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準備去見議會的其他成員。”十號說:“我想找你一起去 。”
上次拜會完先知以後,Salt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她的第一反應是激動,顯山不漏水。作為一名典型的全知人,她只見過寥寥幾位O5議會的成員。哪怕日日夜夜都與議會共事,他們的非凡之處依然讓人難以忘懷。是個人都會好奇。
她有些想知道十號的動機。部分議會成員可以算得上是助手不離身,只有十號一直像一匹孤狼一樣。
議會馬上要對Alpha-9的組建進行投票表決。
Salt忽然意識到,O5-10時日無多了。她是檔案員,是末日檔案的管理者,也是堅定的宿命論者。這是一場告別。
二號
“請稍等” 。二號的語調帶著和藹。
他們會見的地點是一個大花園,收容物-006坐落於此,也濫觴於此。植被漸漸變得枝繁葉茂,又格外奇異。這裡有一些僅存於此的生物,它們來自失落的紀元,是原初的難民。
二號是一名老年白人女性,看上去像祖母一樣慈祥。她是O5議會中最年長的成員,甚至可能是最初的十二人之一。她衣著隨意,圍著一條灰色的手工披肩,上面綴著粉色花朵,她頭上是一頂草帽,幾乎完全遮住了臉上的疤痕。
Salt嫉妒她。作為十號的替身,她的言談舉止都和十號無比接近,就連身上緊身西裝的尺碼乃至尺碼也一模一樣 。她在想,二號是不是也從全知人中找了幾個替身——一群戴著一模一樣披肩的慈祥老奶奶。
“我相信決案會透過的”二號說道。“只不過是方式問題而已。 現在四號、九號和我都站在你這邊。你需要考慮的是怎樣讓票數大於等於四。”
“七號支援這個計劃。”十號說道。
“當然,七號從未對之前的作為有過一絲後悔。但她是個徹徹底底的戰術家。”二號頓了一頓。“如果她反對我們的計劃,那麼接下來的幾天你可有得忙了,到時可要用上吃奶的力氣。”
十號怔了一怔。“她不會——”
二號則說:“當然不會,七號本人相當於一塊晴雨表。如果她反對你,那一定是因為她知道了什麼東西。趕快去和她聊聊吧。”
三號
三號的一位代理人和十號見了面,當時,機動特遣隊Alpha-1的隊員們將其重重圍繞。
Alpha-1,紅右手,議會自己的特遣隊:既是一個聲名遠揚的裁判團 ,又是議會的私人保鏢。但三號沒怎麼運用第二個職能,三號傾向於依靠別的安保措施,這位O5反而運用自己的許可權為特遣隊提供了大量人力物力的資源。
Salt從遠處就認出了這位代理人:一名衣著光鮮的日裔美籍女性,名叫Flint 。Flint給了十號一個信封。她不動聲色地把信封放在了口袋裡,那個信封裡有一個隨身碟,上面貼著一個笑臉。信封上面有一張便條。
“抱歉,但這場戰鬥,與我無關。如果你有其他需求,儘管開口”
—三號
四號
四號的訊息警告她們此次會面的地點“人類不應踏足”。結果就是中西部一家鬆餅屋。天色已晚。當時外面下著雪。
等待期間,Salt觀察了一下顧客們。有一個女人戴著卡車司機的帽子,耳朵下掛著大圈耳環,腳踩踢踏舞鞋。有一個男人的體形大到不可思議,而且還生著淺綠色的面板。一個駝著背的人離她們隔著六個座位。Salt望向別處,再回頭看,他們之間隔著五個座位。
再來一次,這次隔著三個。
Salt受過的訓練讓她能快速估量周圍的細節。那個人兩隻眼睛不一樣,衣服也不合身,鼻孔也缺了一個。
其他的顧客也是一樣——他們有點不對勁,從遠處都能看出來。唯一的例外就是那個服務員,她帶著一種詭異的緊張感看著她們。
“長官?”Salt道。
“沒事的。”十號咕噥道。
“你們好。”Salt抬起頭,看到四號的臉上掛著淡漠的微笑,好像沒什麼事能讓他在乎。“我很抱歉,讓你們等了這麼久。”
“沒事。”十號回應道 。
Salt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駝背的人。現在,他們中間隔了六個座位。
那個服務員看了一眼四號,重重嘆了口氣,然後轉過身去。四號的樣子和以往一樣。嶄新的西裝,嶄新的鞋子,上面幾乎沒沾上雪花。他好像都不覺得冷。四號身上有些很特別的東西,所有議會成員都偶爾看上去不怎麼正常,而四號則是親自詮釋了不可思議這個詞。
很多人覺得四號讓人火大。太神秘。 即使他自己的個人資訊異常開放,也是如此。Salt知道他是澳大利亞土著的後裔(現在是多倫多人),知道他出生的時候被錯記成了女孩,知道他曾經是一個傑出的外勤特工,知道他——極其 ——喜歡耍手段。她對四號的瞭解遠超對十號的瞭解。
但四號絕對不會告訴你他的拿手好戲:他能在瞬間跨越大江長河,而且這明顯是一個異常能力。
Salt明白了。四號就像蒞臨無神國度的神仙,既然如此,何必告訴世人送神之法呢?所有O5都是如此,只不過四號更進一步而已。
“這是什麼地方?”Salt問道。
“一家鬆餅屋,時間是早上三點的樣子。”四號翻開一本選單。“這裡到處都是不對勁,不自然的實體。故我對此地描述不變”
“那就是說我們安全了,是麼?”
