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可愛標記童子軍們開進廣場的時候,全鎮的孩子們都已經集中到了那裡。於是童子軍們在馬群外面停車,紛紛跳了下來。“大家都拿上你們的一個糖果袋!(1)”小蘋花一邊指揮一邊跳到了地上。其他的童子軍們紛紛把他們的包包從時間機器內部的掛鉤上摘了下來拿好。聶克絲也抓著她的糖果包,一頭霧水地跟了上去。
孩子們聚集在市政廳的講臺前。鎮長正穿著她的吸血鬼裝束站在臺上,依然在跟她的牙齒殊死搏鬥。“好啦哈家夫意,賀位小……哈啊!”那麻煩的尖牙套從她嘴裡飛了出去,掉進小馬群裡找不到了。“哦,真該死,算了……好啦大家注意,孩子們,各位小馬們,大家注意啦!到這邊來,聚到一起……我們就要開始啦!”
“好啦,各位小馬們,我相信你們肯定還記得幾年前我們的一位老朋友,她答應再一次加入我們今晚的慶典,而且為我們講述噩夢夜傳說的故事——”
聶克絲興奮起來了。講故事?這聽起來真棒!
“……因此讓我們將小馬鎮熱情的歡迎,獻給我們的——澤蔻拉!”伴隨著這個名字,掀起了一片歡呼聲,口哨聲和鼓蹄聲。然後伴隨著一片閃閃發光的綠色煙霧如同波浪般瀰漫開來,斑馬出現在了講臺上。她今年披著一件斗篷,披巾上還綴滿了小小的頭骨,在她移動時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聶克絲只覺得如鯁在喉,打著哆嗦向後縮了縮。她已經是在馬群的最後面了,但是感覺還不夠遠。
平心而論,聶克絲知道——至少她心裡明白——她根本沒道理跟這位異國風情的草藥學家鬧彆扭。澤蔻拉是她媽媽的好朋友,而且也是小蘋花的朋友。但是澤蔻拉給她的感覺就是很奇怪很詭異很神秘。不管什麼時候,只要聶克絲一遇到她,斑馬藥師就對她盯個沒完,那視線好像要把她從裡到外看個一清二楚,彷彿在審判她似的。
最糟糕的是,她就住在無盡之森裡。那個淒涼的,恐怖的,毛骨悚然的無盡之森。在聶克絲短短一生裡,她發生過的所有最糟糕和最可怕的事情都跟那裡有關。那裡是她在颳著暴風雨的漆黑深夜裡誕生的鬼地方;那裡是她被珠玉冠冠和白銀勺勺騙進去的鬼地方;那裡是她遭到了夢魘之月一小片殘留魔法碎片攻擊的鬼地方;那裡是一大堆差點把小馬鎮夷為平地,還差點要了她小命的怪物們鑽出來的鬼地方。而澤蔻拉就住在那裡,若無其事一般煮著她那些奇怪的草藥……
聶克絲無法克服這種想法,對她而言,在某些方面,澤蔻拉就是無盡之森本身。
澤蔻拉開始講話了,聶克絲豎著耳朵聚精會神。
“跟我來,小傢伙,你們將要追溯,恐懼之源。”
“跟我來,小傢伙,傳說回到起始,夢魘之月。”
夢,魘,之,月?
聶克絲的下巴掉了下來。夢魘之月?!
接下來的一切對聶克絲而言好像是在賭場裡半天贏不來一分錢一樣毫無意義。聶克絲坐在那裡,腦子好像一臺卡殼的座鐘,彷彿在看著自已的錢一分一分輸掉似的。在一切嘈雜刺耳的喧囂之中,只剩一個清醒的念頭了:這整個節日都是為了我……為了夢魘之月?
但是……這根本一點道理也沒有!怎麼會有誰給夢魘之月設定一個節日?!
