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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幽冥之火,再入狼穴

伴隨著藍玉的離開,綠裳的曲子也漸入尾聲,琵琶聲切切像是訴不盡的愁怨,似乎是那遠離故土的女子對往昔的眷戀與現下所處之境的彷徨與痛苦。

不知不覺中常青顯然已經在憤恨的邊緣,等他回過神來之際是指尖與掌心的隱隱作痛,還有一雙早已攀上自己指尖關切的手,“青兒,你這又是何苦呢?”聲音雖輕可在樂聲的映襯下讓人顯得煩亂,他正要甩開這令人焦躁的感覺,不知是怎的就把那雙手也隨之甩開在一邊。“停下,不要再彈了!”慕雲初只能在旁側喊道,語氣中的不安分外明顯。

綠裳也停了下了手中的動作,一側起舞的雁雙雪不知所措地望向座上。

“時間也不早了,飛鸞你帶兩位姑娘去歇息吧。”

在飛鸞的引領下綠裳與雁雙雪二人離開了後院,院內也終歸於安靜,慕雲初看著那一滴滴鮮血滴落在地實在不忍,又將常青的手牽起,只不過這一次常青並沒有反抗,乖乖地跟隨著慕雲初進了室內。

“你別亂動,姐姐去找藥箱來。”慕雲初將他好生安置在座就快步往藥箱處走去。

“對不起……”常青的聲音低微而顫抖,他繼續說道,“常青又讓姐姐擔心了……”

“怎麼會?明明是姐姐不對,明知道這是你的……痛楚卻還要拿來說事……是姐姐的錯,完全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慕雲初找藥瓶的動作停滯了許久,過了片刻後方才又開始起手上的動作來。

“來,把手給姐姐,姐姐替你包紮一下。”

常青向聲音來源的方向伸出了手,慕雲初小心翼翼地將他手中殘留的碎瓷片清理乾淨,隨後再撒上藥粉,最後用白絹進行了包紮,整個過程下來都是極其溫柔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疼了常青,常青也沒有因為手心傷口的疼痛而出聲,他一直都默默的忍耐著。看著他這副模樣更是令慕雲初心疼不已,她情難自禁一把將他摟在懷中。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引得常青一陣不適可他也沒有掙扎,多久多久沒有這樣溫暖的懷抱了……他這樣想著也慢慢伸出了手回抱著自己的姐姐,如果自己不是那麼足夠幸運,也不知道沒能遇上姐姐的自己現下還會在何處漂泊……

思緒向遠處蔓延,延伸到了雲霄之上,皎潔的月光穿透出層層烏雲照耀在大地之上。只是遠處的一角陰暗之地好似並不會被這光芒照射。

處理完了一天的奏摺和政務,慕睿獨自在靜安殿中小憩著,層層疊疊的紗簾、珠簾將他圍困其中壓抑到說不出話來,只是一旁的書案上一盞明燈還在跳躍著,將他影子在簾上拖得老長老長,那略微佝僂的身形說不出的孤寂感。只是往昔相伴他左右的女子,那個能夠與他一起並肩站在高位上的皇后早早拋下他離去,徒留書案上那幅容顏未變的肖像陪伴在他的身側。

他的手指輕撫過她的臉頰,一顆淚珠也隨之滑落在畫卷上,他慌忙用絹帕將它輕輕拭去,又藉著燭光瞧了又瞧生怕有一丁點損傷。索幸自己的動作快,沒給這畫卷平添半分瑕疵,見畫卷無恙他方才安下心來。“蘅兒,你什麼時候再來陪陪朕?朕真的好想好想你……”他低語著,數年來他尋遍天下都未能找到那個完整的替代品,有容貌相像的性格卻大相徑庭,伴隨心中的落差感越來越大,他似乎也不打算再強求什麼就叫停了這一切廢人廢力之事,當然一部分的原因還是來自於母后與大臣的壓力。只是現下自己眼前就出現了一個比沈星雨還要相像於左蘅的人,更何況那人還是她的妹妹,不過她雖已為人妻,但自己身為帝王,何嘗不能擁有?不知他忽而想到了什麼,臉上閃過一絲莫測的笑,那笑來得急在燭光的閃爍後就消失不見了。

可也就在這時又不知從何而來的一陣邪風竟將燭臺颳倒在桌案上,火苗頓時將畫卷點燃,肖像也隨著在火光之中扭曲,慕睿恍惚間竟然看到了畫卷上人展露出的怒容衝著自己怒罵著什麼,可在宮人的驚叫聲中又蕩然無存,彷彿方才眼前的一切只是自己錯覺。火焰越灼越高像是要將他吞沒似的,風聲在空蕩蕩的大殿中嘶叫著,過了好久一桶水不知從何而來澆透了自己和書案,光熄滅了周圍都陷入了黑暗之中,他這才回過神來拂過臉上的水看到了站在眼前提著木桶的人。

“陛下……陛下……身上起火了……奴才……奴才這才以下犯上……奴才……奴才知罪……”福安跪倒在溼漉漉地地面上匍匐著身子。

慕睿沒有理他而是在書案上摸索著什麼,可桌案上那幅畫卷早已化為了灰燼連帶著自己僅存留念消失在了世間。

“不!這不可能……朕不準!”