“女士,我們就沒有安全過,”四號說道。“這個世界就是個危險的地方。如果一個地方看著比別的地方危險得多,那至少大家基本都要按著一個劇本來。”
Salt看向十號,十號不置可否。
“這地方看著像收容物-1670,”Salt說道。“兩個一模一樣的異常,那一定是因為有什麼法則吧。”
“下次再和他們說這事,我會記得提一嘴的。”
“和誰?”
“嗯……”
“我是來和你談談投票的相關事宜的。”十號說道。
“何必如此?”四號看起來很驚訝。“我的意見就沒有變過。我是不覺得使用異常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事態可能會變得很糟糕。我想知道你會不會投棄權票。”
服務員給他們上了菜,只不過他們根本沒有點過菜。她給十號上了雞蛋,給Salt上了火腿蛋鬆餅和咖啡——和Salt想的一模一樣。四號則拿到一堆糖漿華夫餅。
四號開始埋頭大吃。“我很感激你們關心我的安危。但是在這事上,抱歉我真的是愛莫能助。”
“我懂。”十號猶豫道。“你知道那個……”
“被刺殺的風險麼?當然知道。”四號用他那塞滿食物的嘴說道。“那可真是太浪費了。你不覺局裡人越多越好玩麼?”
“但只能有十三位玩家。”十號說道。“而且每個人的位置都不是定死的。”
“那就要看你的位子如何了。”四號又咬了一口華夫餅。“但是呢,你可以放心,我肯定投你一票。而且……”四號笑道“這一票不會是捅在你背後的那把刀子。”
五號
和五號的會面地點是基金會最繁忙的一座設施——但並不是Site 19。十號和Salt走了很久,穿越了無數像蜜蜂一樣忙碌的人群,終於來到了對的地方。在這間辦公室裡,五號正沉浸在和一位男士的討論中,這位先生身材較胖,臉色不大好。
“請進!”花白 鬍鬚下的嘴巴咧成一個微笑。他打著一個黑黃相間配色的的 黑鳥領結,他的帽子上則畫著一隻黑色的鳥。
人人都認識那幾只天殺的黑鳥。
Salt發現,這其實是這位胖先生的辦公室。他好像是位秘書。而且沒資格旁聽議會成員之間的討論。
“我還以為就你一個人呢。”十號帶著一種若無其事的口吻說道:“等你……”
“哦,沒關係沒關係。”五號衝秘書眨了一下眼“我能為二位做點什麼?”
“我是來問你的投票意見的。”十號說道。
“Alpha-9麼?”五號搖了搖他的頭。“我的天,絕對不行。這個提案絕對不能透過。”
Salt的心沉了下去。她本來以為五號會棄權的。五號一直不喜歡這種計劃,但如果他覺得這事趣味足夠,他一般會把自己置之事外靜觀其變。但如果他的反應是這樣的話……
“我說什麼能讓你改主意呢?”十號問道。
“哦……應該沒有。如果這個提案透過,全基金會的人都會有危險。”五號摟著這位秘書的肩,後者已經嚇壞了。 “不出一年,我就能在這間辦公室的廢墟上,踏在這位可憐先生的屍體上唸叨著‘我說什麼來的’。”
“好的。”十號冷冰冰地說道。
“話說回來,”五號說。“誰知道呢?我之前也下錯過判斷。也許這次能成,又也許那個我們所知的世界末日沒那麼糟。”他的語調漸漸嚴肅起來。 “但說真的,十號,我不能投贊成票,抱歉了。”
十號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大可不必如此客氣。”五號回頭轉向秘書。“好的,我們說到哪了?”
