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落空階初月冷,香生別院晚風微。
稷王府裡碧色的琉璃瓦子下,一樹樹玉蘭花如女子般秀麗動人。
一片紫一片白的,紫白雙色圍成一個圈,玉蘭的花姿仰望著星空,青梔嘴角帶著極淡的笑意,笑意雖淡可卻溫暖。
玉蘭樹上沒有一片綠葉,只它一人姿態清傲,望天而立。
自打從霞山上回來後,聽的袖音說起青梔的遭遇,流煙是怎麼也不肯躺在榻上了,她的腿已經好些了,雖然走路有些不好看,倒最起碼鬆快的活她此刻也能幹。
袖音被青梔留在房裡看顧著蘇落歌,青梔一連幾日她都衣不解帶的守在蘇落歌面前,一步也不肯離。
方才宮裡來人抬了賞,又派下來兩名御醫來,眼下御醫正在屋裡給蘇落歌瞧著病。
卜遊師兄已經將蘇落歌的身子瞧得好過大半了,餘下的御醫也是拿的住的。
宮裡御醫的身上除去一些藥草香氣,更多了一些菖蒲香,兩者皆氣味祥和,只不過和青梔點的籬落香一和,只燻得她有些噁心。
便尋了藉口出來走走。
花賦見天色微冷,便開口勸道
“小姐,眼下夜深了,風還是有些冷的,快些回去吧。”
青梔撫了撫玉蘭樹,她眼中凝了溫意點了點頭。
花賦將錯金螭獸香爐的籬落香捻滅,屋裡只有蘇落歌一人靜躺在那,青梔奇道
“怎麼不見袖音這丫頭。”
花賦添了一杯茶遞給青梔,躬著身說
“只怕是下去安頓兩位御醫歇息了吧。”
青梔嘆了口氣,飲了一口茶湯,看著安睡的蘇落歌道
“稷王府的下人實在是太少了,平日裡王爺常在外勞碌奔波可能不覺著,這突然多出我們這些人來,便一下子就不夠用了,花賦,明日你去方府上尋大哥哥來,讓他幫著挑著好的丫鬟送進稷王府。”
“這些小事何必麻煩方大人呢,明日我讓冷策去做就是了。”
青梔一席話閉,卻被蘇落歌接了去,花賦見狀退出了屋子。
青梔快步上前道
“王爺醒了,可要喝水嗎?”
青梔轉身就要去添了水來,衣袖卻被蘇落歌一把扯住,青梔回頭,蘇落歌笑了笑,拍了拍榻邊兒,青梔過去坐下,蘇落歌捏著青梔的手說
“一直說要添些人手給你,可這些日子事多便一直落著,可憐你身邊的幾個丫鬟了。”
青梔頷首搖頭,蘇落歌半倚起身將青梔攬進自己的懷裡,青梔周身僵硬著一動也不敢動。
蘇落歌撫著她耳邊的碎髮道
“這幾日你守著我是不是很累?”
青梔搖頭,蘇落歌又問
“今日便不必守著了,我身子好些了,眼下你可要陪我一起睡?”
青梔聞言面上露出羞色,只靜默的靠在蘇落歌懷中不肯言語,蘇落歌也曉得她愛羞,便扳過她的身子讓她好細看著自己。
只是這人只匆忙瞧了一眼,便又急急的垂下眸子去,蘇落歌又伸手抬起她的下頜,青梔頓時覺得羞憤至極,仰著頭便要躲開蘇落歌的手指。
青梔飛眼羞嗔了一眼蘇落歌,他只覺得周身的血液都竄在身下,讓他略難堪。
房裡昏黃的燭火下,面前的女子唇不妝而赤,蘇落歌只覺得自己唇舌乾燥。
他雖算不得上是什麼淑人君子,平日裡因著局勢也少不得輾轉於上位的權謀之中,可到底也是及冠之年血氣男兒。
且也只對她一人迴護周全,如今嬌人坐懷,又豈能不亂,只是蘇落歌不願為難她,他這副模樣又何必誤了她呢?
倘若有一天他能做成那件事,那青梔便自由了,不必箍著自己待在這京都中小心翼翼的過生活,也可和她的瑤玉公子一起肆意而活。
這樣一想,他如今又如何能夠因為自己一己私慾,害她與昔日情郎徒生嫌隙呢。
蘇落歌伸手扯過青梔,兩人同臥在榻上,他將人箍進自己懷中,按著青梔的脊背緊緊的將她貼近自己的胸膛。
青梔貼在蘇落歌懷中,一張臉盡數埋在他的胸膛裡,只聽得他的心跳,咚咚,咚咚,亂了須臾。
青梔的心同樣咚咚咚的亂了,她躲在蘇落歌溫熱的懷中,手指順著蘇落歌緊實的腰肉處擁住他的後背,將她與蘇落歌更貼合了幾分。
蘇落歌抱著懷中的人,只覺得她手掌婆娑過的地方又熱又癢,不得用勁的箍了箍,勒的懷中人輕哼一聲,卻不躲,並蒂鴛鴦的錦被只蓋到青梔的腰身處。
屋裡烏黑一片,唯有床榻前花几上的一盞纖雲銜鶴鎏金燭燈的光,折射在床榻的帷幔上。
昏暗的燭火中,蘇落歌低下頭來嗅了嗅青梔身上冷冽清幽的香氣,他撫著青梔的發柔聲道
“本就說好要尋些手腳麻利的丫頭伺候你,明日可好?明日讓府裡的嬤嬤挑了好的送來,我陪著你再挑一挑?”
青梔埋在蘇落歌懷中悶悶的嗯了一聲,蘇落歌停下撫著她的發,用手捏起她的下頜將臉抬了起來,他隔著紅灩灩的燭火瞧著青梔,眼神裡探尋著她臉上的羞意。
似是悶在他懷中許久,青梔呼吸有些重,熱熱的噴在他的手指上,蘇落歌屈著修長的手指碰了碰她紅且豐潤的唇上,青梔心虛的撇過頭,蘇落歌開口道
“今日有人來傳,瑤玉在被你兄長押送的路上被人救走了。”
蘇落歌的話如同清風,拂過她這幾日枯焦的心。
他看著青梔眼中的歡喜,自己心中的痠痛,可也願意和她一同歡喜,只因是你歡喜,自己如何都不打緊的。
蘇落歌鬆了鬆她的手,不想讓青梔的歡喜太過傷到自己,又道
“可是你兄長因著這件事被禁足降職,如今金羽軍的差事都丟了。”
不等青梔問他,蘇落歌便接著說道
“不過此事對你兄長也是好事,方將軍身在北荒,在京中只有你兩位兄長,權勢定是比不得白家。父親手握重兵,兩位兄長又是一文一武兩狀元,如今你嫁了我,方家的光太盛了。白家與方家又明裡暗裡針鋒相對,如今你哥哥驟然獲罪,反而能讓一直虎視眈眈的白家鬆下一口氣,青梔這般聰明也定然知道霞山那惡虎出現的突兀,且你兄長也是有能力,有手段之人,為何查不出來?不皆因放虎之人手眼通天嗎?能在遼國做出此等事來的,只怕是除了白家,便尋不出其他人來了。”
青梔面上一鬆,含了謙和的笑回過臉來向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