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走的就是快，昨日在商水，因為乾旱山上還是一片幹黃。

只走了一天的路。

這裡的山林已經是青黃雜糅，有些綠意了。

早上沈墨染說這裡快走出乾旱區，不是瞎說。

昨夜紮營的時候，她出去找柴火，的確是看見山坳裡有一條小溪。

水流不大，也就是剛能流動的模樣。

但是周圍滋潤了一大片土地，長了不少嫩草。

沈墨染小時候生活在山區，也曾跟村裡的大娘大嬸去挖過野菜。

她想去試試能不能找到可以吃的東西。

十七這是第一次出遠門，看什麼都新鮮，也要跟著去。

知兒身體不好，不宜勞累。

本想也跟著去，可是剛才吃飯前練了好久的馬步，他已經很累了，就歇了心思。

常煙客要拌草料餵馬，也沒去。

最後，就沈墨染帶著初出茅廬的十七，下到山坳裡，找野菜去了。

昨天撿柴火的時候天已經有些黑，又是遠遠的瞟了一眼。

沈墨染並沒有看仔細。

今日特地來找，才發現這片山坳因為地形隱蔽，還沒有人來造訪。

溪水邊鬱鬱蔥蔥，都是嫩綠的植物。

走近了一看。

能吃的野菜還真是不少。

首先就是馬齒莧，這東西隨處都能長。

而且耐寒耐旱。

只要稍微有點水分就能很茂盛。

沈墨染在離水邊很遠的地方就找到了一些，還有些生長在石頭縫裡。

“沈姑娘，你拔的這是什麼？”

十七像個好奇寶寶一樣跟在沈墨染身後。

“這叫馬齒莧，是一種常見的野菜。

用開水焯一下，炒著吃涼拌吃都很有營養。”

沈墨染一邊拔一邊解釋。

十七是第一次知道野菜也能吃。

他以前在蘇家，每日除了練武就是巡邏，護院。

吃飯只要是廚房送的，他就吃狼吞虎嚥，從來不關注吃了什麼。

也不知道這些菜都是什麼，怎麼做的。

“蘇老爺不是給咱們備足了糧食？

知兒嘴饞你給他弄點解解饞就是了，為何要弄這麼多？”

他見沈墨染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拔的兩手放不下，有些奇怪。

沈墨染於是解釋。

“糧食只能滿足我們日常所需的能量，但是營養不夠全面。

只吃飯不吃菜的話，短期內還可以，時間久了身體容易出問題。

上火發炎，口舌生瘡出血，嚴重的話還會得重病而死。”

敗血症就是這麼被發現的。

人們才知道必須要攝取足夠的維生素才能保持身體健康。

十七撓撓頭。

“怪不得我每年三四月份就會上火，口舌生瘡，到了五月份新菜下來，就又好了。

以前還以為是天氣的原因，沒想到竟是因為沒吃菜嗎？”

冬日裡儲存的白菜蘿蔔土豆，到了過年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接下來兩個月就只能吃乾菜鹹菜。

到了三四月份，人就特容易上火生瘡。

沈墨染淡淡一笑：

“天氣乾燥也佔一部分原因，主要還是缺少新鮮果蔬，身體缺少維生素。”

說著他把手裡的馬齒筧塞給十七。

又往前走了走。

發現靠近水邊的地方竟長了一片綠油油的水芹菜。

大喜過望！

這種菜味道清甜，涼拌或清炒都很美味。

知兒一定很喜歡。

十七看她薅芹菜薅的起勁兒，也想幫忙。

於是把外衫脫下來，將手裡的馬齒筧一裹，背在背上。

也在附近尋找沈墨染薅的那種野菜的身影。

等沈墨染把那片水芹菜都揪完。

十七也捧著他的戰利品過來了。

“沈姑娘。

那邊也有你拔的這種菜。

看，我也弄了很多。”

他身強體壯手腳麻利，一會兒就弄了好大一把。

邀功似的捧到沈墨染跟前。

沈墨染一看他手裡的東西，立刻皺眉：

“你這個有毒，不能吃。

趕緊扔掉吧。”

十七滿臉不解，看著沈墨染手裡那一捧。

跟自已拿的這些，明明差不多嘛！

“都是一樣的東西，為什麼你弄的就是野菜。

我弄的就有毒？”

要不是沈墨染說的認真，他都以為是她故意捉弄了。

沈墨染見他不服，認真解釋。

“我這個，叫水芹菜。葉子細長，莖也細長，而且莖稈上光滑無毛。

你再看看你手裡的，是不是葉柄和杆上都有細細的絨毛？”

十七低頭認真看了一下。

“還真是！”

他又撓著頭。

“可是我看這個好像更像芹菜啊！”

他雖然遠庖廚，但常見的蔬菜還是認識的。

覺得他拔的這個更像芹菜，應該比沈墨染弄的那個更好吃才對。

“你這個叫毒芹菜。

意思就是長的像芹菜，但是有毒。

吃了後會噁心嘔吐，四肢麻痺發冷，嚴重的還會危及性命。”

沈墨染這絕不是亂說的。

而是為解答十七的疑惑，用手機上網上查的。

她的野菜知識都來自於小時候村裡大娘們的教導，自然而然就會辨認。

可對於毒芹菜的藥效，倒是不知道具體是什麼。

只知道有毒，不能吃。

十七見她說的很認真，不像是逗他的，只得把手裡的毒芹菜都扔了。

“沒想到拔個野菜就有這麼多道道。”

沈墨染看著一臉懊喪的十七，笑道：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你要是有心，得慢慢學，慢慢練。”

小夥子自小習武，空有一身功夫。

殊不知這世間，萬物相生相剋，可不是隻有武藝好就能行走天下的。

沈墨染給了他一個任重道遠的眼神，讓他自已體會。

又收了一些新鮮的灰條菜和蒲公英。

沈墨染就帶著十七往回走。

經過一道山崗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株讓她驚喜的植物：

“土黃芪！”

又叫五指毛桃。

由於乾旱，這棵五指毛桃的葉子基本上都乾枯了。

可是沈墨染小時候經常跟著同村的大娘上山去挖這種植物。

既可以燉湯，又可以當做藥材賣錢。

沈墨染總是為了賣掉給自已攢私房錢。

可是她前世生活在華夏西南地區，氣候溼熱多雨。

她們現在在的地方是大周的中部偏西北方，竟然也有土黃芪的存在。

可見兩個世界的地理條件可能是不一樣的。

“沈姑娘，你挖這麼個乾巴樹根做什麼？”

十七不理解的看著沈墨染滿臉興奮，拿著匕首大挖特挖。

“這是一種中藥材，能健脾補肺，治食少無力，正適合給知兒吃。”

那時候大家挖了土黃芪都賣給了中藥販子，可若誰家有跌打損傷或者有婦人生了孩子，都會用土黃芪燉雞，給他們補身體。

決計是一味好藥。

十七不理解，但尊重。

放下包野菜的外衫，也開始幫忙。

可是他挖的不是沈墨染這棵，而是旁邊根長的和土茯苓差不多的一棵。

“喏，這東西好像到處都是。”

他把自已挖到的根遞給沈墨染，覺得她滿臉的稀奇有點太過了。

沈墨染一看他挖的東西，眉頭又皺起來了。

“你這個叫鉤吻，有毒的，吃了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