孩子們開始移動了,澤蔻拉領著小馬們,沿著一條陳舊僻靜的小徑走了下去——進入了白尾樹林。聶克絲看著,只覺得又好奇又迷惑,撿起她的糖果袋,她也一起跟了上去。
* * *
“——貴安!諧律精華掌管者,及其伴侶光臨舞會!”
光是看到在場所有小馬那入迷的樣子,對瑞瑞而言就是她夢想過的一切了。六位女士走在前面,她們的伴侶則稍微落在後面。她們的服裝——以及她們那璀璨奪目,彩虹一般閃耀的翅膀——在王座廳柔和的燈光下閃閃發光。驚歎聲和讚頌聲在現場的馬群之中此起彼伏,隨即零星的鼓蹄聲很快就熱情地連成了一片。
整個王座廳都已經被徹底翻修過了。現在整間大廳又清潔又寬敞,擁有高高的天花板——甚至比坎特拉皇宮的那間王座廳還高,暮暮懷疑——還有華麗的枝形吊燈。實際上大部分天花板都是天窗,王座後面的整面牆壁都被換成了拼起來的玻璃和馬蘭西式玻璃落地門,透過它們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夜色。地板是深靛藍色和午夜藍的大理石地磚,唯一的其他顏色是深紅的天鵝絨地毯,從外面的樓梯井一直鋪到王座的底部。露娜正坐在王座頂上閉目養神。(2)
短短停了一下,他們便一路走向鋪著天鵝絨地毯的王座底端。然後他們向公主鞠躬致意,露娜趕緊讓他們免禮。“最親密的朋友之間不需要這些。”她笑著說——還好,不是坎特拉皇家傳統腔調。“汝等能在此夜晚鼓起勇氣前來,令本宮倍感欣慰。”她頑皮地朝小蝶一咧嘴。“我猜對某些小馬而言,這恐怕是個非常大的挑戰……”
小蝶難為情地笑了笑,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麼。大家都笑了。
“請允許我們向您介紹我們今晚的約會物件,殿下,”暮暮開口道,“這位是墨斑,他……”
“博文出版社,是的,”露娜說道。“我們很熟。”
“她曾經親自來我們這裡買過好些書。”墨斑解釋道。
“真的?哪些?”暮暮問道。
“所有的,”露娜嘆了口氣,“想要趕上一千年的歷史,書可有得讀了……”
他們一對一對地上前,每一位女士都向公主介紹了她們的伴侶。公主微笑著,親切地歡迎了他們,就像她的姐姐一樣優雅自如,充滿了皇室的氣質和魅力。“請各位隨意,並祝你們過得開心。娛樂節目應該很快就要開始了,宴席現在已經開張……”
“耶!巧克力噴泉!”萍琪大聲歡呼,自顧自地一溜煙狂奔而去,她男朋友緊隨其後,和她一般狂熱。
“不好意思殿下——”瑞瑞慌了,追著那兩個傢伙衝了過去,並且盡一切努力讓他們把腦袋遠離融化的巧克力。
歡樂元素和她的男朋友的滑稽表現讓露娜忍俊不已,“哦,小蝶……或許你們可以享受一下在我夜色花園中的漫步之旅,”她指了指通向花園的一對法式拱門,“……如果你確實想和動物們說說話,我相信他們這次會更加友好的。”
小蝶輕輕驚叫了一聲,臉紅了起來,“謝謝您,殿下……”於是她和焦糖仔一路朝花園方向走去。
沒過一會兒,大家就都各自分散開了。公主坐回她的王座上,靜靜地思考著。她很高興能見到她們,但是她們的到來(還有她們到來時候那熱情滿點的氣氛,還有她們在房間裡的每一句閒聊),都對她強調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她皺皺眉頭,環視了一下週圍。衣冠楚楚的來賓們正在應酬,自助餐檯上放滿了美味的開胃小菜,舒適優雅的室內音樂——由一如既往大受好評的奧塔薇雅和她的四重奏樂團演奏——在室內悠揚地迴響著。她揮揮蹄子把正在房間上空盤旋個不停好像在偵察預警似的浮華招了下來。於是他落到了王座旁。“您的吩咐,陛下?”他流利地說道。
“浮華?”她發問道,“所有細節都怎麼樣?”