他歇斯底里地在大殿中吼著,可沒有人回答他,唯有衣衫上的水珠滴落在地面上敲擊出的節拍聲……

靜安殿內一日無眠,當夜走水的事被壓了下來,除了福安、慕睿再無知曉,可又哪能逃過未眠人的眼,那乍起的火光和驚聲的喊叫,自然會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只是身處這宮中誰又會輕易言語。這更不可能不引起御騎和赤鳶的注意力,很快慕雲初便得到了這個訊息,但她並未放在心上,畢竟她似乎並未找到能與之相關聯的事情,便就丟在了旁側。

宴會繼續進行著,只是慕睿的臉色很是難看,身上倦態即使再多加修飾也於事無補。而顯然身為可汗的烏多也好不到那裡去,眼角處微微發黑,舉手投足間更是掩蓋他想打哈欠的行徑,他依舊強撐著向宴席入口的方向看去,似乎是在期待著某人的到來。慕睿固然看穿了他的心思可他其實也做不了太后的主,能保證今日烏多能與雁雙雪見上一面。

秦桓不聽勸地再次找上了李淑嬋希冀著她能夠為自己提上意見,或許在他看來李淑嬋的提議本為無心之舉,再者至少她應該比那個一上來就將自己手臂致殘的公主好得許多。本來在與一群女眷談笑風生的李淑嬋見他的靠近,忙給了他一個眼色,但秦桓仍不識趣地走了上前來,直引得她皺眉蹙額只得草草同身側的人道了別往偏僻處走去,秦桓也跟上前來。兩人相近時,李淑嬋又變了臉嘴,只做無辜樣,問道:“不知秦都尉來找我作何?”

“李小姐,秦某方才多有冒犯了,只是此事甚是急切還望李小姐能夠給秦某謀略一二。”秦桓鄭重地行禮說道,完全沒有看到李淑嬋毫不在意的模樣。

“秦都尉言重了,淑嬋雖略知世事,怎會有謀略之言。不過,秦都尉不妨一說,淑嬋能幫上忙就好……”她虛扶了一下秦桓的手,故作一臉真誠。

秦桓忙將昨日之事與她一一言盡,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恐怕就是此事幕後推手之人就站在他的面前靜靜聽著他說話,李淑嬋聽聞後心下甚是雀躍,可眉頭卻緊蹙在了一起,語氣中更是焦慮,“怎麼會這樣?淑嬋以為如若雁雙雪姐姐能在籌集賑災上出力一二,想必陛下也會格外開恩讓雁姐姐脫籍,你二人也能終成眷屬……是淑嬋的錯,早知道這樣淑嬋也就不會讓雁姐姐勉強……”說罷,淚水就從她的眼角滑落,這一舉動更是讓秦桓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可隨著賓客們紛紛落座,他也只得將求助一事先放下,忙安慰起眼前哭泣的女子來。“李小姐莫哭,這並非你的錯,你又怎會料到北漠的可汗會看上雙雪呢?”他抬眼又望向宴席的方向,“時間也不早了,該回去落座了,要是待會遲了讓李小姐難堪又是秦某的不是了。”李淑嬋聞言忙收了聲止了淚,整理了妝容後說道:“那就先回去吧,淑嬋會想辦法的。”話音才落,李淑嬋就飄然離去,徒留秦桓一人站在原地,向著身側的石牆無端地發洩著自己的苦悶。

“秦都尉,這又是何必呢?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想起,他猛然回身道:“公主倒是小人之心,不知道您在此處屈身偷聽了多久。”

慕雲初將自己的手中的扇子輕收,轉身向一旁的飛鸞道:“阿鸞,本宮何時成這般小人了?看來是本宮多管閒事了,我們走!”說完就作勢轉過身去正欲抬步離開。

“等等!”秦桓忙喊道。

“何事?”

“煩請公主留步,方才是微臣過激了,還請公主贖罪,”秦桓賠禮道,隨後他又不好意思地問道,“不知雙雪她……”可見昨日雁雙雪身側的丫鬟還是將訊息帶給了他的,只是他理所當然的認為只不過是慕雲初想學舞而已,一切純屬巧合。

“這個你放心,她很好,本宮將她安置在長樂宮中,可汗一時半會兒是接近不了她的。”慕雲初隨後頓了頓,接著說道:“不多時,自然會有人藉著兩國交好的名義來勸說本宮或者是她,到那時本宮恐怕也護不了她多時了。還有記得本宮說過的話,不要在被人牽著鼻子走了,不是每個所謂親近你的人就是為了你好。”她語重心長的說完後輕嘆了一口氣,隨後就帶著飛鸞轉身離開了,臨走時口中喃喃自語了一句,“但願你可不能在重蹈覆轍了……”

她沒有想到這句話竟然落入了秦桓的耳中,秦桓聽後只覺得一陣迷糊,腦海中不知閃回了多少過往的畫面,可其中的一切都太快太陌生了……到底……為什麼……是重蹈覆轍呢……

頭疼欲裂的他沒有缺席了宴席,扶著宮牆回到了住處,在陷入昏迷的一刻,他似乎聽到了遠方傳來的低語,“汝不可知,不可強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