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容楚走後沒有多久,皇上就急召白雲松進宮。
蘇君衍坐在雙龍吐珠的大椅上,盯著眼前紫檀龍鳳紋書案上那枚牌子,那牌子通體漆黑色狀如墨玉,尾端刻了一朵黑紫色的鳶尾花。
“皇上。”
白雲松推門而入,他穿著一身玄色寬袖朝服,腰間繫著犀角帶,灰白的發被紫玉冠豎起。
身材並不高挑,甚至有些微微的佝僂,眼角佈滿了皺紋,微微耷拉著的眼角露出一絲精光。
蘇君衍將桌上的墨玉牌子丟到白雲松面前,他極力忍著自己愈來愈粗重的呼吸,緊咬著牙關道
“多少年了!他們終於還是回來了,是吧!”
白雲松撿起地上的墨玉牌子一瞧,雙手微顫,眼裡的精光更甚了,他捏著牌子道
“皇上,這牌子從何而來?”
蘇君衍閉上雙眼,靠在大椅上揉了揉雙眼道
“是方容楚拾得,傷了六皇子的刺客昨日被人劫走,方容楚說劫人那些人皆穿黑衣遮面,訓練有素武功奇高,且各個不畏生死,他奮力之下才擒獲住一人,可那人在被他抓住的時候就咬碎毒藥死了,這牌子就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
白雲松將牌子緊緊的捏在手中,憂心忡忡的說
“皇上,眼下蒼穹閣忽然出現只怕不只是為了一個行刺皇子的刺客,只怕前些日子放猛虎進圍場之事也與他們脫不了干係。”
白雲松見狀連忙將尋人放猛虎之事推到蒼穹閣身上。皇上聽他說後立刻揉身起來,雙眼死死的盯著白雲松道
“對!他們不會只為了一個傷了皇子的刺客,或許刺傷六皇子的那個人也是蒼穹閣的人,放虎進圍場也是他們,他們想要朕的命!十多年前他們就想要!”
蘇君衍睜著乾巴巴的雙眼,眼中猶如黑洞一般看著白雲松道
“你說,是不是五皇子?是不是他,是不是他知道了當年的事,所以連著蒼穹閣為他母親來尋朕的錯了?”
白雲松聞言一驚,皇上自五皇子郊外行宮回京後,就命他著人盯著五皇子,若真是五皇子和蒼穹閣勾結上,豈不是告訴皇上自己無能?他連聲安慰道
“皇上,自從出生的時候五皇子身邊就皆是臣與皇上的耳目,這麼多年了從未有異常,想來應該不是他,但是,蒼穹閣驟然出現,皇上!如今可千萬得防著五皇子啊,他可是——”
“別說了。”
皇上打斷他的話,呆坐在大椅上,他似是懊惱的揮了揮手道
“你加派些人手,要一刻不離的盯著稷王府,連方青梔也不要放過,一定要盯緊了!斷然不能讓五皇子接觸到蒼穹閣之中的人!”
“是。”
見白雲松退了出去,此刻他捏著眉心煩悶不已,殿裡寂靜無聲,只有鎏金玉璧龍頭宮燈裡嗶啵的火苗崩裂的聲音。
蘇君衍站起身讓人推開了門,寢殿前是鋪滿龍紋青石的平地,四周圍著不低的黃橙色圍牆。
他從門裡向外看湛藍的天甚外好看,冬日過去,春天的日頭曬在寢殿的地磚上,散著讓人發暈的強烈又刺目的光。
他就在那裡木木的站著。
“皇上。”
葉觀臉上強打起笑意,小心開口道
“皇上,皇后方才宮裡著人來問了,說是鳳儀宮裡備了皇上愛吃的,問皇上可要去?”
蘇君衍出了半天的神,被葉觀拉了回來,他點點頭,葉觀正要去鳳儀宮回話,卻被蘇君衍一把扯過袖子。
他圓睜著眼睛,葉觀被蘇君衍嚇得不行,雙膝一軟跪了下去,蘇君衍盯著他一字一句的說
“五皇子受傷,朕甚為心痛,著人送一些金珠玉器,再從宮裡撥兩個資歷深的御醫去,定要五皇子悉心調養!若有失讓他們提頭來見!”
“是是是是。”
葉觀哆嗦著,連滾帶爬的去宣旨。
夜裡鳳儀宮外,星辰月落,鳥雀低語。
宮內的檀香木闊榻邊,層層疊疊的金粉色帷幔,垂在銀線繡海棠花的雪狐毯上。燭火未滅,榻上傳來不住的嘆息聲,皇上將身上的玫瑰色壽喜福錦被掀了又放。
“唉——”
蘇君衍坐起身來,眼中盡是疲憊,卻仍舊無法安睡,白雲醉披著青絲起身,撫了撫蘇君衍的心口道
“皇上,您今日來臣妾便瞧出你有心事,可是今日出了什麼讓皇上放不下的事嗎?”
蘇君衍靠坐在榻上講道
“今日朕將方容楚降職,又收了他金羽軍的權,如今命他在府中反省。”
白雲醉藏了自己眼中的得意道
“皇上,方大人也是頭一次護衛皇上去霞山,難免有疏漏,皇上可是罰的重了?”
蘇君衍點頭心不在焉的說
“是罰的有些重了,只不過他也只能認下了,誰叫他不中用的撞在了他們的手裡,說來也是他運氣不好。引得朕心煩!”
白雲醉聽的皇上話中有異,起身沏了熱茶遞給蘇君衍,見他喝下才道
“皇上這話是何意?難不成方大人失職之事還另有隱情?”
蘇君衍喝下熱茶,打量著手中瑪瑙赤金盃,怔怔出神道
“你說瑤妃在泉下可喝的上這杯熱茶?”
白雲醉聞言面色大驚!
蘇君衍這番話就像是平地起驚雷一般,在她耳旁炸響,只留於耳畔的嗡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