在此人費勁地擠出自己的回應之時 ,Salt和十號離開了辦公室。
六號
她們和六號在一個有幾百人的站點會了面,這裡有差不多幾百個顯示屏。他這裡前後踱步,吼出命令,就像在家一樣。
雖然六號的面板好像被曬成了古銅色,但是他是一名白人男性,頭戴一頂白色牛仔帽,穿著白西裝,手拄著一根白色狼頭手杖。美籍員工們叫他“牛仔”,其他人則叫他“美國人”。
現在,他正在對一次收容失效的後續處理進行監督 。第一個螢幕上火焰肆虐。第二個螢幕裡湧過了一大坨白色團狀物。第三個螢幕則浸沒在一片紅色的海洋中。
“讓十七區的隊伍都撤出來去八區。”六號說道,“十七區完了,我可見識過這些寬面有多大能耐。再叫一個小隊去五區:再來一次白醬面洪流我們可受不了。”
Salt和十號看著六號指揮輕車熟路地著他的部隊。 “放心,想說什麼說什麼。”六號說道,“這屋子裡的人我都能信得過。”
“來的路上我就聽到收容失效的警報了,”十號說道“看來處理得不錯。”
六號輕笑一聲。“想拍我馬屁了?”十號想反駁,但他揮了一下手。“我開玩笑的。你發的那個關於Alpha-9的報告我已經看了。如果你要是能在執行計劃之前就發給我,那我會更加感激的。 ”
“我為此道歉,”十號說,“是我誤判了形勢。我無意為你的工作添麻煩。”
六號點了點頭。“這兩天,給我發報告的人不只是你。八號的辦公室就給我發了好幾份。看來他們不太贊同這個計劃。”
“那你覺得哪份報告更有說服力呢。”
“我覺得它們都挺有說服力的,”六號說道。“我看出了許多好處,也看出了許多壞處。這些可能是潛在的災難。”
“是的,”十號說道。“但收益值得我們冒這個險。”
“我覺得那些好處確實不錯,但我們現在要應對的危機已經夠多了,這畢竟還是火上澆油。”六號指了指螢幕上熊熊燃燒的火焰。“混沌分裂者去年已經讓那個該死的意麵鍋突破了三次收容。他們在嘲笑我們,因為我們很脆弱。”
“我尊敬地向您提議,我認為這種現象解釋了我們需要Alpha-9的原因。”
“或者說,這也許只是意味著我們再也擔不起更多新風險。”六號頓了一下“如果你這個計劃值得我們冒這個險,證明出來。”
七號
七號是一名身材肥胖的南亞女子,她就像把整家二手店穿在身上一樣。和六號不一樣,人們不會把她錯認作電影明星。但她已經把自己的權力化作為第二層面板。她站在一艘戰艦的艦首,目視著地平線,脖子上的薄荷綠絲巾在空中飄蕩。
“認得這些麼。”她指著巨大炮塔上搭載的大炮問道。
Salt沒有認出來。這些大炮線條流暢、通體藍色、鍍鉻樣式,看起來就像是新古典主義科幻小說裡的東西一樣。
“它們叫L-炮。”她的話裡帶著讚歎。“它們發射一種異常閃電。不會致人於死地,但不會在水中消散。它們使用大量的水,因此最容易在海洋中使用。我們用它們來制服水生異常。”
“奇異致眩炮?”Salt說。
“宙斯計劃的產物。武器化異常——天界驚雷,沒錯吧。這個計劃開始看起來前途無量,後來議會知道了以後就把它斃了。”
“我發現情況有些類似。”十號苦笑道。
“這寶貝最後只造出來了五臺。但我們受益匪淺,如果最後他們要斃了Alpha-9計劃,我們還是會受益匪淺。而且十年以後我們還要再來一次。”
“我們可能等不到下一個十年了。”十號說。
“我們除了不死身以外什麼都有。我們有的是時間。”
“如果我們沒有這個時間怎麼辦?如果末日已經迫在眉睫了那該怎麼辦?”
七號揮了揮手打斷了她的講話“你聽著和上一任十號一模一樣。你提醒了我,在這個世上掌握太多知識確實未必是好事。各種各樣的末日景像在你的腦內交錯盤旋。看看我們周圍,你看到了什麼?”
“大海”十號說。“太陽正在升起。”
“你看到的是世界,”七號說。“世界還在,不管怎樣,我們還在。”
她們沉默了許久,海風在二人周圍暢遊。
“你對重生計劃的貢獻是別人無法比擬的”十號問道“你打算怎麼投?”
七號揚起了微笑:“我不知道。”
船則繼續行駛,駛向升起的旭日。
八號
她們在一個擁擠的辦公室和八號見面了,他佝僂在自己的椅子上,旁邊環繞著他的代理人。這群人盯得Salt渾身不自在。她本來是反對來這裡的。八號反正也不會同意這個計劃。
九年前,八號是議會中資歷最新的成員,就像現在的十號一樣。Salt還記得那時候的樣子,雄心勃勃,精力充沛。他作為新官,上任之初點起的三把火裡有一把火把Site-19燒成了灰燼。自此,他再也沒從這件事中恢復過來。
現在,他的辦公室自己的代理人們負責管理執行。他們也能代表他本人。
“我真不敢相信你們居然還來了。”開口的代理人名叫Pine,九年前八號把這位循規蹈矩的女士招募進來,讓她承擔控制損失的任務。“你們這知道這事應該怎麼辦。但你們卻選擇了視而不見。”
接下來開口的是Willow,負責基金會的基礎設施,據傳這個人差點拿到議會的職位。“你是新來的。”他對十號說,“議會的從成員可以為所欲為,但他們不能肆無忌憚。你無權發起這種計劃。應該先詢問議會的意見。”
“我不知道你和你的手下究竟是在想些什麼。”開口的人是Dogwood,此人代表八號發言多次,有人已經覺得他就是八號。“現在議會應該辦的事多的是。增加人力、擴編現有的特遣隊。我他媽說實話,現在應該完善現有的工作而非搞新事。”他掃了一眼Salt。“你又不傻,趕緊跟她說說啊。”
Salt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她習慣了十號頤指氣使,而八號的手下弄得她不太愉快。
十號看向八號,問道:“您是什麼意見呢。”
“我們代表八號,”Willow說。“你是瞭解的。我們已經……”
“出去。”八號喃喃道。
一片沉寂。
“我說的不是十號。其他人,離開這間屋子。”
Willow看上去無比震驚。“但——”
八號抓緊了椅子上的扶手。“滾!”
