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陣低沉壓抑的哽咽聲吵醒的,睜眼一看,卻見小棟子正一臉緊張的看著我。
“小棟子,我是死了麼?你不是死了麼?”對於小棟子的死,我還是非常在意的,甚至一想到他那鮮血狂噴的軀體我都不由得一陣心驚,於是疑惑之中帶著一絲歉意的問他。
“嘿嘿,你死了我都沒死,放心吧”,小棟子嘿嘿一笑,紅著兩眼說,將胸脯拍得怦怦直響。
“沒死?”我頓時一驚,剛要坐起來,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再次倒了下去。
“娃兒”,我孃的面容出現在我的視線之中,“你好些了麼……”。
我娘話還沒說完就又哭了起來,看得我一陣心酸,也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依然躺在家裡。
之前說要離開村子我確實帶有賭氣的心思,但是,等真正看到我娘眼淚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根本狠不下這個心來,對於這個家,我還是非常依戀的。
想到這裡,於是我故作輕鬆的點了點頭說好很多了,還讓小棟子扶著我坐了起來,問他是怎麼回事。
小棟子撓了撓自己的光頭,皺著眉頭說:“小寧子,我想……你可怕現在還不能出村子。”
“為麼子不能出去?”其實,之前我就有這感覺,之前那怪事不是正從出村口的時候開始的麼?
“因為……有人不想讓你出去”,小棟子說得不太確定,搖了搖頭,又看向我娘,看來,他將所有的希望放在了我娘那裡。
在賭氣離開村子的時候,我就非常清楚我娘肯定是知道些什麼,但是,對於我這世上唯一的至親,我根本不想讓她太過難做,在以為她不想提這事的情況下我也只將將所有的疑問都埋在了心底。
我娘在小棟子帶著逼迫意味的眼神下滿臉的猶豫,之後又將臉側到一邊,低聲說:“這事,我真不能說啊……”
可是,小棟子顯然沒有我這麼多的顧慮,反而靜靜的看了我娘一會,在聽到我娘這句話後,小棟子這才有些焦急的說:“您就儘管不說吧,等到小寧子沒命了可就真什麼機會都沒了。”
“沒命?”我娘聽了這話頓時一驚,滿臉驚駭的轉過頭來。
小棟子看了我娘一眼,冷冷一笑道:“您以為把所有的事情都瞞著就能救得了他了?”
說到這裡,小棟子一把捋起了我的褲管來,將我兩腿上緩緩向上蔓延的黑色印記給露了出來。
一看到這,我娘頓時全身一顫抖捂住了嘴,眼淚啪嗒啪嗒滴落在我的腿上。
見我娘這樣,我心裡怪難受的,拍了拍小棟了說:“算了,你不是說這事你師父能解決麼?”
其實我知道小棟子的師父不會輕易出現在這裡,也知道我可能根本等不到他師父來,這麼說也不過是安慰我娘罷了,與此同時我又非常的好奇我娘倒底知道些什麼,又為什麼不肯說呢?
“娃兒,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變成這樣,當初你奶奶不是說這事等到你成年之後就會好了麼?”
我輕嘆口氣,哪裡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要不是小棟子告訴我說這是因為秋娥嬸的原因的話,我只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還不是因為那死掉的秋娥嬸的原因”,說到這裡,小棟子繼而問我娘:“您可想好了,這事您說了小寧子還有些救,但是您如果不說的話,小寧子必定死,我這可不是嚇唬您的。”
“秋娥?這不關秋娥的事”,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小棟子話音才落我娘連連搖頭,顯得非常的肯定,讓我更是大吃了一驚,定定的看著我娘,不知道他這麼肯定的原因在哪裡。
“那為什麼秋娥嬸死的時候咱們家門前發生了這麼多怪事呢?難道我爹不是因為秋娥嬸的原因才死的?”我有太多的疑問要問,於是也沒想這麼多直接問了出來。
我娘聽後臉色一變,隨後朝門口看了兩眼,走上前去一把將門給關了起來,隨後才又坐在我的旁邊,直直的盯著小棟子看了一眼,低聲問:“小棟子,嬸拜託你件事,成麼?”
“您說,只要我做得到!”
