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懷中已經昏睡過去的小垚，許琅將人抱進客房臥室放下。
對小垚的身份，他沒有太多的好奇和懷疑，單單就她出現在自已家這一點就足夠證明。
把人放下後，許琅退出房間，轉而去了二樓的書房。
推開書房的大門，入目是三面環繞的書架和正對門口的落地窗，書桌擺在落地窗前，紅木的書架顯得書房沉悶古樸，也與樓上臥室的裝扮格格不入。
許琅進門後徑直朝著右邊的書架走去，書架背後有一個暗門，推門的手猶豫片刻還是伸了出去。
時隔九年，他再次進入這裡。
空氣中滿是灰塵的味道，早已燃盡的燭臺後襬放著蓋著紅布的祠龕。
他抬腿過去，拂去供桌上厚厚的灰塵，定定望著紅佈下早已無人供奉的神位出神。
站了不知多久，許琅才輕聲開口，“如果真的有神明……”
當年，為什麼沒有出現……
——
第二天一早，許琅睜開眼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他閉了閉眼，看樣子必須得約法三章才行。
“你醒啦，人。”
小垚笑眯眯地開口，許琅坐起身糾正道，“我不叫人，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小垚歪頭望著他，“可是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許琅，你可以叫我許琅。”
面前的小人思索了一番，搖了搖頭，“昨天那個人叫你阿琅，我也叫你阿琅吧？”
“是二聲，不是三聲。”
“不好，感覺像在跟一頭狼講話。”
“……”
算了，隨她去吧。
許琅將人提溜出房門，讓她在沙發上坐下，“在這好好待著，等我出來。”
“我可以聽你的話，但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許琅輕笑一聲，“這是我家。”說完就轉身去了浴室。
小垚坐在沙發上，模樣氣鼓鼓的，想她堂堂一介神明，竟然被一個小小的人類給拿捏了。
氣不過，太氣不過了。
等許琅再次出現，身上的睡衣已經換成了西裝，頭髮更是打理得精緻有型，手裡還拿著紙跟筆緩步走到小垚面前將東西放下。
“鑑於你的行為，我們要約法三章。”
“約法三章？”
神明不能與人類進行任何約定，雙方產生約定便會產生言縛，會限制住神明的能力，削弱神明的力量。
一旦違反約定，便會遭到反噬。
許琅埋頭在紙上寫下：第一條，不得隨意進出他的房間。
小垚低頭看了看，隨即搖搖頭，“這條不行哦。”她還需要許琅身上的靈氣呢。
許琅頭也沒抬，繼續寫下第二條：沒有經過同意，不得隨意與他產生肢體接觸。
小垚搖搖手指，“這條也不行。”
她已經試過了，待在他身邊她的力量會更充沛些，若是有肢體接觸的話會更好。
第三條，許琅動筆的手頓了頓，他暫時還沒想到，於是乾脆停了下來。
“第三條暫時還沒想到，但是前兩條我希望你能記住並時刻遵守約定。”
小垚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紙輕輕捻了捻，單薄的紙瞬間化為灰燼。
“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並且從現在開始，我會寸步不離的跟著你。”
“……”
許琅盯著飛舞在空中的灰燼，選擇後退一步。
“這樣吧，跟著我可以，但是當你需要把我當個充電寶一樣用的時候，必須先問過我的意願才行。”
小垚仔細考慮一番，而後點頭同意了，卻是醜話說在前面。
“問當然是要問的啦，不管你願不願意。”
肚子不合時宜的響了兩聲，小垚動了動鼻子，她已經聞到樓下飯菜的香味了，於是她摸著肚子下樓。
之前她雖然將外界的時間暫停，也改變了事情走向。
但從許琅醒來那一刻開始，時間就已經恢復正常，車禍的事情就像從未發生。
許琅跟在她身後，看著她熟門熟路的下了樓，那模樣從容得很。
兩人在飯廳遇見了李姨，對於小垚的出現很是好奇。
“阿琅，這是誰家的小姑娘啊？”
為了避免小垚說出些讓人誤會的話來，許琅搶先開口，“這是……朋友親戚家的小孩，先暫住在這。”
“這樣啊，那她住哪間房啊，我好去收拾下。”
李姨看著站在許琅身邊的小垚，臉上的表情很是慈愛。
這小姑娘，看著就叫人喜歡。
“我……哎？”
小垚話還沒說完，就被許琅拉著朝外走，他邊走邊說：“就住我隔壁，李姨辛苦你空了去收拾下。”
“好，哎阿琅早飯還沒吃呢！”
許琅拉著小垚走得飛快頭也沒回，“沒事，我帶她去公司吃。”