Pine搖了搖頭,走了。Dogwood倒是離開地十分平靜。Willow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一會,起身離開,勉強控制住怒意。
不一會,辦公室裡只剩下八號、十號以及Salt。
“他們說的對,”八號嚴厲的聲音帶著一絲沉淪 。“你的計劃會失敗。理應如此。”他沉默了一陣。“我們的所作所為,都是錯誤的。十三個人,掌控著整個基金會的命運,掌控著全人類的命運……真是個殘忍的玩笑。我們本不應該存在。我們最後都要走人,沒人配待在這個議會。”
八號抬起頭來看向十號,嘴咧成了一條陰森的線。“但是你會先我一步。”
九號
以前,九號曾經是Donna Whetu Talyor,紐西蘭馬利人 ,著名地質學家。她曾經獨自一人發現了異常的存在,此舉引起了議會的注意。她一直在研究有關異常的大一統理論。那並不完美,但此舉足以讓議會驚歎並把她的名字放在一份不同尋常的名單上。
替代O5-9的名單。
九號帶她們去看了收容物-2697,內華達州一條小溪的流域,此地每年都要被異常火焰灼燒一次。她們的直升機降落在一陣灰色的煙塵之中,Salt隨後跟這兩位議會成員進入了煙霧。
九號看上去有急切又尷尬“拋開那些不讓我研究的保護措施不談,自我加入議會以後這僅僅是我第二次離異常這麼近。第一次是先知。”
十號點了點頭。Salt好奇地看著。從官面上講,議會成員嚴禁接近任何異常。但從實操上講,只要他們不公開幹,誰又管得了他們呢?但是,雖說議會沒有明確限制她的許可權,但九號確實被隔離了。
她們徒步穿越一片白楊樹林,樹上葉子沒怎麼被燒掉。本來沒人能猜到僅僅幾天前這裡起了一場野火,但是地上的灰燼露了餡。
九號停下了腳步,開始檢查一隻兔子。和2697其他野生動物一樣,它對闖入者十分感興趣。它的一條腿幾乎被燒沒了,露出了森森白骨。九號差點就碰到了它,她猶豫了一下,叫了一名特工來幫她抱著它。
“真了不起,”九號吸了一口氣。“這條腿功能完好,大部分皮毛甚至沒有被燒到。”她站起身。“這裡有兩個異常——第一個的存在意義是為了收容第二個,那東西在我們腳下,對所有生命都是個威脅。”
她伸出手去讓兔子去嗅。
“這些動物就相當於這個超自然世界自己的特工。他們保護我們平安,從中獲取報酬。 ”她指了指兔子的腿,灰燼正在讓血肉在骨頭上生長。“這個地方也許是異常的,但它和我們有著某種親緣。它控制,它收容,它保護。我們為什麼不承認這種親緣關係呢?”
十號一言不發。
“所以我才來到了這裡。”九號朝著微風微笑。“我想見識到,我們並不孤單。”
她們隨後不管不顧地去了一家酒吧。九號牛飲著,十號也不示弱。Salt則看著這一切。
“我得承認有時候我很鬱悶,”九號說。“你們嘴巴都太嚴了。”她搖了搖頭“你知道,沒人跟我解釋過這些。開始我還以為是因為我資歷太淺。然後他們把你招了進來,然後你……”
十號看向自己的杯子:“我和他們一樣,而你不同。”
“你至少還能陪我喝酒。其他人……他們就好像那種無所不能的大反派議會。而我們既沒有拿貓當寵物,又沒有留鬍子來捻,著實讓我有些驚訝。”
“我之前確實有一隻貓,”十號說“加入議會我就不養了。”
九號又搖了搖頭。“我的老天啊,萬一你醉了以後洩露的是關鍵個人資訊……”
她們都沉默了一會兒。
“你的貓,我很抱歉。”九號說。
“沒什麼關係的。”十號說
“我為什麼這麼特殊?”九號問。
十號看起來很矛盾:“呃,靠。”她又灌下去一杯。“要是我在這個議會已經時日不久的話,你就把接下來的話當臨別禮物吧。議會怕你。”
九號皺起了眉:“他們……為什麼要怕我?”
“因為……我們都是這麼想的。萬一你在基金會崛起了怎麼辦?你看待宇宙的方式和我們不同。宇宙看待你的方式亦然。”十號看向Salt。“幫我解釋下。”
Salt嚇了一跳,但作出了回應:“議會知道你不會攻擊任何人,也沒有扶植自己的班子。關鍵在於他們選你而非他人代替963-2的原因。”
“哦?”九號說。
“有那麼多異常是靠感知存在的。還有蛇之手和GOC的那些自成的藍型。我們那些非常深奧收容措施,很多是基於思考感知的。以及整個逆模因部……議會害怕失去您那獨一無二的感知力,他們也害怕這份感知力的潛在力量”Salt猶豫了一下。“議會認為你會改變一切,或者被抹去,或者兩者皆是。”
她們沉默了許久。“我會毀滅世界麼?”九號問十號。
“我們都會毀滅世界,”十號說。“方式不同而已。”
“我們會拯救世界麼?”
