……你是小妖怪也好,小神仙也好,小狗麵包也好,小毛毛蟲也好,媽媽都會愛你……”

周霂桑眼看著相簿裡,上次媽媽生日時的合影,漸漸變淺,不安再次席捲而來。

“那媽媽如果別人都忘了我,你還會記得我嗎?”

“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忘記我的孩子啊……木木,不哭了,媽媽心都要碎了。”

周霂桑看到媽媽的身影在照片裡變得清晰,終於破涕為笑。

也是這時,梓萱的電話打了進來,周霂桑猜測大概是族長回來了,她和媽媽簡短說了一聲,立刻切換接通了梓萱。

而梓萱帶來的,並不是好訊息……

最開始時,她們都以為這只是一個小小的bug,卻沒想到,這是古往今來,從來沒有人切身體驗過的狐族幻術副作用。

青丘長老在藏書閣中翻開最原始的那一份記載著狐族幻術的秘籍,原來青丘幻術反覆疊加,便會使人永久遺忘那部分一直被不斷篡改的記憶。

而在周霂桑這件事中,被遺忘的,就變成了周霂桑。

那不是被封存的記憶,是真實的被遺忘的記憶……

而現在的人間,記得周霂桑的只有她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