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5-1躺在沙漠地面上,緩慢地向死亡屈服。他從未真正預想過死亡的來臨,在O5-1看來這也永遠不會發生。唉,不老泉只能做這麼多,而對於一名O5議會的成員來說,在距它千里外的荒無人煙之地遭到槍擊無疑是不幸的遭遇。O5-1試圖起身。結果卻發現他的雙腿失去了知覺。他越來越虛弱,絕望地在乾裂的地面上爬行,遺忘的迷霧籠罩著他的頭腦。很快,他就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在那裡做了什麼,究竟是誰朝他開的槍,甚至連他的真名都忘了。他停止了移動;這已經不再重要了。他命不久矣。
但至少他將被銘記。
他凝視著蔚藍的天空,太陽對他每分每秒都愈加冰冷的身軀逐漸無能為力。突然間陰影籠罩著他,這時他意識到不會有人來了,並接受了這事實。他看向右邊,在身旁的岩石上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那人的臉不知何故籠罩在陰影中。當O5-1睜大眼睛時,西裝革褲的男人從口袋裡拿出一包香菸,取出一支,遞給O5-1。
"4999?”O5-1驚叫道。收容物-4999沉默地點點頭,再次將香菸遞向O5-1。O5-1輕輕接過煙,然後收容物-4999為自己又取出一根香菸,並把兩支都點燃。正如檔案中所描述的那樣。
“你怎麼會來找上我?我是地球上最有權勢的人之一,我在世界各地都結盟交友!“
收容物-4999搖搖頭。他收起打火機,拿起一張寶麗來照片,遞給了O5-1。照片上每個O5成員都坐在椅子上,全部13名,除了O5-1——過去的O5-1,一張完全不同的面孔,作為一名新成員,愉快地坐在O5-2旁邊。其他成員無一例外地看起來和過去別無二致。
O5-1對著照片沉思。他們真的這麼快就把他忘了嗎?在他的回憶,他所剩無幾的回憶中,他意識到他從來不知道曾經的O5-1是誰,或者O5-2,或者其他任何人。他們只是簡單的被替換了,舊的被拋棄,新的取而代之。現在,這件事發生在他身上,也將發生在O5-2,O5-3,以及其他死後的議會成員身上。議會在時間長河中延續,但個體成員們將被棄之於後。
“不……不。這只是……這不行!我——呃啊!”O5-1尖叫著,他感到胃部一陣劇痛。太多的變化,太多的啟示和壓力。收容物-4999把手放在O5-1的肩膀上,他很快便感受到一股寧靜。他需要休息,需要放手,需要接受。兩次深呼吸,也是他做過的最後幾次呼吸之一,讓O5-1平靜下來。收容物-4999微笑著繼續抽菸。他們沉默了一會兒,直到O5-1又問了一個問題。
“你是死亡天使嗎?”
收容物-4999搖搖頭。的確,在所有他們關於死亡相關異常和來世的研究中,收容物-4999都與之毫無關係。無論孤獨的人來自何方,去往何處,他都沒有殺死他們。他只是站在他們身邊,就像一個希望的燈塔,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們都會做好準備。重要的不是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而是知道你能做到,知道你將受到鼓勵。收容物-4999確保每個人都受到鼓勵。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4999嘆息著望向O5-1的眼睛,O5-1的眼中看見了過去的收容物-4999。他看到了人們,無論舉世聞名還是默默無聞,從那亙古亙今之地,與那早已被遺忘的回憶,在這一切的中心是一片虛無。這不是收容物-4999,這遠遠超越了收容物-4999。這是一切與世間格格不入之物,每一個錯誤編碼的程式,每一個被陰影所籠罩的人,每一個面紗下的異常,一切都在他的保護傘下。然而,儘管有這麼多的名字,卻沒有一個用於稱呼他自己。
O5-1再次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作為回應,那個沒有名字的人自嘲地笑了笑。事實上,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照顧每一個被遺忘的人,這只是他的角色。一個更大整體中的角色。還有其他像他一樣的人,監視我們的人,不可估測之力量的守護者。除了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他們還能用這巨大的力量做什麼呢?去幫助那些並不重要的人,去幫助那些真正重要的人。
沒有人 知道被遺忘的感覺,因為 沒有人 就在那裡。不論是SCP-4999,評論家,The Administrator,流浪漢,上帝,還是別的什麼東西,都不能讓那些記憶就這樣消失。 沒有人 是所有那些被收集起來的記憶,它是每一個人。O5-1只是名單上的另一個名字。
O5-1竭盡全力拉住 沒有人 的手。他有很多問題。 沒有人 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他會不會有一天不在這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O5-1再次意識到這並不重要。他的同事,他的家人,他接觸過的每一個人都將為他所遺忘,但他的記憶會永遠存在。既然如此,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並不重要。O5-1準備好了, 沒有人 知道。 沒有人 記得他。
O5-1鬆開了手, 沒有人 徘徊了一會兒,直至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