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丫頭,我……”
得了自由的常煙客十分尷尬。
他本是想幫沈墨染減輕點兒負擔。
結果卻把她剛找到的一袋糧給賠進去了。
沈墨染笑了笑安慰他。
“沒事兒,常伯伯。
誰還沒個馬失前蹄的時候。
下次你再看見誰那裡有糧食,跟我商量一下,再決定如何行動。”
也好過他一個人被抓捱揍。
常煙客深深嘆了口氣。
“不是我老頭兒多貪心,只是再找不到糧食,別說去西北了,咱們都得餓死在這兒。”
他以前在流民堆裡,之所以沒餓死。
就是因為跟著那個常常殺人搶劫的小孩兒。
雖然吃不飽,但也沒餓死。
可如今輪到他自已上陣,才知道殺人越貨這種買賣屬實是不好做。
沈墨染沒說話。
糧食的事兒,是得想個辦法了。
要不然真要餓死。
可像常煙客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搶劫,也不是辦法。
能不能成功是一說。
良心上也過意不去。
“今個兒先到這兒吧,常伯伯咱們先回家。”
新找到的糧店也被那兄弟倆搜過了,顯然不會再留給她任何東西。
這一趟只能是無功而返。
一路上常煙客都垂頭喪氣,一言不發。
原本還以為他能幫上染丫頭的忙,可如今一想,自已也只不過是個累贅。
他果然是老了嗎!
可明明才不到四十啊?
還是因為許久沒吃過飽飯的原因,身體虛弱的厲害?
“哎——”
想來想去,唯有長嘆一聲。
沈墨染聽到他在後面唉聲嘆氣,但沒出聲安慰。
一來,她在想如何才能弄到糧食。
二來,她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
她們已經在陵水城盤桓了十天,隱匿在廢墟下的屍體都已經開始腐臭。
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濃烈的氣味兒。
她記著曾經在歷史類小說中看過,大戰或者災害過後,都是疫病猖獗之時。
陵水城,不能多待了。
而且早上遇到的那波人,似乎已經有人在咳嗽了。
她想起來自已抽屜裡那堆藥。
要不要給大家吃點抗病毒的沖劑先預防一下?
走到往落腳院子拐的巷口,沈墨染習慣性的左右張望了一下,沒看見有人。
這才小心翼翼的往自家的院子走去。
只拐了一個彎,就看見白素素抱了一堆東西,喜滋滋的往回走。
“娘,你這是去幹什麼了?”
沈墨染出聲叫喊。
白素素沒料到兩人會回來這麼早。
還以為是闖入的陌生人,嚇了一大跳。
待看清是沈墨染和常煙客,才鬆了口氣:
“嚇死我了。”
她拍著胸口說,把懷裡的包袱推給沈墨染看。
“前兩天咱們附近來了個腰間受傷的男人,臉色漲紅還一個勁兒的咳嗽。
我估摸著他活不了太久。
今日出去一看,果然死在了道邊。
我把他埋了,順便拿了他的包袱。
你看……這有許多糧食!”
白素素開心的說。
沈墨染上前一看,包袱裡果然是些糙面,足有兩斤多。
“娘你真能幹!”
她先誇了一句。
心裡卻在感嘆。
之前這個美人娘膽小又柔弱,連看一眼死人都害怕。
可這才過了半個月,她就能若無其事的給別人收屍,拿死人的東西也毫無心理壓力,反而還十分欣喜。
真是時勢弄人!
但沈墨染也不忘提醒:
“那個人面色漲紅還咳嗽,想來是得了什麼病,他的東西可能也不太乾淨。
娘回去一定記得先換換衣服,再用開水燙過。
他這包袱也要同樣處理。
你回家的時候先戴上面巾,儘量離知兒遠一點兒。
過幾天再同他接觸……”
白素素不知道疫病的厲害。
她也不想讓家人恐慌。
既然已經拿了,那就先做好預防措施,看看情況再說。
白素素不解的看著自家閨女。
難道是自已做錯了?
不該拿那人的東西?
常煙客卻已經聽出了用意,吸了口氣問:
“染丫頭可是擔心那人是患了疫病死的?”
他從重災區走出來,聽到過關於疫病的事。
據說當地官府為了防止疫病擴散,將有疫病的村子直接放火燒沒了。
可見非同小可。
白素素一聽,臉色瞬間煞白:
“這可怎麼辦!
我可真不該貪這點兒便宜!”
沈墨染趕緊安慰她:
“娘你先別緊張,我只是猜測,興許那人就是受傷才死的呢。
你照我說的做,咱們先小心著。
過個幾天相安無事,那就不用太擔心……”
古人對疫病的傳播途徑不瞭解,難免恐慌。
再加上以訛傳訛,有時候會嚴重誇大病情影響力。
甚至帶著鬼神靈異色彩,難免讓人談疫色變。
沈墨染對疫病也不甚瞭解,她只是根據前世的經驗,在現有條件下儘量做好預防。
剩下的,也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聽了女兒的安慰,白素素提著的一顆心才終於落回去一些。
然後瞅了瞅自已懷裡的包袱:
“那……這些糙面,還能吃嗎?”
若擱以前,聽說可能有疫病,她一定會將這包袱一起燒掉。
可如今缺食少糧,眼看著她們的存糧只剩了一點。
好不容易得來的這二斤糙面,怎麼也不捨得扔。
“能吃!”
感染了疫病是死。
沒有糧食也是死。
在這種時候沒得矯情。
“回去把糙面炒了,做成乾麵,包袱用開水燙過消毒,應該是沒問題。”
高溫能殺菌。
糙面炒熟了應該就沒問題了。
“好。”
白素素答應著,這才將包袱重新收起來,揣進懷裡。
三個人一起往回走。
白素素特意跟兩人保持距離。
她現在有可能攜帶著疫病。
為了不傳給其他人,她決定這些天都離他們遠一點兒,特別是知兒。
“染丫頭。
你之前可是經歷過瘟疫?
怎麼知道該如何預防疫病的?”
經過剛才一番驚嚇,常煙客已經從打劫未遂的挫敗感中緩過一些來。
好奇的問沈墨染。
沈墨染撓撓頭。
到底是到了不得不回答這類問題的時候。
“好像是之前在哪本書上看到過,具體什麼書記不起來了。”
沈崢好歹是讀書人,又是在京城當官的。
他閨女喜歡讀書,也沒什麼稀奇。
常煙客點點頭沒再問。
沈墨染剛鬆了一口氣,就聽見先他們一步回到院子的白素素驚慌失措的大喊:
“知兒!
知兒你去哪兒了?
快些出來,可千萬別嚇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