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的第三封信是在去北部城市阿勒頗的路上寫的,她坐在大巴車上,隨著車輛的晃動而輕輕搖晃著身體。戰爭仍在繼續,但這一刻,他們難得地偷得幾分閒暇時光,在車內輕鬆地聊起天來。
瀟瀟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說話,有時秦桑會應和幾句,但更多的時候,她只是靜靜地望著車窗外發呆。來敘利亞已經三個多月了,這段時間裡,她每天都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努力工作,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她甚至已經記不清自已到底有多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窗外的風景不斷變換,秦桑的思緒也漸漸飄遠。她想起了遠方的家人和朋友,不知道他們是否安好。她也想起了自已來到這裡的初衷,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戰爭帶來的破壞和傷痛讓她深感無奈,但她仍然堅信,自已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不一會兒,張明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他問道:“桑桑,你當初為什麼選這個職業?”
“啊?”她思緒還在飄遠,一時沒聽他們的閒聊。
瀟瀟好像看出來她的窘迫,很快挺身而出幫她解圍:“唉唉唉,我先說。”
“我小時候沒有什麼夢想,別人都說什麼長大當老師啊,科學家啊,我站起來就說‘長大了再說’,大學讀這個專業存粹也是因為分數剛好夠,畢業就給我分到桑姐組了。”瀟瀟的話引得大家哈哈大笑,一群人又看向秦桑。
“我嘛?當時因為錢,我需要一筆錢,恰好那次的費用是剛剛夠的,所以誤打誤撞就進門了。”她看著大家都不打算放過她,秦桑也大概交代了一下。
大家驚訝,這麼拼命努力的秦桑原以為是理想驅使她,殊不知是如此現實的問題。
“對了,你們第一次看見屍體什麼感覺。”瀟瀟看著秦桑興致不高,好像自從這次再出來,她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樣子,自我封閉,冷得讓人難以靠近,更多時候卻是無限的拼命。
“我吐了……”一位同行的夥伴說得實在,瀟瀟表示認同。
“桑姐呢?”
“忘了,沒什麼感覺吧。”今天大家好像對她格外關注,每個話題都想讓她參與。看她興致缺缺的樣子,大家便不再追問。
秦桑看見大家進行其他問題,她拿出本子和筆開始寫信。
嗨,時越,見字如面。
最近老睡不好,到了晚上頭上總有轟炸機呼嘯而過,那樣巨大的聲音讓人恐慌。
上週的某個夜晚,剛剛躺下準備入睡,傳來一則緊急通知:不久之後將有轟炸襲擊。於是,大家毫不猶豫地抱起電腦,匆忙地躲進了防空洞中。洞內一片漆黑,沒有電供應。我們只能依靠自帶的應急燈,微弱的光芒勉強照亮著那狹窄而侷促的空間。
瀟瀟靜靜地靠在我的肩膀上,竟然安然入睡了。她如此出色的睡眠質量真是深感欽佩,無論環境如何變化,她都能毫不受影響地進入夢鄉。
經過漫長的等待,終於接到了解除警報的通知。我們興奮地返回房間,希望能夠安心地睡個好覺。然而,到了後半夜,我們再次被喚醒,又一次被迫前往防空洞。就這樣,整個晚上,我們來來回回經歷了三四次這樣的折騰。
此時此刻,大家早已失去了睡意。有人提議道:“既然無法入睡,不如一起去看日出吧!”這個提議得到了眾人的響應,於是我們決定去看日出。
我們來到天台,此時此刻,正好是日出之時。淡淡的霧氣瀰漫在整個大馬士革的上空,空氣中瀰漫著絲絲涼意,讓人感到有些溼冷。遠遠望去,天邊露出了明亮的曙光,彷彿是一道金色的光芒,穿透了雲層,照亮了這座古老而又神秘的城市。
太陽慢慢升起,先是穿過雲層,然後穿越那些被流彈摧殘過的破舊建築,最後透過茂密繁盛、枝葉扶疏的樹葉間灑下斑駁搖晃的日影,映照在滿牆之上。這一切顯得如此寧靜而美好,彷彿在告訴人們,無論經歷了多少風雨和磨難,生命總會迎來新的開始。
當日光透過雲層,照耀大地時,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嶄新起來。那溫暖的陽光碟機散了黑暗和寒冷,給人們帶來了希望與勇氣。它象徵著新生和希望,也寓意著一個全新的起點正在等待著我們去迎接和探索。
站在天台上,我靜靜地欣賞著這麼美的景色,我好像忘記了昨晚的頻頻起夜躲避轟炸,也忘了前一天滿是屍體的戰俘營。漸漸發現,所求不過是日出相伴,日落相隨。
僅此而已…
剛剛他們在車上聊起“為什麼要做這份職業。”這個話題的時候,似乎我給出的答案與高尚並無關係,但這確實是我選擇這份職業的真實原因。
我從來沒跟你說過,那年我大四,原本已經拿到了保研的名額。然而,秦偉賭博輸了整整十二萬!要知道,在寧州這樣的地方,十二萬絕對稱得上是一筆鉅額款項。我媽媽心急如焚,連夜四處借錢,並帶著秦偉趕到京北來找我。
一開始,面對這樣的局面,我選擇了逃避。我躲得遠遠的,希望能置身事外。但他們最終還是找到了我,往我宿舍門上潑油漆,還打傷了輔導員。這一系列事件導致學校取消了我保研的資格,瞬間讓我陷入了絕境。在走投無路之際,我只能儘快找到一份工作來解決燃眉之急。
梁濤向我介紹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外派工作。那份工作能夠帶給我二十萬的收入,對於當時的我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正是因為有了這筆錢,我才得以擺脫困境,重新審視自已的未來道路。
這段經歷雖然充滿坎坷,但依然感謝它。我沒有高尚的想法,只是解決我眼下的問題。第一次到葉門,被那些環境深深的震驚,也漸漸明白了前輩們說的那些話,既然阻止不了戰爭,那就讓真相讓大家知道吧。
後來,這句話牢記於心。再次來到敘利亞,讓我想起曾經的在葉門見面的Joey,她說她的夢想是賺很多的錢,後來發現我們本質是一樣的。
好了,今天的碎念有點多了。
別嫌棄!
祝一切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秦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