“非常完美,殿下。”
“食物和飲品都足夠嗎?音樂安排如何?舞場開放了嗎?來賓和娛樂都安排到了嗎?”
“當然了,殿下。”
“那麼我想了解點兒情況,我親愛的浮華,”公主懶洋洋地說道,“我安排的那些東西怎麼一樣都沒看到?”
浮華僵在當場,“我……恐怕沒明白您的意思,殿下?”他說話的語氣非常非常小心。
“食物呢?音樂呢?小馬鎮的鎮民們呢?”她一一列舉著,“我記得我可是確實委託了甜蜜蘋果園和方糖小屋的,可是我在自助餐區連一個焦糖蘋果和南瓜蛋糕都沒看到,我的DJ看來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個大提琴手。而且我這一晚上,目前為止看到的唯一幾位小馬鎮的來賓就是諧律精華以及她們的伴侶……”
浮華盡最大努力擺著一張撲克臉。“我想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殿下。”他重複道,伸出蹄子指了指王座廳盡頭的拱門,“正如您所看見的,公民們,呃……看來都聚集到主宴會廳去了……”
“哦,哦。”王座上的女士點著頭。
皇家顧問的腦門上開始微微冒汗了。“……因此我們把……呃……更加流行的音樂和適合狂歡的食品安排在了……當然……在主宴會廳……這個……”
“說。”
“……以、以免造成某些小馬的不便……當然。”
“而我敢肯定,在那房間裡,想穿過那條寬敞的走廊過來這邊看一眼的小馬連一隻都沒有,也是個純粹的巧合。”靛藍色天角獸評論道。
“當然。”
“當然?”
“嗯……說不定他們是……看到王座廳這邊這麼多高官權貴所以嚇得不敢來了……”浮華說道。
“是嗎?”公主說道,“就我而言,我會猜測那是因為不知是誰在走廊裡放的那個‘別管我我沒興趣’魔法搞的鬼。”
浮華一聲哀嘆幾乎脫口而出,不過還是強嚥了下去。公主優雅地抱起了她的前蹄,瞪了浮華一眼。這一眼中的寒意差點讓他以為自已的後背都凍成了冰塊。“唉,我知道我是個天真的小傢伙,這些又複雜又世故,又現代化的東西方面,我實在是不在行呢。所以,我相信,不管是誰,放了個魔法把我的派對給拆散成兩邊的,肯定只是無心犯了個小小錯誤而已。”
“是……是的,犯了個小小錯誤。”浮華低聲嘀咕著。
“而我相信,不小心犯下了這個小小錯誤的,不管是誰,都會很快……這就是說——立刻,把這個錯誤修正過來的。我說的沒錯吧?”
浮華嚥了口唾沫。“是的,殿下。”他說道。
“我找的那些負責娛樂表演的,不管他們是被堵在了哪裡,都給我找回來,重新安排上場。”
“是……”
“還有其他那些‘適合狂歡的食品’都給我帶出來,重,新,安,排,在,正,確,的,地,方。”
“當然,殿下……”
“那就這樣吧。”
“如您所願……”垂頭喪氣的浮華開始朝王座廳外退去。
“還有,到了那邊給我順便帶個焦糖蘋果回來,可別忘了。”
* * *
作者注:
1)此時此刻,每個童子軍都有一個超特大號的棉布包,包裡裝滿了小紙袋,每個紙袋裡都裝滿了他們從整個鎮子裡洗劫來的糖果。皮皮和小乖甚至都自已沒法回家了,他們倆的戰利品會把他們壓垮的。
2)露娜在任何方面都打算和她姐姐不同,要是讓她在自已的派對上,站在一條樓梯最頂層,和沒完沒了的來賓握蹄子握個一夜的話,她可是會抓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