小棟子將手一揚,答應得也挺痛快的。
“你答應嬸一定會保證蛋蛋的安全麼?”我孃的眼神非常的懇切,語氣之中帶著濃濃的哀求意味,聽得我心裡又是一酸,心想著到了這個時候了,我娘最擔心的居然還是我的安危,與此同時,我也隱約的感覺,好像在我娘這態度背後,似乎隱藏了太多的故事一樣。
“沒問題,只要我小棟子還有口氣在,這都不成問題”,小棟子大咧咧的回了一句。
我娘聽後這才苦澀一笑,輕輕點頭說了起來。
只是,讓我非常驚訝的是,我娘說我爹的死,居然真的就是秋娥嬸直接導致的。
但是,為什麼我娘又說這不關秋娥嬸的事呢?
這非常的矛盾,但是,我娘又說起了原因。
只是,在聽到原因之後,我真又大吃了一驚。
據我娘說,我爹的死是因為我。
還有就是,陳伯的死也是因為我。
而這所有的原因,都得從我出生時說起。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就是,我出生時差點死掉,差點成了化生子。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其實在我出生之後,我真的死了,真的成了化生子。
在知道我沒辦法救活之後,我爹悲痛不已,想著連夜將我埋掉,但後來卻被我奶奶給攔住了,他告訴我爹說我也不是完全沒救,於是將我抱了回去,花了好長一段時間還真就將我給救了回來。
只不過,從那之後,我奶奶緊接著就大病了一年,其間原因包括我爹孃都不知道,但據村裡人猜測,身為靈姑的奶奶用自己的陽壽給我續了命才這樣的。
這一點和王長生說得大同小異,也進一步認定了這就是事實。
但是,我娘又說了,雖然我是活過來了,但已成了化生子的我卻是個不爭的事實。
而作為化生子的我,卻是一種真真正正等同於災禍和死亡的存在,但凡是隻要與我有半點親屬關係的人都必將被我剋死。
奶奶如是,我爹也是如是,甚至在將來的某一天,我娘也會如是。
之前我奶奶還在的時候,她還可以憑著自己懂的那些東西為家裡所有的人消災解難。
但是,等到我奶奶一死,我化生子的這個身份就會再次顯露出來,所以,為了保住爹孃,我奶奶這才說出了十八歲前不讓我回家的話來。
可是,偏偏問題就出在這裡,我因為記錯了自己真實年齡的原因,竟然提前回了家裡,也就直接第一時間剋死了我爹。
至於秋娥嬸出殯時發生的怪事,只不過真的是個巧合而已。
聽到這裡的時候,我嗟然一嘆,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由始至終都沒想到,我爹的離去竟然真的是因為我的莽撞。
也正因為這樣,那是不是同樣意味著我的存在已經讓我娘再次陷入了死亡的威脅當中呢?
再就是,我也弄不明白,為什麼一定是十八歲這個分水嶺而不是十九歲或者十七歲呢?
對此小棟子給了我答覆,他告訴我說一般的化生子都是已經死了的孩子,但我卻是個特例,他雖然不知道我奶奶是怎麼將我給救活的,但是卻可以肯定我已經在陰間走了一遭,是個半人半鬼的存在,而等到十八歲之後,我就已經成年,到那個時候頂多算個半人半鬼的成年人,卻與化生子完全無關了。
雖然小棟子說得非常玄乎,但眼前事情由不得我不信,而同時我最擔心的依然是我孃的安危,於是連忙問小棟子該怎麼辦。
對此小棟子也是一籌莫展,搖了搖頭連連嘆氣說他也不知道。
而我也同時沉默起來,隨後心頭一動,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那就是陳伯的死,雖然陳伯和我走得親,但是,他並不算是我的親人啊,為什麼劉嬸要說是我害死了陳伯呢?而且,順子哥又為什麼讓我離開這裡呢?
難道說,他們也擔心我化生子的身份會害死他們?
對此我娘似乎也不大清楚,她告訴我說當時順子哥找來這裡的時候只是說陳伯託夢給他,讓他來送我離開村子,而我娘則早就有了這個心思,又怕我弄得村裡人心惶惶對我不利,於是也就順水推舟的說起了這事。
所以,就目前情況看來,要想弄清這個原因,恐怕只有陳伯自己清楚了。
只是,現在陳伯已經不在了,又上哪問他去?
所有的事情到了這裡全部中止,唯獨的收穫便只有我爹因我而死這個事實。
我抹了把臉,滿懷愧疚的看了看我娘,突然間發現,好像我的存在根本就是個錯誤,一想到這裡,我甚至都有些認為我奶奶當初不該將我救活了。
小棟子一直沒有吭聲,不住的撓頭思索了好長時間,最後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看著我說:“小寧子,你說……你會不會和你那陳伯是親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