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抿了一口茶,說:
“我知你擔心什麼,史書上寫的最多的便是卸磨殺驢,還是皇子的時候,我便想過這個問題,熙朝有位文官因撞見了皇子調戲宮女,回家便是一杯毒酒,我那時便想,殺了他堵住了誰的嘴?史書上該寫還是會寫,百姓間代代相傳更是可怕,為何就不能直面?殺了,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卻不成想殺了也守不住!與其讓別人大肆猜測,編出各種謠言來,還不如光明磊落些,將事情真正的掩於歲月中。”
襄王爺說:“皇上所言極是!今日無病與何生在寢殿中說到關鍵處,只鳳鳴一人站在屋簷之上……”
皇上看向秦無病笑道:“你這個腦子想的是不是太多了?我殺鳳鳴有何用,要殺也要連你一起殺才可封口。”
襄王爺面色一緊,秦無病卻說:“何生今晚要與我單獨相見的目的便是這個,他處處給我挖坑,便是想借皇上的手收拾我,他這一輩子最想殺又沒本事殺的人就是我,我已是處處小心了,還是著了道!”
皇上收斂笑容,等著秦無病後面的話。
“皇上想要參與官員的名單,他想拖著不寫,若我與他在一起時間很長,可兩手空空的出來,他認為,我說什麼皇上都會猜疑,真的沒寫嗎?還是我與他談成了什麼?再有便是他這些年賺的銀子,他說是金山銀山,可藏在哪了?他守陵之處不會有太多,又不是他一個人住,陵寢周圍的官兵也是不少的,所以他的銀子必定不會全在這一處,他同樣等著皇上猜疑我,我只好一上來便將這件事挑明……”
皇上面色一沉:“你便如此信不過我?”
“不是信不過,這是人之常情,他利用的是人都有的缺點,換做誰都要多想,所以我知道不能跟他多待,不論他如何拖延時間,我只想弄清楚他與玉兒之間的恩怨,其他的都不重要了,他做的事沒人能效仿!”
“可問出來了?”
秦無病撓了撓額頭說:
“一開始我以為他服用了一種毒藥,他算出與我交談大致所需時間,讓我踏踏實實的掉到坑中,藥的毒性才會發出來,這樣,他既報復了我,也免去了死前的皮肉之苦,可最後我才想明白,他根本就不想死,他拖延時間是在等,等可以用來威脅皇上的事成……”
“他如今還在想著要挾我?”皇上笑著,眼神卻犀利無比。
“是,他最喜要挾人,他覺得他可以洞察到所有人的軟肋,一旦被他抓住,不屈服都不行。”
“他要挾你的是什麼?”皇上問。
“他說我是妖孽!皇上想,我連靜海都沒出過,卻屢破要案,他覺得這裡必定有文章,若是我將他抓去刑部大牢,他便用我的過往為依據說我是妖孽,如此一來,別管皇家信不信,我的婚事我的前程全完了。”
“哼!妖孽若是能行俠仗義,也是好妖!我為何不用?他想要挾我的是什麼?”
秦無病深吸一口氣,他沒有看襄王爺,這時候任何一個表情可能都會惹禍。
“他說玉兒的母妃當年並沒有死,想說皇上的皇位,準確講,他說先帝的皇位一半是玉兒的母妃爭取的,一半是因為他。”
皇上的臉頓時陰沉了下來。
秦無病乾脆不看著皇上,看著地面將後面的話說完,等他再抬頭,皇上已是面色鐵青,秦無病有種站在大壩前,而洪水眼看便要將大壩沖毀的感覺!
“他說了什麼,皇上實無必要在意,我反倒是在意他會做什麼。”襄王爺說的很輕。
皇上揚了揚頭,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道:“九叔說的有道理,他想拖延時間,又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必是有所期。”
“無病反應快,沒再給他時間拖延,即刻押去刑部了,如今鳳鳴正看著,隨時可以大刑伺候。”
秦無病突然道:“他撐不住!”
“你是說他受不住刑?”襄王爺趕忙問。
“對!他覺著自己可金貴了,你看他殺別人的時候毫不手軟,真說對自己下手的時候,他手軟了!我還高估了他,以為他會為了尊嚴,自己了結自己,咱們還花了大把時間商討,就怕他對自己動手太快,結果他竟是想要全身而退!”
“他拖延時間怎會全身而退?他等的是什麼?”
“應是要挾皇上的實證,他不會主動說出來,等著我問,皇上便能知道他手裡有這個東西,只有放了他,這個東西才會交到皇上手裡,如若不然……”
“實證?哼!”皇上起身冷聲道:“他還能有父皇親筆書信不成?”
“皇兄不可能將這種事寫下來!”襄王爺補充道。
秦無病也站起身,看了眼皇上,又看了眼襄王爺,皇上急了:“有屁就放!”
“有沒有可能,他知道玉兒的母妃在哪,玉兒的母妃手中有什麼……”
襄王爺馬上道:“關雪怎會被他拿捏住!”
秦無病點頭說:“就怕玉兒的母妃已經不在了,可東西留下了,先帝繼位後不可能不找關雪,何生必然知道一些線索,甚至是他找到了關雪。”
“有這個可能。”皇上倒是很冷靜:“他想拖延時間,因有人知道他在誠郡王府,一旦與他失了聯絡,便會有所行動。”
“我看未必會有這麼一個人,但他想表現出有這麼一個人。”秦無病又開始踱步:“你們想啊,何生只會在萬無一失的情況下才會來到城裡,也就是說,他進誠郡王府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過會有這麼一種結果,又怎會安排到這一步?”
“除非有人守在某個地方,那裡有何生看重的東西,一旦何生如何了,會不會……”
秦無病擺手打斷襄王爺說:“不會!那人只會拿著值錢的東XZ匿起來,等風頭過了再逍遙度日。”
“你是說何生又是在矇騙?”皇上問。
“也不是,或許他手裡真的有什麼,他善於揣摩人心,知道對於皇上來講,什麼最重要!他拖時間是想讓我認為他在拖時間,進而推斷出有那麼一個人守在儲存秘密的地方……他已是暮年,沒多少日子活了,他會裝可憐,用他來換一份對皇家來講至關重要的秘密理應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