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煙客看了一會兒，直搖頭：

“公爺傷口潰爛，潮熱盜汗，舌苔黃燥，脈象浮盛，乃熱毒衝心之症。

已然有元氣衰竭之象了。”

這意思就是快死了！

沈墨染沉了口氣。

這個時代還沒有抗生素，許多人傷口感染化膿，就只有死路一條。

她早料到是這個情況。

“常伯伯可有對症的良藥？”

她手裡有藥，只是不能輕易拿出來。

只能找個藉口將所有人都支開。

常煙客想了想，又開啟隨身的藥箱翻找了一下。

裡頭都是些新鮮草藥。

他今日上山剛找的，還沒來得及炮製。

“倒是有一棵品質上好的黃連。

但公爺久病體虛，不宜直接入藥，需酒制後方可使用……”

可他沒有酒啊？

沈墨染趕緊提醒：

“軍隊多用烈酒給傷兵清洗傷口，蕭家軍有隨軍的軍醫，你可以去問問。”

常煙客眼神一亮。

“染丫頭說的甚是！”

剛好他也問問陳大夫這黃連當不當用。

他才接觸醫術沒多久，怕有些病症忌諱還不知道。

常煙客說著就下了車，問陳大夫在哪裡，要借點烈酒。

沈墨染趁著他們說話的空檔，伸手從空間裡取了兩片阿莫西林，伸手塞到蕭羿嘴裡。

伸手摸著他額頭很燙，又塞了一粒布洛芬。

左右看看沒有水，伸手把小唐放在旁邊的藥碗端了過來，捏開下巴灌了進去。

蕭羿昏睡中皺了皺眉，喉結滾動，把藥給嚥下去了。

常煙客去了沒多時，就回來了。

手裡端了一碗黃連煮水。

“陳大夫說國公爺虛熱過盛，這黃連正對症。”

說著就叫沈墨染將蕭羿扶起來，又給灌了一碗。

蕭羿直接苦的吐了出來。

“快，拿毛巾來！”

小唐在外面聽見，趕緊拿著毛巾上來收拾。

沈墨染看著蕭羿滿臉痛苦的模樣，覺得他有點可憐。

但幸好沒把她剛喂下去的藥吐出來，想來應該是會管用。

“既然藥已經送到，我等……”

剛要告辭，小唐卻伸手阻止：

“公爺尚未清醒。

軍營裡又都是粗人，不會照顧。

還請沈姑娘今晚就留在這裡，天亮若是公爺好轉，再讓他親自向姑娘道謝。”

原本沈墨染以為他是客套。

可看見小唐眼睛裡全是戒備，方知是擔心他們會害蕭羿。

左右她也想知道消炎藥能否真能治好蕭羿，留下來倒也無妨。

“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只是我娘和弟弟還在流民那邊，等不到我回去想會著急。

麻煩你叫個人去知會一聲。”

小唐看她很配合，點頭應了一聲，就叫人去送信了。

常煙客十分執著的將剩下的黃連水全給蕭羿灌進去。

聽說他們要留下來侍疾，還有些慶幸。

“那染丫頭你先在這兒看著，我找陳大夫還有些問題要請教，過會兒再來找你。”

說著就下了車。

小唐把車上收拾乾淨了，拿著髒毛巾下車去清洗。

一直站在門外的程陽探進頭來：

“小唐是公爺的貼身護衛，萬事以公爺的安危為重。

要是公爺無事，他不會為難你的。

沈姑娘還請放寬心。”

沈墨染笑著點點頭，表示自已不會介意。

小唐不愧是蕭羿的貼身護衛，做起事來當真是謹慎。

很快又叫來了軍醫陳大夫，給蕭羿再次把脈。

“嗯？”

老大夫摸著蕭羿的脈搏，詫異的嗯了一聲。

小唐緊張的握緊了腰間的佩刀，以為是不好了呢。

“陳老，可是有什麼不妥？”

一起跟過來的常煙客嚇得腦袋冒汗。

“我只給公爺灌了一碗黃連水，可什麼都沒做啊。”

難道是藥不對症？

沈墨染也伸長了脖子。

退燒藥吃下去半個小時，差不多該起效了。

就見陳老大夫捋著鬍子不可置信：

“怪就怪在只是一碗黃連水……”

“唰”一聲。

小唐的鋼刀已經出了鞘，毫不留情架在了常煙客脖子上。

“虧我還覺得沈姑娘對公爺有恩，不會害他，沒想到……”

陳老大夫翻了個白眼，趕緊站起來阻止。

“老夫話都沒說完，你激動個什麼！”

說著就朝嚇到靈魂出竅的常煙客拱了拱手：

“多謝常兄好意贈藥，公爺的情況竟然好轉了！”

小唐紅著眼圈有點發懵，定定看著兩個大夫唏噓感嘆。

程陽看他一副傻樣，忍不住上車來拍了他一下：

“還傻愣著幹什麼呢，人家常大夫治好了公爺的傷，你還拿刀嚇唬人家。

趕緊道歉！”

小唐這才喜極而泣。

多少次了，他從陳老嘴裡聽到的都是唉聲嘆氣，幾乎都已經接受了公爺撐不了多久的事實。

這突然一下就好轉了，他還有點不適應。

“對……對不起常大夫。

對不起沈姑娘。

我還以為……”

陳老責備的搖著頭嘆氣：

“好歹是跟了公爺多年的護衛，怎的這麼沉不住氣。

老夫剛才只說了一半你就拔刀，可不嚇壞了貴賓。

這一會兒的功夫又哭又笑的，哪有一點蕭家軍的樣子！”

小唐於是趕緊擦了擦眼淚。

想問問公爺到底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好。

但又怕被陳老罵，生生忍住了。

常煙客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來，捋著鬍子說。

“既然這藥對公爺有作用，不妨把剩下的這些也烘乾了，研磨成粉，方便路上繼續給公爺用。”

陳老大夫微微點頭。

覺得情況依然不樂觀。

“老夫再加幾味藥調和一下，製成藥丸。

公爺受傷太久，即便好轉，也大意不得，需得將養月餘才能起效……”

不管怎麼說，有好轉跡象就是好兆頭。

兩個大夫一邊商量著如何配藥，一邊下車去忙著了。

小唐看著蕭羿蒼白的臉色，眼淚又忍不住往下掉。

程陽看的嘆氣。

“你守了公爺好幾個晚上，如今他已有好轉，趕緊回去睡會兒吧。”

小唐的確是累了。

若不是他常年練武，身體底子好，說不定早就趴下了。

“那公爺一有動靜你就叫我！

我伺候公爺這麼久了，他醒了見不到我會不習慣。”

程陽點頭，催著他快走。

沈墨染坐在車廂一頭，看蕭羿變好了一點兒的臉色。

琢磨著消炎藥對他管用，要給他用幾天的量，該如何用。

程陽站在車外鄭重的向她施了一禮：

“多謝沈姑娘救命之恩，以後姑娘若遇難處，程陽必竭力相助，萬死不辭！”

沈墨染略笑了一下，客氣道：

“蕭國公忠君護民，愛戴百姓，是他福大造化大……”

話還沒說完，就聽得外頭有人高聲唱喏：

“司獄掌監吳壽吳公公到，要拜見鎮國公蕭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