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

天崩地裂，眼前的一切似乎都開始崩塌，雲層中的那蒼老聲音也帶上了幾分氣急敗壞。

“你！好。

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那就給你這個機會，我倒是要看看你會不會後悔！”

話音落下，轉眼間便自天上抽下一條極粗的鞭子，像是有靈性一般在空中揮舞著，力道之大，風似乎都被劈開一條裂縫，發出哀嚎。

一道道戒鞭抽打在蕭容予的後背，我恍惚間回憶起他之前背上那些滲血的傷痕。

卻沒想到，那慘白的肌膚之上不止一次被留下鞭痕。

仙界的人最為害怕的便是這戒鞭，這鞭子抽打的不只是肉身，痛楚涉及之處，深至神骨神識，狠狠地打在了蕭容予的靈魂之上。

更何況，這還是由天道親自降下的打神鞭。

更何況，他已經沒了七魄，只剩下三魂。

我彷彿掉進了劇痛的深淵裡，對蕭容予的愧疚和心疼幾乎將我撕扯成碎片。

我看見他本就白皙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額頭上也滲出點點冷汗，幾乎是青筋暴起，不斷地忍受著這鞭打。

“我不後悔！為了嬋兒，我絕不後悔！”

蕭容予眼珠崩裂，牙關緊咬著，但站立著的身體依舊挺立著，頂天立地，硬生生用軀體承受了這漫天戒鞭。

一陣陣戒鞭削破空氣的聲音響徹雲霄，鞭打在那皮肉之上，頓時間血珠崩洩，飄渺的紫氣將其包裹著逐漸消散在這空氣當中。

蕭容予順著瘦削臉頰低落而下的滴滴汗珠也被那濃厚的紫氣包裹住，在他周身漂浮，卻被如同雨點般灑下的金光擊打破碎。

我似乎都能夠聞到面前空氣當中的血腥氣，混著天地混沌的乾燥空氣，讓人忍不住喉頭一陣發澀。

“你！除了七魄，我還要你用終生囚禁在冥界來交換，我要你不入輪迴！我要你在死後便灰飛煙滅！”

天道又何嘗不虎視眈眈於蕭容予的七魄，這等天賦異稟的神識，早已像散發著香氣一般令人垂涎三尺了。

而那之後的條件，也不過是天道用來懲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妄想毀滅天道的蕭容予了。

“別囉嗦，我換！”

蕭容予在戒鞭結束抽打之後才鬆開了咬緊著的牙關，我分明看見那薄唇早已被他咬出了血，紫色在他白皙肌膚上更顯得妖冶致命。

伴隨著雲層之中傳來的一陣狂放的笑聲，只見那飛逝下來的火焰將血日包裹，一個個凝結而成的火球一股腦兒地朝著蕭容予砸去，勢如破竹的架勢讓我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蕭容予再次聚集紫氣，在半空中凝結成一個光圈，被火焰包裹著的火球一個接著一個砸在那光圈之上，以至於那漂浮著的紫氣越來越弱。

硬生生受下數十道戒鞭的蕭容予早就虛弱不堪，神骨神識受損，直接導致了蕭容予的紫氣逐漸漂浮，顏色也暗淡下去。

再高修為的仙都頂不住這懲罰，更何況是現在還處於戰鬥狀態的蕭容予呢？可我根本來不及驚恐，方才那一番對話早已將我的心攪得亂糟糟的。

還有多少，蕭容予背後的那一道道戒鞭，遭受的天譴，甚至消逝了的七魄……還有多少的事情，是蕭容予瞞著我的，是為了我而犧牲了的。

我心口一陣抽痛，不得不蜷縮身子，用手緊緊握拳按住胸口，試圖以此減輕痛楚。

我太傻了，真的，我早知道身為魔的我入輪迴定是要付出慘痛的代價，可現如今親耳聽見，卻覺得這根本無法接受。

這次沒有蕭容予輕輕擦去我臉上的淚安撫我，心口痛的像是快要死去一般。

蕭容予用七魄立誓，才換來我喬念禪的十世輪迴，十世糾纏，卻也只能永生永世被囚禁在那暗無天日的冥界。

不入輪迴……我情緒失控地大哭大笑。

不入輪迴……多可笑啊！原本天界的天之驕子，現如今居然落得個半魔半仙的境地。

那豈不是重傷致死後，也會如同那些被天帝棄之若履的魔族一般，徹底消失？蕭容予原本是三花聚頂的境界，只要他再努力修煉，突破六界飛昇，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為了我，他放棄了一切。

他的修為，他的永生永世，他的七魄。

他都不要了。

而我，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的付出，一心只想著為魔界復仇，明明知道他去天界覆命會受懲罰，也仍同意他隻身前往。

他對我的愛，遠比我對他，要深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