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許是和十七度過的最後一個晚上了。
知兒的身體也還算尚可。
白素素將最後一點兒臘肉切碎了，再加上沿途找來的野菜末。
做了一頓煲仔飯。
幾人邊吃邊聊，談論一路走來的艱辛，暢想未來的美好。
正自高興。
從那邊流民聚集區走過來幾個人。
“新來的？
要佔這塊地方，就要上貢。
糧食要三十斤，銀錢的話，給你們按一兩算！”
為首的男人人高馬大，圓臉圓眼。
後頭還跟著兩個小弟，一個賊眉鼠眼，一個尖嘴猴腮。
有人聚集的地方就有江湖。
曲城外聚集的流民多了，難免就會滋生各種勢力。
以林波為首的這個青幫會，目前是流民營中最強的一夥。
沈墨染正吃著碗裡的煲仔飯，聞言頭也沒抬：
“我們不是流民，明日城門開了我們就走。”
她不想惹麻煩。
那個尖嘴猴腮的男人，外號瘦猴的，立刻上前：
“過路也要給過路費，一晚上，每人十個銅子。”
沈墨染抬頭看了看一行三人。
慢吞吞道：
“這裡是官道，收費自有朝廷的人來要。
你們算是哪個山頭？
我又為何非要給你上貢？”
賊眉鼠眼的那個，外號李耗子。
覺得沈墨染這傲慢態度很是下了林老大的面子。
看了看對方兩個半大的精瘦少年，一個婦人一個老者還有一個孩子。
估量著自已能對付。
於是道：
“沒錢就拿糧食頂。
我看你鍋裡這些米飯就挺好，全都給我林老大貢上來！”
說著就要伸手取沈墨染旁邊的陶鍋。
十七一看事不好。
趕緊抄起壓在身下的鋼刀，抓在手裡絲滑的挽了個刀花。
“誰敢亂動，仔細你的爪子！”
沈姑娘說輕易不要動武，但動起來就不能輸了氣勢。
李耗子看他有刀。
嚇得立馬縮了回去，躲在林波身後。
一雙賊眼滴溜溜亂轉。
“老大，這人膽敢在你的地盤撒野！”
林波看十七耍刀耍的很溜，心裡也犯了嘀咕。
可聽到李耗子的話，又覺得必須要整治一下。
畢竟這裡是他的地盤，若是搞不定這波人，日後還怎麼在其他幫派面前混？
“怎麼著啊？
這是不服！
要不要爺給你們鬆鬆筋骨？”
十七看了沈墨染一眼，就要起身。
被她一把按住了。
林波還以為她是怕了，不屑的哼了聲。
“咱可說好了。
現在服軟的話，還有的商量。
若是被我打服了……
你們這馬車和車上的所有東西，可就都歸我了！”
林波早前是個腳伕，在腳行裡頭也算個頭頭。
逃荒後仗著身強力壯，又拉攏了一幫跟班，在流民裡沒少作威作福。
也因此，他一路上沒怎麼捱過餓。
即便是最艱難的時候，他也靠著搶掠強佔，勉強吃飽肚子。
如今到了曲城外，在流民營裡更是稱王稱霸。
既然這幾個人不識抬舉，那就別怪他手黑了。
“沈姑娘！”
十七氣不過。
雖說不能輕易動武。
可若是再不動武，對方就要蹬鼻子上臉了。
沈墨染可不是個忍氣吞聲的性子，怎麼這麼沉得住氣？
沈墨染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道：
“我知道你功夫好。
可對付這樣的小蝦米，還用不著你來動手。”
她又扒了兩口飯。
施施然站起身來。
“你就好好坐著，看我這些日子練功練的怎麼樣？”
林波雖然五大三粗，但一看就是販夫走卒的出身。
雖說有一身蠻力，但沒接受過正經訓練。
沈墨染覺得正適合練手。
十七這才明白她的意思，也就乖乖坐著沒起身。
準備待會兒若是沈墨染不敵，他再出手幫忙。
林波一聽，這純粹是侮辱！
而且這個滿臉黢黑身材像根木板似的少年，竟然是個女的？
他可真是沒看出來。
“呵呵！
我林波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如此託大的娘們。
一會兒你林爺爺出手，可不會憐香惜玉！”
說著就提起拳頭衝了過來。
沈墨染腳下輕巧一個騰挪，很容易就躲開了他的拳頭。
林波受了刺激，決計要給這幫人點兒顏色看看。
拳頭髮狠的打出去，半點兒都沒收著力。
本以為瘦弱的沈墨染要被他一拳打爆漿。
可沒想到卻撲了個空！
腳下一時受不住，直直的往前衝去。
沈墨染落地後一個迴旋踢，正中他的屁股！
她紮了一個月的馬步，早晚各半個時辰，晚上還要加時加量。
下盤已經練得很穩了。
林波屁股結結實實捱了一踢，撲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噗！”
他沒想到一個瘦幹條假小子腿勁兒這麼大。
雙手杵在地上竟然微微發顫。
吐了口嗆進嘴裡的沙塵，他回頭惱怒的看著兩個看熱鬧的跟班：
“都愣著幹什麼？
還不給我上！”
李耗子和瘦猴對視一眼，都舉起拳頭，衝了過來。
沈墨染只練了腿勁兒，看見兩個衝過來的男人，也不躲閃，站定了位置。
左一個橫踢，右一個迴旋。
這兩個本就是狐假虎威，沒幾分真本事。
看沈墨染出招，想躲但是沒躲開，紛紛叫喚著摔在了地上。
“真是廢物！”
林波從地上爬起來，見沈墨染背對著自已，一個猛子撲上去，緊緊摟住了沈墨染的腰。
他身形比沈墨染高大不少，藉著身高的壓制，死死按住了沈墨染。
然後從腰間掏出了一把刀！
“染兒小心！”
白素素驚恐大叫。
十七再顧不上旁觀，鋼刀出鞘，就要上前幫忙。
哪知林波的刀鞘都還沒拔下來，就覺腳下劇痛。
然後不知怎麼，一個倒栽蔥就大頭朝下摔過去了！
“哎呦！”
他摔的直哼哼。
沈墨染學過幾招女子防身術，發現被林波束住身子。
本能的抬腿結結實實踩在了他腳上。
趁機用肩頂了他的腋下，來了個過肩摔。
沈墨染收了他腰間的短刀，拔出來在他臉上比劃著。
“剛才你是想用這個對付我來著？
要不要我試試這刀刃快不快啊！”
林波嚇得臉色鐵青。
“女俠饒命！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這刀送給你了，就算孝敬你的！”
說著就連滾帶爬的招呼兩個小弟走了。
“沈姑娘，要不要去再去給他長長教訓？”
十七義憤填膺的摸著鋼刀。
沈墨染淡淡一笑：
“算了，潑皮無賴，不值一提。”
流民營中關係複雜，把他們嚇退也就罷了。
若是主動尋事，少不得會纏上更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