十號盯著她的空杯子:“誰知道呢。”
十號
十號命Salt在她睡覺看著點她。她中途醒了幾次,唸叨了幾句怪話然後再次入睡。她不僅僅是喝醉了——她現在看著不對勁,甚至是錯亂。Salt從來沒有看到過她處於這種狀態 。
Salt盯著她的記憶清除藥物,藥片放在一個小杯子裡,就在她的咖啡因片旁邊。如果十號說出什麼她不該知道的東西,這些藥就能派上用場了。監控可以證實她有沒有做到這點。況且,她透過的那些忠誠測試也並非擺設。
“他們會先派她去處理瘟疫的事……然後,誰知道呢……”
“先是零點事件,然後是Adam,然後是九號,然後如果這麼能行的話……”
“萬一不夠怎麼辦?只有荊棘的話……撐多久?要是我們找不到第二次機會的話……”
“黑皇后一定知道,她曾經關上過門徑……她手下的小鳥們零星四散……在圖書館……要是我能看一眼目錄的話……或許四號……”
“第一批裂隙已經出現了,蒲公英……”
最後,十號睡了很久。Salt在暗處看著她。像以往一樣,她在腦海中把十號的外貌解構。那個鼻子、隱約的雀斑、捲髮、修長的雙手……
當初,他們把十號的外貌放在了她的身上,讓她覺得極度不爽。她和十號之間只有一些基本特徵是相同的:非裔,美籍,女性,順性別者。其他都不一樣。她比十號略重略矮,面板底色也不一樣,頭髮並沒有十號那麼卷,棕色瞳孔的顏色深淺度也和十號不一樣。
鏡子裡的這張臉已經看了她快五年了。成為十號的孿生姐妹是她的任務。要是十號是因為Alpha-9的事被……移除了,她還會繼續當替身,留著這張臉麼?還是說像之前一樣,把她改造成新任十號的樣子,繼續當新任十號的替身呢?這,真的是她想要的麼?
時光流逝。
十號在凌晨的時候又醒了。她像一顆出膛子彈一樣突然從床上彈了起來,眼睛在四處搜尋。滿頭大汗。
“如果我死了,”她說。“如果我死了,告訴下一任十號去找花。他們必須查清該隱和亞伯都做了什麼,還有動機。這一切一定都是有原因的,該隱知道這個原因。你一定要告訴下一任十號找該隱把花的事問清楚。”
她坐在床頭,嘴在喘,眼在盯著地板。
Salt知道她不應該知道十號說了什麼。驚懼之餘,她把手伸向了記憶刪除劑。
十號把藥從Salt手中打落。
“不許忘!”十號抓住Salt的衣領。“記住它!答應我!”
“我保證。”Salt說。
十號盯著她,重重地喘著氣。然後鬆開了手,躺了下來,再次入睡。
十一號
十一號對代理人的使用程度甚於其他議會成員——連十一號自己的全知人也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十一號。也許這一切無關緊要。
兩個人接待了她們,這兩個人可能就是就是十一號的代理人。“郵差”禮貌地向她們發出問候。據傳,此人曾經真的當過送信的。他的手下曾經調侃他隨時可能“走火入魔” ,但也僅限於調侃而已。他負責監管D級人員庫。每次大規模人員調入,每次對12號協議的執行,每次評估是應該進行記憶清除或是將其處決,都是在他的監督下運作的。
“騙子”則坐在郵差的桌角。今天,她的面板顏色慘白,毫無生機。她穿了一身黑色緊身套裙,衣服上有紅色的細條紋,大V領。“騙子”掌控著基金會的虛情局。當然這也是沒準的事。
“歡迎!”她臉上的濃妝讓她那滲人的目光和兇猛的邪笑顯得格外突出。“很抱歉,其他人來不了了。參議員向二位致以問候。”
“我很感激二位前來問詢我的意見,”“郵差”說道。“就目前而言,我祝你們雙方都好運。但是從當前情況看……除了十一號以外,你們已經見過相當多名議會成員了,我能說的他們都說過了,我也不知道我還能補充些什麼。”
“相當多名議會成員啊!”騙子搖了搖頭。“Salt,你可真幸運!你肯定已將挖到了很多勁爆的料……還想再挖一個麼?”
“從你這裡挖麼?”Salt微笑道。“有何不可?”
“實話我也是說過不少的,”騙子說道。“我覺得你不久就會知道許多驚爆的秘密,我想推進一下這個過程。這個秘密我先說一半。從他們給我起的稱呼來看,沒準你已經猜到了。”她俯下身身子,靠近Salt,開始低語。“我是撒旦。”
“Alto Clef已經認了那個了。”
“可是這秘密才剛說了一半啊!猜猜另一半是什麼。”
Salt“你……也是Alto Clef?”
