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為了安全。

他們爬上了附近的一座小山過夜。

常煙客主動承擔起了守夜的任務。

沈墨染和白素素帶著知兒安心睡覺。

臨睡前，她還打算著明天如何趁大家不注意，進空間裡給自已化個妝，讓人看不出本來面貌。

要把眉毛畫的粗粗的，眉尾上挑。

這樣看起來不好惹。

眼線也要化濃重一些，再用一些深色的眼影……

得虧她沒把化妝包丟掉。

不然還真不定能進了城！

牛黃那麼貴，她得一起跟進去付錢不是？

順道再補充點糧食。

可是，半夜裡睡得正香的時候，卻被叫醒了。

“染丫頭，快醒醒，前邊出事了！”

常煙客語氣急促的說。

“怎麼了？”

沈墨染揉著惺忪的眼睛。

這周圍也沒來其他人啊。

“是陵水縣城，好像被搶了！”

“啊？”

沈墨染一個機靈。

那麼大一個縣城，能被人搶了？

她趕緊起身朝著縣城的方向看去。

只見白天還熙熙攘攘的城門，此時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

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煙味兒。

隱約還有喊殺聲傳來。

一隊騎著戰馬的人大叫著衝進了城門。

“那些是什麼人？”

如今世道不好，許多百姓活不下去，都會去投靠附近的土匪幫派。

難道是山賊襲城？

這膽子也太大了吧。

常煙客卻嘆了口氣：

“我看那幫人穿的是異族服飾，如果猜的沒錯，應該是胡人。”

隔得太遠，天色又昏暗。

沈墨染沒注意那幫人的穿著。

經常煙客提醒，才發現那些騎馬的人各個身高馬大。

披著發，身上是統一制式的大袍子。

果然不是大周百姓的打扮。

而且他們雖然都騎著馬，但行動有序，整齊劃一。

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軍隊。

“這裡離邊城不遠嗎？”

沈墨染納悶的問。

常煙客嘆了口氣：

“問題就出在這裡。

陵水距邊城，少說要有千里之遙。

往年胡人進犯，要不從西北的涼州，要不從西南的建州，都是隻在邊關一帶劫掠一番，就迅速離去。

可如今，居然搶到陵水來了。

從邊關到陵水，少說要經過十幾個州縣，還要繞過大黑山。

中途竟沒有一個能阻擋的！”

他說的痛心疾首。

“大周。

真的要亡了嗎？”

原主從不關心政事，對胡人知之甚少。

只是聽沈崢與人聊天的時候，偶爾提到過。

說胡人是大周西北邊境外，草原上的遊牧民族。

一般春天三五月份，是他們青黃不接的時候，物資匱乏，養不起草原上的牧民。

就有軍隊南下搶掠。

不為領土，只為糧草物資。

大週一直深受其擾。

搶劫一直持續到天邊泛明。

喊殺聲慘叫聲響了一夜。

天矇矇亮的時候，沈墨染看到那群騎馬的胡人部隊，大約二百餘人，每匹馬上都帶滿了物資。

或拖著一整車東西，自城門出來，揚長而去。

她忽然想到了張家村的朝廷軍。

“也不知蕭家軍走了沒，要是現在趕上來，還來得及追回物資。”

常煙客卻搖頭：

“那邊安撫了村民，自然要帶靖王回京城受審，不會留在原地的。”

沈墨染嘆了口氣。

望著那燒燬的城門。

好好一個縣城，就這麼毀於一旦了。

不過也幸好他們昨天沒進城，否則，今日還不知是怎麼個情況。

天亮起來，白素素和知兒也醒了。

聽說了昨晚的經過，都唏噓不已。

“染兒，雖說我們算是逃過了一劫，但知兒的病……”

小人兒一直懨懨的，每頓吃的東西也很少。

這樣下去不等下一次毒發，餓也餓死了。

“胡人進城主要是搶糧食，藥物未必會搶，吃過飯我和常伯伯還是先進城看一看。”

城門已經破敗的不成樣子，也沒人看守了。

她倒不必擔心再被抓起來。

但為了以防萬一，沈墨染還是戴上了面巾。

“哎喲……

哎呦！”

剛走到城門口，就看到一大群人。

他們有的受了傷，被家人扶著才能走路。

有的被燒壞了衣服，光腳穿著鞋。

一個個神情幽怨，垂頭喪氣的往外走。

“老哥哥，你們……

這是去哪兒啊？”

常煙客對隊伍裡的一個老頭抱了抱拳，打聽道。

那人抬頭看了他一眼：

“昨晚陵水城被胡人搶了，咱們是僥倖逃過一劫的。

沒了糧食。

大夥商量著一起去京城逃難。”

沈墨染心中一動，趕緊提醒：

“爺爺，我們就是從京城來的。

靖王謀反，這會兒雖然被平定了，但到處都是兵痞子，也不太平。”

老頭拄著一根樹棍做柺杖，聞言嘆了口氣：

“京城再不濟，還有鎮國公蕭家在，百姓們就不至於太慘。

咱們還是想去碰碰運氣！”

說著就一瘸一拐的跟著隊伍走了。

沈墨染和常煙客對視了一眼，都有些唏噓。

等那些人都過去了，才又往城門裡走。

縣城的大門已經在胡人的進攻下燒掉了一半。

另一半在料峭的春風中，搖搖欲墜。

城牆下橫七豎八的躺著一些屍體。

倒還有穿著大周官服的人在給他們收斂。

“請問……

這位軍大哥。

陵水城裡如今是誰在做主？

裡頭可還有開門做生意的藥鋪？”

沈墨染攔住了一個正抬屍體的兵士，打聽到。

她滿臉上都抹了灰，身上的衣服也因為在野地裡睡覺髒汙不堪。

那兵士還以為她是來討飯的。

不耐煩的揮手：

“去去去，沒看我這正忙著呢嗎？”

沈墨染怔了半晌，伸手摸了一角碎銀子出來。

“我們是從京城逃難出來的，本想來陵水投親。

我舅舅是做藥材生意的，不知道這次受沒受影響。”

那軍士沒想到她竟然還有銀子！

於是伸手接了過去，換上笑臉。

“這次胡人突襲，誰也沒想到。

縣太爺已經被胡人殺了。

如今是師爺在做主。

至於藥商……

沒死又沒跑的話，應該就還在縣裡。

你自已進去找找吧。”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兩人只好進了城。

街道兩邊依稀能看得出曾經的繁華。

只是在胡人的摧殘下，多半都已經成了廢墟。

倖存下來的縣民，有的對著自家的院子興嘆。

有的在到處翻找。

想從斷瓦殘垣中再找出點有用的東西來。

也有許多屋子人去樓空。

不知道是去逃荒了還是被胡人害死了。

“糧食嘍！

賣糧食嘍！

有沒有人願意出錢買糧食……”

走了沒兩個街區，還沒看到有藥鋪的痕跡。

沈墨染突然聽見有人在低低的呼喊。

她眼前一亮：

“這位大哥，糧食在哪裡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