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明月又是一陣默然。

半晌，眼裡的掙扎消失，浮起一片羞愧。

“我……誤會了殿下，實在難安，要去道歉.”

陸昊廣瞭然。

他伸手給了殷明月一顆丹藥：“先把這個吃了吧.”

殷明月接過，也沒懷疑，直接含入口中。

陸昊廣見狀，語重心長地叮囑：“剛才，殿下封你為判官的事冥司眾人已經知曉.”

“殿下雖然面冷，對屬下還是很好的，你一會千萬好好道歉，別再惹殿下不快了.”

陸昊廣雖然長的兇，但對殷明月的關心是真。

殷明月對他牽出一抹難看的笑：“謝謝前輩，我知道了.”

這時的他剛得知事情的真相，能笑得出來也是難得了。

丹藥生效，殷明月被帶到蕭容予面前時，外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蕭容予一身冷氣，負手獨立在殿內。

難得不在處理公務。

兩人行禮後，他問：“何事？”

聲音平緩，聽上去已經沒有剛才的憤怒。

陸昊廣與殷明月對視。

他正準備開口，替小輩墊墊場，殷明月卻先他一步。

“殿下，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陸昊廣立馬看向殷明月。

一臉“怎麼不按套路來”的驚訝。

殷明月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暗示他不會亂來。

蕭容予打斷了他們的眉來眼去。

“好，都退下吧.”

陸昊廣一臉擔憂地隨著幾個鬼侍離開。

很快殿內只剩他們。

蕭容予回身，看向殷明月，他的目光極有壓迫力。

“如果是痴想嬋兒，就不必說了，本座不希望才封判官，就要找替任.”

妥妥的威脅。

殷明月垂下頭：“我……知道我配不上她.”

蕭容予嘲諷：“剛才不還很自信嗎？”

一陣沉默。

過了片刻，殷明月說：“我已經從陸前輩口中得知殿下和……夫人的過去.”

他臉上痛苦難掩。

蕭容予涼涼問道：“既然知道了，你還打算與本座相爭嗎？”

殷明月苦笑一聲：“殿下，您為嬋兒做的，屬下永遠比不過，您和嬋兒的情分，也不像我和她那樣孱薄.”

“殿下是屬下的恩人，屬下如此冒犯，還請殿下恕罪！”

他知道真相後的反應。

和宋清靜的頹然卻不同。

看來，蕭容予留他做判官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蕭容予深邃的眼，審視著殷明月。

像是在判斷他所說的是否屬實。

殷明月臉上的羞愧更重了。

殿下對他那麼好，他剛才卻恩將仇報。

他決然道：“殿下，要殺要剮，隨您處置！”

蕭容予眯起眼，滿意地勾了勾唇。

“本座不要你的命，剛才的冒犯，本座也可以原諒你.”

聽聞，殷明月更是感激。

他張了張口，又閉上了嘴。

像是在糾結要不要說什麼。

我看出來了。

直面他的蕭容予自然也看的明白。

他問：“你想說什麼？”

殷明月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

“殿下，你會好好照顧……夫人嗎？”

蕭容予答的平淡且理所當然。

“會.”

簡單的一個字，重若千鈞。

殷明月閉上眼。

嬋兒，對不起……再睜開眼時，他堅定地說：“殿下，請抹去我在人間的記憶，從此之後，屬下只效忠於您，心中別無二想！”

我驚訝極了。

沒想到抹去記憶的事兒是殷明月自己提出來的。

我不由感嘆：“他還真是忠誠.”

蕭容予不大在意地說：“就算他不提，我也會抹去他的記憶，他主動提出來，算他實相.”

我深知在他面前，還是少誇別的男人比較好。

沒再接話。

蕭容予如殷明月所願。

手在他額見間一點，就抹去了他的記憶。

同時，周身紫光大作。

冷沉的聲音從靈魂深處傳出。

“沈靜婉永生不得所愛，其族人代代窮苦，人間皇室一脈，此後不得再入人間道.”

這聲音帶著他的法力，在冥界就是法則。

代表著他正式幫殷明月復仇。

自然也真正地接納了殷明月。

睜開眼的殷明月並沒有聽到蕭容予剛才的話。

他迷茫地看著眼前的蕭容予。

只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他悵然地說了一句：“殿下，屬下好像忘了來這做什麼……”蕭容予沒什麼表情：“沒什麼，你回去吧.”

殷明月恍惚地點點頭，應聲而去。

儘管他忘記了我，但至少小命是保住了。

蕭容予還幫他處理了仇家，也算是個不錯的結局。

我揮散了水鏡，從蕭容予懷中轉過身，面向他。

“總算是看完了.”

他低笑著，伸手捏了捏我的肩膀：“這回滿足你的好奇心了嗎？”

“那是自然.”

我任由他幫我舒緩肩頸，舒服地眯起眼：“還以為你只會吃醋，沒想到還會替情敵出手，不過，對閆芳芳的懲罰是不是有點狠？”

畢竟，閆芳芳當時不是真的想害殷明月。

只是一時膽怯，沒能說出真相。

後來她再想說，也就沒了機會。

蕭容予淡淡說：“我不覺得.”

我無奈地笑笑。

我知道他並非認為閆芳芳罪大惡極，而是根本不在乎她。

因此也不在乎這判罰是否過於嚴厲。

按理來說，陷害地府判官，這個結果倒也公正。

“她到底是我的朋友，”我捧著他的俊臉，“不如再斟酌斟酌.”

蕭容予覆上我的手，眼裡滿是溫柔。

“這原也不是大事，本該答應嬋兒。

可涉及到因果，被法則承認，不是我說赦免她就行的.”

“不過，嬋兒要是很想她幸福，我也可以強行改命.”

法則有多難纏，我是知道的。

我也不會讓蕭容予冒著風險去做。

我搖搖頭：“那不行，你只告訴我怎麼破解就好.”

“解鈴還須繫鈴人.”

蕭容予摩挲著我的指尖：“殷明月要是原諒她，懲罰自然破除.”

原諒一個害死自己的人嗎……我皺了皺眉。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者，這也是殷明月和閆芳芳的事，我要是管的太多，或許也不好。

可不管，我又難安。

雖然閆芳芳的結局是她自己做的選擇，但我的出現也影響了她的命運。

我琢磨著，說：“那我去試探下殷明月吧，看看他願不願意.”

蕭容予的手不知不覺挪到了我的下巴上。

他溫柔地撫摸著我的唇，笑問：“嬋兒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