騙子笑了。“十號,這個不錯,我喜歡!這裡好孤獨啊……你應該多帶她來玩玩。”
“也許吧。”十號說道。
騙子好像突然正色 了起來“親愛的,我確實是Alto Clef,同樣,也是撒旦。如果你們把這件事說出去,沒人會相信你。哪怕是議會也是一樣。也正因如此,七號覺得她可以採取那種手段對付我。真丟人。先是把我塞進一個肥胖男人的身體裡,然後又讓我因為女兒把心懸著。真殘忍。”她指著她們兩人說道:“我希望你們與此事無關,如果你們確實參與其中……那我也忍了,因為我對基金會是忠誠的。你們不是也一樣麼?”
“當然。”
“別誤會,”騙子說。“撒旦不可能管理運作基金會。主掌控著我。雖說時間短暫,但我還是撿起了原來的身份。即控訴者。即敵對者。其他人意見不一。他們意見不一是他們的事,十一號則會放棄投票……所以這事就由我說了算。”她嘆了一口氣“我沒法支援你的計劃。支援不了。”
“瞭解。”十號說。
郵差把堆在桌上的檔案推到一邊。“十號,這裡隨時歡迎你來,只是……”他花了很大力氣壓住怒火。“我能要回我的辦公室麼?”
十二號
他們在十二號的工作地點和Troy Lament會了面。當時大雨傾盆。
Lament並非全知人,但他所處的角色與之相近。他這種人參與的計劃既是性命攸關的,又會輕易奪人性命,既重要又可消耗,這種特工在基金會員工裡少之又少。
有時這些計劃本身是人。Gears。Everett Mann。Lament也屬於前者,只不過他不知道。不僅如此,他還是一個成功的案例:此時的他,對他之前的人生,真實的姓名,亦或是家室,一無所知。
“女士,根據我瞭解的資訊,您沒有獲准瞭解O5-12的相關資料。”Lament對Salt說道。“所以請把有關其的相關言論全部當做假情報。您意下如何?”
“我能否請問一下,12號是把您作為自己的代理人派過來的麼?”
“不。”Lament說。
Salt微笑道:“那能不能再問一個更私人一點的問題?”
“那就要取決於問什麼了。”
“我聽說在Sophia Light之前,您也有過擔任機動特遣隊Alpha-9指揮官的機會。 ”Salt謹慎地端詳著Lament。“然後,您拒絕了?”
Lament把落在眼瞼上的雨抹掉。“女士,如果您現在還不知道,我覺得我應該談接下來的事而非回答這個問題。”
“那麼說十二號的決策不那麼樂觀了。”
“抱歉。”Lament說道。“Ta1不想看到我們回到潘多拉之盒的情景。Ta覺得也只有混沌分裂者這種貨色才會利用SCP。基金會完全不用SCP特遣隊處理眼下的任務。”
“我瞭解。”十號說道。
“最後一件事……”Lament看起來不太自在。“十二號認為您是議會中的重要成員……您不應該繼續下去。我只是在這裡轉述……Ta說您應該考慮考慮接下來道歉,退一步,然後等待接下來的戰鬥。”
十號點了點頭:“謝謝你百忙中抽出的時間,Lament特工。請向O5-12傳達我的謝意。”
“是,長官。”
頭頂上傳出隆隆的雷聲。幾個人出發去找一個可以避雨的地方。十號看起來好像陷入了沉思,雨水打溼了她的捲髮。Salt看著十號,瑟瑟發抖。
十三號
十三號。Tamlin。據說此人不受制於時空,能夠看到未來。
十三號的投票權一般在議會成員之間輪流傳遞,只用作破除僵局。當十三號本人要投票時,此舉會引起所有議會成員的注意。這意味著基金會要變天了。
十號的希望就是寄託於此,並且十三號能夠給她個面子,支援她的計劃。
見十三號的途徑有許多。在乞力馬扎羅山下,任風霧驅使。在艾爾斯巖底,獲古人之應準。於馬裡亞納海溝,潛入其中。或是這裡,在奧林匹斯山下。
所有途徑都會通向一個耀眼的藍色湖泊。湖中,一座青銅城堡半浸其中,該堡碩大無朋,可謂巨人之堡。
Salt和十號坐進一艘划艇。十號用另一種語言低語著一部輕柔的詩篇。船上的空座位坐滿了發著微光的蒼白色幻影。
船向著城堡駛去。Salt可以看到城堡牆上刻著的文字,兩側是血管一般的管道,裡面湖水奔騰。當她試著閱讀那些文字的時候,它們居然遊走了。她把目光移開,直至小船乘著一個翻轉過來的瀑布,駛向城堡的著陸處。
巨門漸開。上題:死者勿離。
她聽說,這座城堡也不是每時每刻都讓人神志不清。但今天它看起來狀態良好。一個個房間都在旋轉,溶化,熔合,翻轉。Salt很快對何為真實產生了懷疑。這裡,有一座供奉暗影的神殿,受供奉之物,其名老Aggie……那裡,有一窩松鼠,每隻松鼠都長著蝴蝶的翅膀。十號似乎能在迷宮輕鬆辨別方向。Salt則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面。
她們進入一個房間,裡面堆滿了書以及沒有指標的鐘,壁爐裡則燃燒著紅寶石色的火焰。十號向他們發出問候 。
多數人眼中的十三號是一位紅髮男子,有時則是女子,但對其的具體描述千差萬別。讓Salt感到很不安的是,她看到的十三號是她和十號的翻版,只不過她長著紅色的頭髮和深綠色的眼眸。十三號穿著實驗室用的大褂,頭戴頭巾帽,臉上掛著友善,無邪的微笑。
