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霂桑一回頭，就正對上兩個小豆芽菜眨著大眼睛看著她們，有個扎著羊角辮的，捧著碗對另一個點點頭。
“這個哥哥說的，我在抖音上刷到過！他說得對，好長時間都不讓吃牛肉的。”
“啊？他們都不能吃酸湯牛肉的啊……”
“肯定不能的。”
……
不少小豆芽菜在聽他們這桌牆角，果然，人類的本質是八卦……就連人類幼崽都不能避免。
但是這件事馬上就帶來了一些後坐力，開小飯桌的嬢孃在他們吃完飯之後，顧左右而言他地找話和他們聊了起來，先恭維了他們都是有文化有學歷的，話音一轉面帶笑容，咱們都大學生大學老師了，怎麼還搞封建迷信呢，什麼修仙啊論道啊的，小娃娃們聽了多不像話……
導員當即憤慨！區區人族！怎麼能說他搞封建迷信！
“我對你們表示很無語！”
眼看著要談崩，胡玉燭和周霂桑一人一邊架住他，邊道歉保證下次再也不這樣了，趕緊帶著還在喋喋不休的導員跑了。
就這樣，周霂桑過上了上山修煉，下山吃飯的充實日子。
在她差不多展示出一定的自學能力之後，導員就走了，她和胡玉燭繼續搭夥考研。
胡玉燭生活能力極強，今天給石桌子加個桌布，明天給椅子加個棉花墊，後天把燭臺和夜明珠換成了觸控變色小夜燈，周霂桑開始往回買水果零食之後，他還給配套了碗碟和零食櫃，甚至不知道怎麼弄的，某天小石屋就通電通訊號了，周霂桑因此恢復了睡前玩手機的陋習。
這天晚上，刷到宋錦祚和方塘在抱怨學校的返校安排，就再也睡不著了。
她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月亮，快到十五，輕雲捧出白玉盤，山中月和著竹葉沙沙聲在雲中穿梭，她感覺被命運擂了一拳，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這樣，就像變成了一個孤魂野鬼。
她的家人朋友其實都記得她，卻沒有人會來找她，在她們的腦海中，因為集體幻術，她們都知道她去了什麼地方，在幹什麼，因為這樣的幻覺，而沒有人真的來找她，她從此只活在認識她的人的記憶裡……
而她們……又何嘗不是，有一天，只能活在她的記憶裡……
周霂桑輕輕嘆了一口氣，這夜裡太安靜了，安靜到她嘆完氣就聽到胡玉燭那邊傳來輕手輕腳的開門聲音，索性她睡不著，也不想自己待著，就也推門出來。
她先是探了探頭，正見到胡玉燭把觸控燈調成暖黃色，輕手輕腳坐在桌邊剝他們今天新買的石榴。
“睡不著？”
胡玉燭主動出聲，周霂桑應了一聲，趿拉著拖鞋走過來，一屁股坐到了墊了棉花墊的椅子上，隔著燈趴在胡玉燭對面看他剝石榴。
這個小石屋被胡玉燭收拾得越來越像宿舍了，周霂桑想，可能因為他曾經有過照顧多吉的經驗，所以在家務方面格外得心應手。
胡玉燭動作很快，一會，晶瑩剔透的紅寶石堆滿了草莓彩釉碗，陶瓷隔著桌布還是和石桌輕輕地磕碰了一下，發出了悶悶的脆響，周霂桑就看到這一碗石榴到了自己面前。
胡玉燭把手上的石榴汁隨意擦了擦，抬了抬下巴示意周霂桑吃，周霂桑有點懵，沒想到竟然是給她準備的。
“給我的啊？”
“嗯，我聽你今晚一直翻來覆去的，吃點甜的睡得好，這個可甜了，我能聞出來。”
周霂桑忽然被胡玉燭這種說法可愛到了，她想到了有段時間網路上有一隻網紅小狗，會幫主人摘果子，當時就有人說，小動物嗅覺靈敏，它選了最甜的給你。
胡玉燭聞出了最甜的石榴送給她……好可愛！
她忍不住把胡玉燭想成小狐狸，蹦到桌子上，挨個聞石榴，如果她把他選石榴的樣子拍下來，會不會一炮而紅，成為一名寵物博主呢？
“你又想什麼呢……”
周霂桑回了回神，可不敢讓他知道……
抓了一把石榴，一粒粒在齒間爆開，沁出清甜的石榴汁。
“真的好甜！你嚐嚐！”
胡玉燭看著周霂桑那雙笑成一對月牙的眼睛，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接住了她遞過來的石榴，他當然知道這很甜。
“今天嬢孃跟我說，云云媽媽要給你送臘肉，說謝謝你教她寫作業。”
周霂桑一愣：“咋不直接跟我說？”
“你當時還在幫云云寫作業……”
周霂桑露出常見的心虛表情，她哪裡是教云云寫作業，她被小崽子擺了一道。
剛開始是說她是大學生，能不能教教她這個小學生，後來教著教著，她就不知道怎麼著幫人孩子把作業寫完了……
最殺人誅心之處在於，她連著犯了兩次錯誤，才意識到不對，那這臘肉就當她精神損失費吧……
“還好有你……”
還好有胡玉燭，吃了點甜的，她好像真的好一點了。
“對了，我後天就要回泰山考試了……大概去三天左右，你自己在這行嗎？”
周霂桑眨了眨眼……這，有什麼不行的呢？正想著，竹葉的沙沙聲大了些，門板像被人用外力推了一下一樣，發出了一點怪異的聲響……這要是她自己一個人在這……她已經開始有點害怕了。
周霂桑吞了吞口水，幾乎和胡玉燭同時出聲。
“要不我下山住三天？”
“要不你這三天別下山了？”
兩個人幾乎同時意識到了自己會錯了意。
“你是怕我被神族找到？”
“你不敢一個人住？”
雖然又是一起說的，但是對方都聽清了。
胡玉燭先是點了點頭，又若有所思，周霂桑輕輕咳了咳，給自己找補。
“你的顧慮……很有道理，我不是不敢一個人住，我……我就是自制力比較差，我怕我自己一個不小心給自己放三天假……”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害怕的，這結界裡除了導員和胡玉燭誰都進不來，就是個真空，她安全得很，一個人是完全沒問題的。
胡玉燭失笑。
“你要是想放三天也可以啊，嗯……其實，這個結界離不開我。導員之前教了我一點辦法，可以留下我的一個分身在這裡，不過因為它要……就相當於保持低電量狀態，它會一直是一隻小狐狸，它雖然是靈體，接受這結界裡的靈力供養就好，不需要進食，但是沒有靈智，就是個普通小獸，你可以幫我照顧它嗎？”
“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