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靜銘的斷言如真了。
這日謝星和譚慕禹正在餐廳吃早飯,老管家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顧承澤於昨夜凌晨去世了,終究沒有熬過新年。
鉛灰色的天空好似一塊沉重的鋼板,沉甸甸地壓下來,讓喘不過來氣。這是譚慕禹第一次來柏悅這邊,上山的道路蜿蜒曲折,他甚至因對路況不熟悉轉錯了好幾個路口。車內的氣氛有些壓抑,副駕駛上的謝星猜不出譚慕禹此時的心緒。
譚靜雅的這棟別墅靜靜地矗立在半山腰,因著山中空氣好,適合顧承澤養病,他們在這一住就是八年。門口栽種地的兩株三角梅,長得異常火紅高大。而別墅的裡裡外外都掛滿了白色的帷幔,白的很是突兀。
大廳的正前方,懸掛著顧承澤的遺照。照片中的中年Omega儘管笑容如春日暖陽般的和煦,卻也難掩那深陷的眼窩和突兀的顴骨。病痛的折磨在他臉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顧家的人幾乎全都到了場,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凝重和悲傷。譚靜雅靜靜地佇立在一旁,眼神空洞地凝視著顧承澤地遺照。她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只是麻木地接受著弔唁者的慰問。
譚慕禹帶著謝星緩緩上前,鞠躬行禮。人都離去了,好像什麼都不再重要了。
“小姑······”譚慕禹退到譚靜雅身邊,聲音輕柔,他很久沒有這樣稱呼她了。
“挺好,都走了挺好。”旁邊的譚靜雅似是在自言自語,聲音微弱,幾乎不可聞。
譚慕禹微微傾身,靠近譚靜雅,“小姑你說什麼?”
前來弔唁的人依舊陸陸續續,沒有結束的樣子。謝星陪著譚慕禹一直站在那裡,守著譚靜雅。不知為何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謝星的身體不受控制搖晃了一下,譚慕禹眼疾手快,及時扶助了他。
譚慕禹抬頭看下天色,已經天黑了,他們就這麼陪著譚靜雅站了一下午。
“讓顧承躍派人先送你回去,你不用在這裡守著。”譚慕禹語氣不容置疑,謝星昨晚也就只睡了三個多小時。
“可是······”謝星想說這是我名義上的大伯啊,於情於理我都要守著。可譚慕禹已經下指令了,那他只能乖乖聽話先先回去了。
別墅的門口停了一輛黑色的寶馬7系,靠右邊的車門已經開啟,司機站在車門旁邊,禮貌道:“是謝少爺嗎,顧總讓我開車送您回去。”
“您快上車吧。”他微微欠身,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謝星剛一坐下,車門就被司機迅速的落了鎖,車子快速啟動,車輪在地面上摩擦出輕微的聲響。
“我不趕時間的,師傅,您可以開慢些。”謝星語調平和的說。
然而,車子行駛的路線越來越偏離大道,他們正朝著一條偏僻顛簸的小路疾馳而去。謝星心中瞬間警覺起來,他身體坐直,眼神中閃過一絲銳利,看來自已是被綁架了,冷聲道:“師傅,我們這是要去哪?”
“如果你是想綁架我,為此來得到些什麼好處,那你這算盤打錯了。”
司機透過後視鏡瞥了一眼謝星,臉閃過一絲不自然的訕笑,“少爺說得哪裡話,這條路下山比較近一些。”
謝星嘴角微微一扯,發出一聲冰冷的笑聲,“別少爺少爺的,我算哪門子少爺,我就一個私生子。顧承躍是不可能為我答應你什麼條件的。”
司機依舊穩穩地握著方向盤,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不願承認自已的綁架行徑。
謝星目光透過後視鏡不錯過司機的任何表情,又接著說:“怎麼不是顧承躍啊,那譚慕禹就更不能了。”
“少爺不要妄自菲薄嗎,誰知道您上次拍賣會上譚總給您兜底的事。”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響起,謝星猛地一驚,他這發現副駕駛位置上竟然還坐著一個人。他坐在後座這麼久,居然都沒有察覺到另一個人的存在。那個人身材異常的矮小,他幾乎是蹲坐在位子下面,現在身體才慢慢地舒展開來,坐上副駕駛位。
那人不緊不慢繼續道:“您在這位小譚總心裡,沒有半斤也得有把兩吧!”
“少爺您好好配合,只要譚慕禹隴城的專案停了。我們保證完好無損的將您送回去。”
隴城的專案,謝星快速的在腦子裡搜刮著相關資訊,然而他好像只是僅僅聽上次譚靜銘提過一次,他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專案。怎麼又會引起這些事。
“我能問下這是什麼專案嗎?”謝星疑惑問道。
“好像是什麼潮汐能還是什麼實驗基地,總之我們的土地被徵用了,政府居然還不管,什麼國家重點扶持專案,我看就是官商勾結。現在弄得我們這些原住居民連最基本的生營都沒有了,一戶就給個六十萬的安置費打發了。”前面的司機還“好心”的給謝星理了理事情的起因。
副駕駛的男人也接道:“不夠,譚那麼有錢,他得賠償我們更多的損失費用才行。”
“哦!懂了!打電話吧。”謝星爽快的直接將自已手機遞了過去。
前面兩人沒有料到謝星會如此配合,兩人面面相覷,臉上的驚訝和疑惑擋也擋不住,副駕駛的男人木訥地準備接謝星遞過來的手機。
就在他的手指快要碰到手機的瞬間,謝星的眼神驟然變得冰冷刺骨,他沉聲道:“你們把原來的司機弄哪去了。”
男人動作猛地一頓,隨機一把奪過手機,惡狠狠地說道:“在後備箱,死不了。”
而另一邊的譚慕禹在弔唁結束後也準備回鴻雁山的別墅,臨上車前給管家去了電話,因為謝星的走的時候精神也不太好,卻告知謝星一直未回。
他自知謝星是不可能,拋下他的母親逃跑的。他和顧承躍一樣都知道什麼最能拿捏謝星。
他馬上撥打謝星的電話,機械的語音一直提示他對方已關機。他又隨即聯絡交警部門,調取下山一路的路口監控,車輛在第一個路口快速地一閃而過,緊接著就拐入了一個偏僻的無監控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