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酒的人表現不一樣,有的是上吐下瀉,有的是撒酒瘋,有的是睡一覺就好了。人們把這喝醉了不上吐下瀉,不撒酒瘋,睡一覺就好了的人的酒醉叫君子醉。我就是屬於這樣,我喝酒醉了,睡一覺就好了。
我中午喝酒多了,晚上起來的時候我抬起手腕看看錶,已經是十點二十多。我看看周圍,這是一個小臥室,臥室裡亮著燈,臥室裡有一張雙人床。這個雙人床兩邊都有一個床頭櫃。在床和一側的牆之間是一個小小窄窄的通道,在床和窗戶之間還有一個不算小的小空間,這裡擺著一張茶几,茶几兩側各自擺著一個精緻的小沙發。我站起來下地,這個臥室還帶著衛生間的,我進去撒尿。這個衛生間還不小,除了坐便器,洗手檯,還有一個大浴缸。我再次來到臥室,看看窗外,雖然窗簾沒掛,但是外面漆黑,屋子裡明亮,我看不到外面的景緻。
我也是懷著好奇,推開臥室門出去。外面是一個大空間,在臥室門外側有開關,我一按開關,外面的燈亮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的辦公室,我的辦公室裡也挺氣派的,老闆椅,大辦公桌,三個真皮沙發,兩個茶几,這三沙發中一個是能坐三四個人的長沙發。另外兩個是最大號的單人沙發。兩個茶几一個長條茶几放在那個長沙發前面,一個方形的小茶几放在那兩個單人沙發中間。除了這些還有飲水機,還有一個大魚缸,在這個大魚缸裡還遊著幾條漂亮的大金魚。
我喝了酒,口乾舌燥想喝水。於是我在飲水機下面找出了幾個很高的一次性紙杯來。這裡還放著一罐好茶葉,我也弄了一些。我倒好了這杯茶。由於水熱,我把這杯茶水放在我的大辦公桌上,然後我繞過桌子,一屁股坐在辦公桌後面的那個大椅子上。這椅子下面有輪子,我往後一挪,把腿架在桌子上,我就喜歡這坐沒坐樣的自由。這椅子還真不錯,挺軟和的。我剛坐好,剛喝了幾口茶,我還沒有盡情享受這一切美好的時候,就聽門外有人敲門。我心裡罵真討厭。不過我還是趕緊趕緊把腿放下來,客氣的說:“請進。”
門被推開了,進門的是白天被我潑酒的市長白雲飛。我一笑說:“白市長啊!對不起。今天中午我真的喝多了,給你潑了一臉的酒。”
白雲飛也笑著說:“沒什麼,郝書記說的對,我們是工人階級的政黨,我們不能這樣對待工人。”
我說:“白市長寬宏大量,你能理解就好。來,坐吧!”說著我招呼白雲飛坐下,給他倒了杯茶。白雲飛說話彬彬有禮,我們倒是挺談得來的。
我說:“老白,你說這下崗的事情怎麼解決?”
白雲飛一笑說:“這事情無解。”
我驚訝說:“無解!我們國家原子彈都能造出來,弄一個下崗問題就無解了,難道下崗問題比造原子彈還難?”
白雲飛一笑說:“這麼看來郝書記有解決辦法了?”
我說:“我也沒有想出辦法來。”
白雲飛一笑說:“像郝書記這樣年輕有為的人都沒有辦法,那我說無解也無可厚非了。要是真能解決為什麼現在全國各地都有下崗職工問題。全國八千萬下崗職工,真要解決這個問題難啊!”
我說:“那——這些下崗職工再來政府呢?”
白雲飛說:“這個簡單,只要我們拖,我們耗,我們客客氣氣的就行。你想想,我們是領著工資和他們耗,他們沒有工資,他們的老婆孩子難道就喝西北風?他們還要掙錢養活老婆孩子呢?雖然他們氣憤,他們無奈,他們最後卻耗不起。郝書記,你以前沒有在同城政府工作過,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上艾磷肥廠只是一個幾百人的小工廠,我們同城破產最大的單位是同城鋼鐵集團,我們俗稱同鋼。同鋼一萬五千多職工,加上家屬五萬多人,剛下崗的時候他們也鬧,他們可比上艾磷肥廠厲害多了,他們把龍同高速路都阻斷了一週,可是耗了一年他們沒勁了。”
我說:“你他媽的一點無產階級感情都沒有?”
白雲飛一笑說:“要說無產階級感情,郝書記你可比不了我。郝書記你是大學畢業分配去的報社,後來你在報社寫東西厲害去的省委工作。你沒有正兒八經當過工人,我可是在同煤集團下面的煤礦底下幹了八年的一線採煤工人。要說工人階級感情,你怎麼和我比?”
我說:“是嗎?不過我看老白你,長得白白淨淨,細皮嫩肉的不像在煤礦幹過一線工的人。”
白雲飛一笑說:“郝書記,你的經歷我可知道,不過我的經歷你也許不知道。你要是有興趣我給家說說。”
我說:“好,那你就說說吧!”
白雲飛一笑,然後喝了一口水,接著便是侃侃而談。白雲飛說:“我是同城本地人,我學歷不高,只上過技校,我是在同城礦務局技校畢業的,後來就到同煤集團一礦當了一名礦工。我當礦工苦,我為了找出路,可是我家沒有背景。在礦上別說別的,就是從一線調到二線也沒有這個可能啊!這出路在哪裡呢?沒辦法只好寫小說了,這也許是我唯一的出路。還好我寫作還算有點成績,在我們同城的地方報刊上經常發表了幾篇小說,也許是我文筆不錯,後來我們礦務局的副局長就看中了我,讓我當了他的秘書。”
我說:“你們礦務局的副局長的秘書?”
白雲飛說:“是啊!不過我們那個礦務局的副局長背景不一般。後來我們礦務局的副局長當了局長,我就也漸漸地成了我們礦務局辦公室主任。我們礦務局級別很高的,是和同城市平級的。後來他調到了同城我也就跟著他來了同城政府,他當了市長,我當了政府辦主任,他當了市委書記我也就被調到了上艾縣當了縣委書記。我這輩子最幸運的是遇見了貴人,後來他的官步步高昇,我也在同城市被升起來了。”
白雲飛像是寫小說的,他繞了半天其實是想告訴我,他是省長梅建國的秘書,也是有後臺的,以後我對他尊敬些,別太不把他當回事了。
其實我當時真想對他說:“老白,你是省長梅建國曾經的秘書,我是省委書記的秘書,可是省長也好,省委書記也罷。他們讓我們來同城當領導,不是看我們誰會巴結領導,誰和領導走的近,不是讓我們比後臺,比關係。而是讓我們比貢獻,比能力,比誰對老百姓做的事情多。你他媽和老子繞著彎子說後臺,說背景有屁用。”
我當時真的想這麼懟他,可是又一想,畢竟以後還要在一塊工作,還要同心協力,還是留一點面子的好。
我聽著白雲飛說,我只是笑,並且表現出一副很有耐性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