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頭心中一咯噔,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凌一,從他的臉上沒看出什麼多餘的表情,顫抖的接過那張薄薄的紙。
那張薄薄的紙,彷彿對他的所有審判。
眾人也是神情不一的看著這一幕,腦中的思緒早已發散。
但聰明的人,從凌一的態度和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上,還是能看出少許。
一個個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一步,這個時候,誰也不想和裴家沾染上。
要是真的出了什麼問題,而他們和裴家有牽扯的話,說不得都會被連累。
“這是做什麼,一個個擠在這裡的?”
關中侯袁涼一身墨色錦袍,身邊跟著一位護衛,不徐不緩的走了進來。
眾臣微微一怔,紛紛上前行禮,“參見侯爺。”
只是行禮歸行禮,心裡是怎麼想的,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裴老夫人不過是五品官的夫人,堂堂侯爺怎會過來弔唁?
還是親自過來?
“今日大家都是為了同一件事情而來,不必多禮。”袁涼微微抬手,看向裴老頭的目光帶著些許的幽深,“裴大人,節哀。”
裴老頭手中緊緊握著那張薄如蟬翼的紙,上面的內容他剛剛匆匆一掃,心中驚駭不已。
如今聽到袁涼的話,只是躬了躬身子道:“多謝侯爺關心。”
“淩統領,我們去書房詳談。”
裴老頭清楚,目前最重要的還是把這件事情造成的後果,儘可能的減少到最小!
不然,裴府就要完了。
凌一點了點頭,淡淡的瞥了眼關中侯,轉身準備和裴老頭一起離去。
袁涼的聲音這時候從後頭響起,“淩統領,裴家辦喪之際,淩統領還有公務在身?”
凌一轉身,冷冷的睨了袁涼一眼,“無可奉告。”
他是娘娘身邊的人,行走於御前,自然不懼於任何人,哪怕他是侯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袁涼還不如凌一。
一個有實權,一個唯有侯爵但無權勢,孰輕孰重一看便知。
袁涼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眼神越發的幽深。
身旁的護衛詢問道:“主子?”
袁涼看了眼周遭,搖了搖頭,“不急。”
護衛在袁涼眼神的示意下上前給裴老夫人上了一炷香,最後看了眼書房的方向,轉身朝著外頭走去。
“主子,你為什麼不讓我動手?”
如果他動手,一定能攔下他們的腳步。
“不急,料他們也查不出什麼!”
一個女人,能成什麼事情?
他就不信,他在都城這麼多年,根基深厚,還鬥不過一個女人?
“是。”
兩人自信滿滿的走了出去,殊不知,就是這一個大意的舉動,讓咱們的皇后娘娘把他們連根拔起。
真叫無心栽柳柳成蔭。
原本凌一也只是想去給裴老頭添一下堵,奈何他不經嚇。
凌一剛剛拿出這紙來試探,裴老頭就被嚇住了。
只能說,在裴老頭的心裡,他兒子的安危高於一切。
這一點,皇后娘娘在凌一提出要來裴家一趟的時候,她就已經猜中了結局。
所以,在凌一離開後,一系列的事情就已經有條不紊的安排了下去。
裴家書房。
凌一和裴老頭面對面而坐,裴老頭的兒子早已被麟衛給暗中控制了,想要通風報信或者怎樣,那是不可能的。
裴老頭頹廢的坐在書桌前,再次顫抖著雙手開啟了手中的紙,看著上面列舉的一條一條,他整個人顫抖的不能自已。
一切,一切都毀了。
他汲汲營營的一生啊,到頭來全都毀在自已兒子的手中,是他太溺愛他了,養成了他自私的性子?
還是他原本就是這般?只是在他面前很好的隱藏了起來?
他可曾想過,這般做,毀的何止是他自已,同樣還有他們整個裴家啊?
凌一挑了挑眉,開門見山的問道:“裴大人準備如何選?”
裴老頭自嘲一笑,怎麼選?
他有選擇的權利嗎?
他要是有選擇的權利,他還會坐在這裡嗎?
他的兒子?
猛然間,他想起,他剛剛好像並沒見到自已的兒子,他?
凌一幽幽一笑:“裴大人現在想起來還不晚,裴公子很安全,裴大人放心。”
“呵呵……呵呵……”
裴老頭又哭又笑,最終帶著凌一去了裴大公子的書房,在書房的暗室裡,找到了一本完整的賬冊,上面清清楚楚的記錄著每一筆的交易。
這一看不要緊,這上面記錄的時間,已經長達兩年之久。
要是有人真的有不臣之心,想要滲透進重要的職位,那真是防不勝防啊!
裴老頭一個趔趄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這,這,這逆子……
他每時每刻都在為他著想,他呢?
他倒好,他這是要他們裴家萬劫不復啊!
“裴大人,有什麼話,等辦完裴夫人的喪事,再跟娘娘說吧!”
“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要是有人膽敢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那可是罪加一等。”
比如逃跑,比如藏匿贓物,比如……
裴老頭怎會聽不出這其中的隱喻呢?
他怔怔的點了點頭,“下官清楚。”
深夜,黑暗的純粹,彷彿吞噬了一切聲響,唯有寂靜伴著黑暗,星光在夜空中閃爍。
一道漆黑的身影,一個閃身朝著裴家大房而去。
穿著黑色夜行衣的殺手在夜幕中潛行,他手中的長劍如同冰冷的蛇信,靈活而狡猾地出沒在黑暗之中。
劍尖一點一點的撬開屋門,漆黑的身影一個閃身進了屋內,長劍早已像是飲了寒芒的惡龍,發出舔舐鮮血的光芒。
嘴角得意的笑容還沒下去,發現長劍無論如何也無法刺破床上的那道身影時……
他清楚,今晚的計劃要失敗了。
轉瞬間,他放棄了糾纏,轉而極速後退。
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他的身前出現了一柄長劍,樓暮辰的聲音淡淡響起,“凌大哥說的不錯,你們怎可錯過今晚這個機會?”
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凝滯。
夜色如墨,清冷的月光從窗欞處透射而來,兩道身影在狹窄的室內激烈交鋒。
刀光劍影,寒氣逼人,每一次碰撞都似乎要將這狹小的空間撕裂。
樓暮辰身形矯健,如同鬼魅般一閃而過,手中的長劍散發出清冷的光芒,出手又快又狠,劍鋒凌厲,呼呼作響。
黑衣人一個不察,手臂上直接被劃拉出一道道長長的血痕,鮮血‘滴滴答答’的滴落。
突然,黑衣人驚恐的看著手臂上的傷口,他感覺,他感覺……
黑衣人直接癱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喊道:“你……你卑鄙,居然……居然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