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聽到這麼道地的東部口音。
聽這麼多天帶著濃濃本地特色的英語,馬克感覺自己都快不會正常說話了。
胡楊略顯激動的握住胡楊的手:“您好,我是馬克,你的英語說的真好,是留學生嗎?”
胡楊微笑著回答:“我沒有去過美國,但教我英語的老師曾經在ucla留學.”
馬克感嘆:“那一定是為睿智的長者.”
胡楊點頭:“對,他曾經是.”
馬克立刻把胡楊介紹給了凱文,流暢的對話讓凱文的臉色也有了少許的鬆動。
胡楊拿出了筆和本子,毫不客氣的那位叫潘娟的女老師,站在了距離美國專家最近的位置。
後者臉色一度變得通紅,可能是因為羞憤。
這種火線被換的情況,說到底還是自己業務水平不夠造成。
簡單說,就是你不行。
“你不行”這事兒,對男女來說都不行。
這種當面被打臉的事,在那個人們都還很要臉的時代,任何都會很受傷。
沒有立刻掩面哭泣飛奔而去,已經算是她很堅強了。
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想要親眼看看這個替換掉自己的年輕人,是不是真的有比自己強。
當然從心底裡她是希望接下來整段垮掉,而她抱著手臂冷笑的站在一旁。
但很快她臉上的血色就褪去,因為她發現除了一開始還能聽懂一點,再往後就根本聽不懂三人在聊什麼。
他們說的明明就是英語,但她的腦子就來不及處理這些詞彙的意思。
這語法不對啊?這些詞用的不對啊?這個介詞……這個名詞……他們為什麼要說動物?有了胡楊的參與,技術培訓的過程明顯流暢了很多,但其實進度並沒有加快。
因為胡楊時不時就拖著兩個美國人走到一旁以休息為名閒聊。
王誠意一開始有些不解,後來胡楊悄悄讓他組織來學習的工人師傅。
在這個時候上機實操。
這種技術教學當然是有老師在場的實操,當然要比老師走了閉門造車來的好。
試想一下,一種是老師教完教材就閃人。
另一種是讓學生做點習題,他再挑挑毛病講講錯題。
哪種教學效果好。
雖說合同上是說要包教包會的,但實際上人家就只需要把手冊上基礎操作教完,就算完成合同了。
手冊上的東西有多基礎,就連一個外行都清楚。
其實數控機床的操作胡楊還真不算陌生。
一個人在國外執行任務,很多時候都需要自己動手製造裝備。
不敢說車鉗鉚銑焊樣樣精通,一般的東西還真難不倒他。
胡楊也上手弄了幾下,下料上料調刀走刀,手腳並用也不慌不亂。
雖然不至於說驚豔全場。
但周圍一眾老師傅的眼光來說,至少能評個四級工。
別小看四級工,大工廠的四級銑工工資有將近五十塊。
比胡楊現在在機關做科員還要高。
人總是有群體認同的習慣,在胡楊小露了一手之後,他順利的被工人師傅的群體接納。
這個無塵車間裡唯一沒有認同胡楊的,就只剩下那位叫潘娟的大學女老師。
專業上完全輸給胡楊之後,她本想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悄悄溜走。
但胡楊早就交代王意誠注意她,不要讓她離開。
胡楊的意思是,專家有兩個人,而他自己最多隻能應付技術教學的部分。
如果還涉及到日常生活的部分,胡楊一個人的精力肯定是不夠用的。
所以呢,胡楊的意思就是潘娟老師還要繼續留下,幫助他分擔日常生活部分的翻譯工作。
經過中午的事情之後,王意誠也覺得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聽到王意誠的轉述,潘娟老師的臉色終於恢復了正常。
說起來潘娟也挺委屈。
自己一個北清外語系畢業的高材生,論業務能力真是全校數一數二。
口語是她唯一的短板,而機械領域的專業名詞她也更是完全沒有接觸過。
這項翻譯工作她做不好,其實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的。
這件事的責任並不在她,但責任更不能歸領導。
但好在胡楊提議讓她繼續留下。
只要她繼續留在這裡做翻譯,那她的面子也就一起留了下來。
一種結果是,灰頭土臉的回到工作的大學,被領導和同事在背後議論。
一種結果是,成功的完成組織交給自己的任務,帶著榮譽回到大學繼續任教。
這可是天堂和地獄的差別。
胡楊不知道潘娟會不會從此對自己心存感激。
但至少在近期內,她應該不會繼續攛掇自己的那位正在談的朋友,繼續給自己使絆子。
現在的情況是,胡楊要是有什麼問題,她就又要自己頂上去。
一個下午的教學結束,胡楊已經把兩個人的情況摸了七七八八,併成功的與馬克成為了朋友。
至於凱文,胡楊並沒有做這方面的努力。
透過交談了解,胡楊判斷出這個人有輕微的種族主義傾向。
這種傾向在八十年代的美國精英白人階層其實並不罕見。
甚至可以說是這個階層中的主流思想。
這種傾向並不只針對黑人或是其他有色人種。
還包括大部分的從事藍領工作的白人。
如果現在是在美國,估計凱文連手都不會和胡楊握。
在他眼裡,胡楊只是一個口音讓他感覺很熟悉的中國人。
而整個中國在他眼裡都是落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