——
車上，小垚坐在副駕駛上，許琅一邊開車一邊交代。
“去公司後，要是有人問你的身份，你就說是林逸親戚，明白嗎？”
“好啊，但是為什麼不能是你的親戚？”
小垚低頭擺弄著胸前的安全帶，好半天沒有等來答案，她側頭望了過去。
許琅雙手架在方向盤上目視前方，像是沒聽到一樣。
她垂眸想了想，明白過來，“其實你不必難過，因為只要這世上還有人記得他們，那就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許琅朝她看了過去，小垚笑著說，“這樣想是不是會好受點？”
車內響起突兀的電話鈴聲，許琅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起了電話。
“怎麼了？”
電話那頭林逸有些口齒不清的說道，“阿琅，你來公司沒，對了記得帶上昨天那個小姑娘啊，嘶——哎呦！”
許琅還來不及說話，電話就被結束通話。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一旁老神在在的小垚，“你能看到林逸他出什麼事麼？”
小·老神在在·垚，衝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一會你就知道了。”
可好看了呢。
——
車剛停在地下車庫，小垚就看見某個熟悉的身影正四處張望著。
她先一步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準備下車，突然身體有了一股強烈的感應。
她反應極快的朝著林逸看去，他站在車庫過道上，頭頂上方懸吊著安全出口的指引牌，看起來搖搖欲墜。
林逸見到兩人，正要抬手招呼，突然聽到頭上傳來“嘎達”聲，他下意識抬頭，緊接著剛關上車門的許琅看見上一秒憑空消失的小垚，下一秒就出現在了林逸上方。
她一頭長髮隨風散開，手裡捏著指引牌居高臨下的看了眼原地傻眼的林逸。
藍色的火焰自底部燃燒起來，林逸大驚失色，“快快快，趕緊丟掉啊。”
小垚不為所動火舌舔舐過她的指尖，將東西燃燒殆盡後，她站在半空中宛如平地，眼中閃過冷冽的光。
怎麼回事？林逸身上的黑氣只會讓他倒黴，並不會見血，否則昨天也不會放任他離開。
沒想到，僅僅只過了一夜，黑氣又濃厚到可以撼動實物的地步。
許琅從兩人身後疾步過來，“林逸，你沒事吧？”
“……沒事，還多虧了這……呃”
他昨天走的太快，也沒問許琅小姑娘的名字。
“小垚，她的名字。”
許琅看出他的窘迫，又朝著一直站在半空中沒有動作的小垚伸出手，“傻愣著做什麼，下來。”
然後，林逸就眼睜睜看著許琅單手將人像抱小孩似的抱坐在手臂上。
雖然她確實還是個小姑娘。
小垚掃了眼盤旋在林逸周身的黑氣詢問，“你昨天離開後去哪了？”
林逸愣了下，下意識先看了眼許琅，見他表情無異才開口，“我昨天走了之後覺得氣不過，去了南嶽公館。”
他語氣弱了幾分，“告訴玥玥，阿琅的見色忘義重色輕友……”
南嶽公館。
小垚心裡將四個字默唸了一番，從許琅的肩上跳下，將話題轉移到電話上，“那你打電話要他帶上我，是有什麼事？”
說到這許琅也點點頭，“沒錯，電話裡你也沒說清楚。”
林逸撓撓頭，昨天從南嶽公館離開的時候就總覺得不太順，回去的路上車子半道拋錨也就算了，還遇到一群鳥在他新買的保時捷上拉屎！
這也就算了，洗乾淨還能開。
關鍵是回家後，不是喝水塞牙，就是磕到腳趾碰到手肘，再有就是今天一到公司剛出電梯就被人撞倒，差點壓到一個男下屬。
結果男下屬眼疾手快的用手托住了他的屁股，但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被男同事摸了屁股。
林逸有預感，今後他在員工面前威嚴盡失啊！
想到這，他就忍不住痛哭流涕，抱著許琅一陣乾嚎。
許琅表情不忍的拍拍他的肩，“沒事，忍忍就過去了。”
話一出口，林逸嚎得更大聲了，毫無形象可言。
小垚站在一旁，腦袋裡不時想起林逸描述的畫面，忍不住一陣惡寒，她嘆口氣還是隔空在林逸後腦上點了一下。
頓時，林逸周身的黑氣不斷翻湧扭曲，最後冒出絲絲縷縷的白煙後消失不見。
趴在許琅身上乾嚎的林逸頓時覺得周身輕鬆不少。
他抹了下並不存在的眼淚扭頭衝小垚笑嘻嘻道，“大土，你肯定會幫我的對吧。”說著他還攬過許琅的肩，“就算是看在阿琅的面上。”
小垚朝他翻了個白眼，“好土好難聽的名字，叫我小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