十三號和十號在交談。Salt則一個字也聽不懂。她試著集中自己的注意力,目標不重要。
她撿起了一本從書架上掉下來的書。這是一本日記,上面寫滿了手寫的筆記。她又看了一本書。又看了另一本。所有書,語言不同,筆跡相同。她注意力無法集中……
事後,她只記得十三號說過的一句話。
“哦,不。”十三號那時看起來有些驚訝。“我不會因為Alpha-9的事投票的,這次不會。”
一號
一號,創始者,找他是最費勁的。當然,也可能是十號想多給自己一點準備時間。
一座別墅矗立在山頂之上,周圍坐落著數個古老的白色實驗室和一片寧靜的樹林。一邊是陡峭的懸崖。此景讓Salt想到富人購置的海景房,在裡面可以看到千金不換的優美景色。但是一號的大宅則能俯瞰到一個熙熙攘攘的街景——即其他人類的眾生相。
Salt和十號被帶到了一間書房,它的樣子讓人過目難忘。牆上則是各種地圖和入框的黑白照片。
一個面色蒼白,衣裝光鮮的人走了進來。他讓Salt想起了一個人——只是不太確定是誰。
他和Salt握了手,說道:“我是Aaron。你們一定想知道我是不是O5-01,或者像您一樣是一名替身。我這麼說——O5-01向二位問好。你們是來詢問05-01的投票意向的?”
“是的。”十號說道。
Aaron開啟了一個沒有標籤的琥珀色的瓶子,將裡面的液體倒進玻璃杯:“科尼亞克白蘭地。獨一無二的佳釀。嚴格意義上來說,它現在已經不復存在了。別拘謹——這酒不和客人喝,那進不了人的口了。”
Salt呷了一口。這種液體喝起來像蜂蜜,還有一種奇異和陌生的滋味。
Aaron看著她的臉,說道:“花園的記憶。”
他們穿過明亮的研究所迷宮,登上了一部玻璃電梯。
Aaron微笑道:“我把那瓶科尼亞克說的太玄了是吧。它沒那麼神秘——確實品質上乘。只是感覺有些異常,對吧?”
Salt尷尬地點了點頭。
“完全是因為看問題角度不同罷了。所謂小精靈,是不是隻是小型飛行人形生物?所謂讓人精神扭曲的不可名狀的恐怖,是不是隻是一種異常模因效應?而所謂的黑暗古神,是不是隻是一個多位數編號的收容物?”
一座明亮的白色地下研究所逐漸映入眼簾。牆壁和天花板由鋼化玻璃製成。研究員、特工、D級人員,他們忙碌的身影和手下的任務填滿了整個設施。
“除此之外,”Aaron說。“我接下來要給你們看的東西就收容在這個設施裡。不,並不是收容物-001。收容物-001可比這個有意思多了。”
電梯轎廂在設施中快速下降,遁入一個黑暗的洞穴。
洞穴極其龐大,可以讓十三號的大湖自慚形穢。Salt好像在凝視中看出了……許多張臉。一座雕塑展覽館佔據了洞穴的半壁江山。在此地,在地下,建成規模如此龐大的展覽館基本是不可能的。
“我討厭這個地方,”Aaron說道。“這就是一個普通的收容物,因為歷史原因劃分在案,85年代我們就完成了對它的研究了。”
在通向洞穴的路上,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而在更深處……Salt可以看出在深邃的黑暗中,大量的陰影,排成佇列,緩緩移動。
“那些是什麼?”Salt問道。
“那無關緊要。我們是基金會。我們將此類事物收容。我們並不掩飾異常。我們也不為它們提供力量。要是我當初能的話,我早就把一切都鋪墊好了。好在我也不用操心這事了。”他嘆了口氣。
他們向火焰走去。一小撥人繞著火焰圍成了一個圈。有一個長著鬍子的人坐在一個石質王座上,而他就是這裡最不尋常的因素。
“此地就是我們的回憶之所。”有個人說到。“回憶那些被抹除的紀元,回憶那些被遺忘的時代,在那個時代,全人類像現在一樣,在火焰旁邊抱團取暖。”火光在她臉上躍動。“在這裡,我們回想起恐懼的滋味。”
“我們保護常態,”另一個人說道。“我們決定並不常態為何。進一步增加對異常的運用程度是危險的一步棋。這步棋可以讓我們墮落到踏上妄圖成神的路上,就像混沌分裂者一樣。”
“你們的建議是什麼。”十號問。
鬍子男看著十號。“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希望你不會因你過去和將來的所作所為而後悔。不要再將我們帶回黑暗。”
他們一言不發地回到了地表。
“我沒法告訴你們一號的投票意向,”Aaron說。“但是一號已經聽到了你們的聲音。”他和Salt握了手。“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
後續
會議召開了,出於安全考慮,議會成員均在陰影中出席會議。Salt和其他全知人允許觀看。
辯論進行的很快。十號並沒有為Alpha-9進行了多少辯護,而Salt開看著這一幕愈加覺得沮喪。也許十號早就放棄了。
議會投票結果出來了。
贊成: 二號、四號、九號、十號
