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志剛的臥室在二樓，那聲音一下接著一下，像是在上樓。

越來越近，越來越重。

很快，吳志剛也醒了，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不敢開燈，只是死死盯著門口。

腳步聲停在了門外，吳志剛嚇得屏住了呼吸。

“志剛……吳志剛……”一個女人的聲音迴盪在屋子裡。

是張玉蓮，她已經進來了。

吳志剛隨手抄了一個玻璃杯當“武器”，緊張地在黑暗中搜尋：“是誰！”

“是我啊，是你的玉蓮，你不記得了嗎？”

“啪”地一聲，吳志剛手裡的杯子瞬間落地。

他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你……你……”一句話半天沒說出口。

張玉蓮倏地湊到吳志剛面前：“志剛，我這副樣子，閻王老爺也不想收我！都是你害了我對不對！”

她的臉幾乎都要貼在吳志剛的鼻尖，眼睛裡流出來的血淚落到他臉上。

月光透過窗欞撒入，陰冷的照亮了張玉蓮的魂魄。

吳志剛嚇得魂飛魄散，尖叫道：“我錯了，我不該推你，你別怨我，你別怨我！”

“哈哈哈哈——是你，竟然真的是你！”

張玉蓮發出一陣淒厲的笑聲，盛怒之下用手掐住吳志剛的脖子，像扔破布一樣扔在了地上。

我忙收了收腳，以免吳志剛碰到我。

“玉蓮……玉蓮你已經死了，你就安心去，放過我好不好？”

吳志剛一邊雙手合十對著空氣作揖，一邊碎碎念著向張玉蓮求饒。

呵，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張玉蓮看著他這副狼狽的樣子嘲諷地笑了笑：“那你告訴我，秀春那枚，和你送給我一模一樣的吊墜又怎麼回事？！”

餘音散開，我忽然聽到一陣像是水滴在地板上淅淅瀝瀝的聲音。

定睛一看，這吳志剛竟然被嚇得尿褲子了！我趕忙挪遠了些避開這股騷味，嫌棄地捂住嘴。

吳志剛從沒碰上過這麼邪門的事，來者還是張玉蓮，內心早已潰不成軍。

他淚水狂飆：“我那次多買了一塊，想著你還有個妹妹，就送去討好一下小姨子，你要相信我啊……”“那你為什麼要殺我？”

“那……那只是我手滑，我是想抱你。

對，我當時想抱你！”

這個騙子，這種時候了還敢謊話連篇。

好在我之前提醒過張玉蓮了，這次她沒再信吳志剛的謊言。

“你和我妹妹也是那樣解釋的，你腳踏兩條船，殺了我只是為了圓謊，你以為我不知道？”

吳志剛聽聞，喉間發出幾聲哽咽，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張玉蓮見他被嚇傻了，二話不說一個巴掌將他扇飛在地上。

她坐在他身上，雙手掐住他的脖頸，滿是傷口的手臂從鮮紅的嫁衣裡露出來，十分駭人。

“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是不是把我們兩個都騙了？！”

尖銳的嗓音幾乎穿透我的耳膜，足見她的憤怒。

吳志剛依舊不開口。

“說！”

張玉蓮張開血盆大口怒吼著，好像下一刻就能把吳志剛給活活吞了。

“我說！我真的沒有同時欺騙你們兩個，我只是兩個都愛，我難以抉擇，又不想讓你們傷心，所以……所以才這麼做……”高，實在是高！這就是所謂的“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不小心同時愛上了兩個女人”嗎？哪怕是旁觀者的我都別過了頭，覺得再多看一樣吳志剛都會髒了我的眼睛。

“哈哈哈哈……”張玉蓮又笑了，這次是滿腔悲憤：“既然你是愛我的，那你就來陪我吧！”

“慢著！”

我見張玉蓮真的準備動手，趕緊丟擲一張符咒將他們一人一鬼隔開。

“吳志剛這麼做肯定是有理由的，你也相吧？”

張玉蓮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盯著我好一會，最終還是聽了我的建議。

“罷了，這條賤命再留一會也無妨.”

蕭容予冷道：“帶他去那個山崖.”

張玉蓮聽了他的命令，拎著吳志剛飄了一路。

我和蕭容予讓張玉蓮在前面帶路，出事的山崖剛好也在我們來時的路上。

山崖邊上的護欄年久失修，拐彎處還有一個豁口。

張玉蓮把吳志剛扔在了豁口邊上，想必這就是當時張玉蓮被推下去的地方。

我睥向趴跪在地上的吳志剛：“說吧，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吳志剛已經快被嚇瘋了，一張嘴合都合不上，嘴角不停地有口水流下來。

張玉蓮聲音尖利：“說啊，到底為什麼欺騙我們姐妹二人？”

吳志剛哆嗦了兩下，雙目無神地盯著正前方，不知道在對著誰說。

“你們兩個是村長的女兒，我爸媽都死了，就留下幾塊田給我，我不想一輩子種地，我知道村長家裡有房子，有錢，我就想攀上你們張家，哪怕入贅也好.”

“誰知道你們都愛上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只有同時和你們交往.”

“那天你突然回來，事情暴露以後，我實在是太害怕了，我怕你們都要離開……”說到後面吳志剛一陣哽咽，不敢繼續下去了。

我替他說下去：“所以你就想著殺了其中一個.”

“你找藉口送張玉蓮回家，看到這段山崖方便你下手，所以你就假裝離開，實則尾隨張玉蓮，將她推了下去.”

吳志剛早就崩潰了，也不辯解，哆哆嗦嗦地向張玉蓮求饒：“沒錯，沒錯，可我是愛你的，玉蓮，看在我們過去的份上，放過我吧！”

“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對我痛下殺手，吳志剛，你好狠的心！”

張玉蓮悲憤交加地怒號，山崖上忽然陰風大作，飛沙走石差點迷住了我的眼睛。

她一步步逼近吳志剛，吳志剛一點點後退，口中不斷念著求饒的話。

我還未來得及阻止，他腳下一滑，便墜下了山崖。

可笑的是，他口中喊著：“玉蓮救我！”

張玉蓮見吳志剛墜崖，並未出手相救。

她臉上又落下血淚，嘴角卻微微向上，看不出到底是哭還是笑。

半晌，她跪在地上，鮮紅的嫁衣像一朵綻開的花，美麗而悽異。

她沒有一絲眼白的黑眼染上血紅，自嘲般的念著：“笑話，都是笑話，這一切都是笑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瘋狂地笑著，頭頂冒出黑色的煙氣，將她團團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