反對: 一號、五號、六號、七號、八號、十一號、十二號
棄權: 三號、十三號
Alpha-9結束了。所有這一切的努力,Salt想著,換來如此的結局,實在令人洩氣。
刺客馬上就要來了。如果她們幸運的話,來的只有刺客。
“我要還有一事需要商討,”八號說。“二號和四號的行為並無不妥之處,但他們的盟友可就並非如此了。很遺憾……我提議對九號和十號進行彈劾。”
Salt驚恐地看著這一幕。議會不會罷免九號,但十號……
Salt看著八號位上的陰影,感到了某種類似於不情願的感覺。她想,他應該這麼有多點同情心才對。九年前,他可是也上過砧板的啊。
但話說回來,或許正因如此他才如此冷酷。
十號終於開口了。
“此事並非我個人,”她說。“也不是重蹈覆轍。我們都知道我們已經今非昔比了。從根上講,收容物-076-2才是核心。而結果則是……一場我們永遠無法遺忘的背叛。
“但Alpha-9與收容物-076無關。它的核心是收容物-105。在Site-19被突破期間,亦或是她和聯盟特工遭遇之時,她的表現都是讓人稱道的。在那責任正式落在她肩上之前,她的所作所為已經不僅僅是盡職盡責所能概括得了的。
“她有做一名理想特工的潛力。她理解我們的運作機制。她能在火線上保持頭腦冷靜。她很忠誠。再把她關一次,她的忠心依舊不變。
“她是異常。Jack Bright,現在居於一個靈魂匣之中,那個東西已經被劃為收容物。Site-19的主管Tilda Moose是一名藍型。而我們都已經喝過了泉水。永葆青春難道還不夠異常麼?收容物-105與我們無異。
“看看這個計劃現在的規模之大,成型速度之快。讓人擔憂,但也前景無限,我們之中沒人能能完全明白它會造成怎樣的影響。我不會對這個計劃棄之不顧。現在時機已經成熟了。”
一片沉默。
時鐘滴答滴答地響著。Salt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在胸腔裡砰砰地跳著,她看著螢幕,等著沉寂被打破的那一刻。
終於,一號嘆了一口氣。“好吧,”他說道。“到那時我們便可以見證Alpha-9的效果和危險性,本人的投票可視作棄權票。”
沉默依舊。
Salt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以及馬上會發生什麼——
“投票結果依舊是四比六,”八號的聲音中透露著震驚。“決議依舊不能透過。”
“四比五,”六號說。“我棄權。十號,我希望你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七號好像被逗樂了:“我坦白,雖然我對這個計劃的優劣之處心存矛盾,但我總的來說還是挺喜歡Alpha-9計劃的。我改投贊成票。我想現在投票結果是……五比四”
“你們這幫混賬。”八號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還有誰?還有誰想支援這個愚蠢的夢?”
這步走錯了。這點Salt已經看出來了。八號把這事看得太……
十一號默默地把反對票改為棄權票。
過了一會兒,五號也改投棄權票。
八號搖了搖頭。當他再度開口時,他的聲音已經沒有任何怒意。“朋友們,”他說道。“我誠摯地向你們道歉。當我看到這些計劃的時候,我看到的不是別人的問題,而是我自己的錯誤。我看到了Site-19再度陷入一片火海。但是……我發現這些阻礙了我的判斷。我改投贊成票。願上帝保佑我們。”
Salt盯著八號的螢幕。為陰影遮蓋著他的臉,那張臉依舊維持著不置可否的表情,波瀾不驚。
在最後一刻,他也懂了。真是差點就來不及了。其他議會成員根本就沒有被說服的打算,但他們依舊會讓這個決案透過。他們只是想讓十號跨出這一步。他們只是想讓她在本應退一步的時候,孤注一擲。
“呃,”十二號的電子音響起。“兩邊的說的都很有道理。但我還是覺得為Alpha-9背書太過危險,這點比八號的政治錯誤更加重要。我還是投反對票。”
“尊重你的觀點。”一號說。
最終投票結果:六比一。
“十號,你要仔細考慮。”一號說道。“如果這個計劃的結果真的像我們所畏懼一樣那麼嚴重的話……如果基金會在我們頭上崩塌,你來第一個頂住。”
會議結束。陰影從他們各自的座位上升起,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Salt和十號離開議會室時,她產生了一個想法。如果真的有刺客來,十號也已經不是目標了。對方應該會直接對Alpha-9發難。
但那些就是以後要擔心的事了。現在,Salt露出了微笑。
Alpha-9,啟動。
Footnotes
1. 原文為they,是對性別不明者(或是不想傳達性別)的第三人稱指代,故在此處理為ta,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