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突然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冷得出奇,讓我頭皮轟然炸開,感覺有些腿軟,而一旁的孟曉溪也停了下來,衝我不住的招手。
我咬了咬牙,心想怎麼也不能在她面前太過丟臉,於是咬了咬牙,正要向前跑的時候,孟曉溪突然捂住了眼睛,再次尖叫起來。
我一顆心再次一顫,差點沒癱倒在地,我非常清楚,她肯定是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才對。
果然,我這念頭才剛剛出現,便感覺臉頰一涼,好像有什麼東西貼了過來,硬硬的,冰冰的。
我都不敢再想,索性將眼一閉,就要衝出去再說。
可是,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悠悠的聲音傳來:“跑……”。
是林子叔的聲音,依然是那麼滲的慌,就響在耳畔。
但是,在聽到這一個“跑”字之後我反倒是稍稍冷靜了一些,難道說,林子叔是想跟我說什麼來著?
我嚥了咽口水,睜開眼一看,卻見孟曉溪這丫頭已經戰戰兢兢的靠近過來,看她樣子,竟然是想救我來著。
我雖然怕得不行,倒也還相對理智了一些,至少從眼前看來,林子叔似乎沒什麼惡意。
於是我哆哆嗦嗦的問他:“林子叔,有什麼話你快說,我怕……”
“跑……越遠……越好……”,林子叔斷斷續續的說著,用眼睛餘光我甚至能看到他那緊貼在我臉上的腦袋。
“那……麻煩你鬆開我好不好?”我都快嚇尿了,被他這麼弄著,我根本跑不了啊。
林子叔還當真聽了我的話,悠悠的鬆開了手,那貼著我臉的腦袋也緩緩挪開,我終於心頭一鬆,連氣也不敢喘一口,衝一旁目瞪口呆看著一邊的孟曉溪焦急的喊:“快跑!”
可是,孟曉溪竟然沒動,像是沒聽見似的,反而悠悠抬起了手,直指著前邊,雖然沒有出聲,但兩行淚水已經順著她光潔的臉蛋滾落下來,全身不住的顫抖。
一看她這情形,我知道她絕對是看到了什麼,但是我又實在沒勇氣去看,於是將眼一閉,伸手過去就要將她拉住,想著先出去再說。
可是,等我真正伸手一拉的瞬間,那觸感不對,竟然冷冰冰硬梆梆的,我頭皮一麻,根本不敢睜眼看,但是,我卻又不得不睜眼去看,於是將眼裂開了道縫偷偷瞄了一眼,這才發現,我確實是牽著一隻手,但是,這手不是孟曉溪的,而是秋娥嬸的。
秋娥嬸她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並擋在了孟曉溪的前邊,正瞪著一雙毫無神彩的眼睛看著我,僵硬的麵皮微微抖了抖,咯咯的笑了兩聲,低聲說:“蛋蛋娃,你回來了,等你好久了。”
我一個哆嗦,連忙鬆開了手,將孟曉溪一拉,暗地裡掐了自己一下,儘可能的讓自己清醒一些,側臉看了看林子叔,卻見他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牆邊,一動不動的看著我們。
有一點我現在已經非常的確定,那就是不管是林子叔,還是秋娥嬸,他們都絕對不再是人,說我不怕那完全是假的,但是,我突然間發現,我不能跑,因為,不管怎麼說,至少眼前兩人和我是相互認識的,要弄明白眼前的狀況,我只能找他們了。
於是我咬了咬牙,提起那已經為數不多的膽氣,稍然退後了一步,問秋娥嬸:“秋娥嬸,這是哪裡?”
“這是你家呀,既然來了,就不要回去了”,秋娥嬸僵硬一笑,居然朝我這邊走了一步,讓我不由得再次心中一顫。
“我爹孃呢?”我平生做過許多膽大的事,但是,比起眼前來說,那都不值一提,很顯然,為了擺脫眼前境況,我也只得拼了。
秋娥嬸聽後嘴巴一歪,又咯咯笑了起來,她的聲音非常的冷,拖得非常的長,聽著讓人非常的難受。
“你爹孃,他們也會來的。”
“他們還沒來?”聽到這裡我大吃了一驚,腦海之中瞬間想起之前看到的我爹孃的墓碑,第一反應就是眼前秋娥嬸在說謊。
“他們死了……才……”,林子叔突然插話,才說了一半便讓我心頭一僵,秋娥嬸同時也突然一個回頭,死死的盯住了林子叔,讓林子叔生生打住了話茬。
也正因為這樣,我才突然反應過來,這兩人中間,真正能幫我的,恐怕只有林子叔了。
因為在我記憶之中,林子叔便一向老實本份,比起心思極多的秋娥嬸來,他說的話要真實可信得多了。
而且,也很明顯,剛才林子叔想說什麼,但卻被秋娥嬸有意攔住了,至於目的是什麼,我目前還不知道,但是,“他們死了”四個字我卻聽得非常的清晰,雖然早就料定了會是這樣,可是在真正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我還是不免心頭一痛,鼻子泛酸。
孟曉溪相對剛開始的時候平靜了許多,我捏了捏她的手心,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有機會就跑。
等到孟曉溪點了點頭後,我咬了咬牙,索性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秋娥嬸,你告訴我,為什麼村子變成了這樣,我為什麼一個人都不認識?”
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秋娥嬸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怪異的笑容,繼而又上前一步,咯咯一笑說:“不認識不要緊,等你在這住下了之後就都認識了。”
“跑……”,林子叔的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和剛開始一模一樣。
我和孟曉溪相視一眼,索性不再管其他,二話不說直朝門外竄了出去。
我拉著孟曉溪一路狂奔,外頭依然霧濛濛的,路上也沒什麼人,我只聽得耳旁呼呼風聲刮過,只是我才沒跑出多遠,便看到一個人佝僂著背坐在旁邊,還是那個已經上吊死了的老太太,只見她依然神情專注的搓著麻繩。
我只覺頭皮發麻,雖然知道這絕不正常,但是,我沒功夫管她,反而拉著孟曉溪跑得更快了些。
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我們離老太太非常近的時候,她竟然突然抬起頭來,滿是皺紋的臉上擠出一絲詭異笑容,還沒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將手中麻繩一扔,生生將我和孟曉溪給絆倒了。
我悶哼一聲,剛要起身,一抬頭才發現,四周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圍滿了人,一個個表情肅穆,將我和孟曉溪所有的去路給堵得水洩不通,而且,最讓我心驚的是,四個打著赤膊的後生還抬著一個簍筐。
他們要幹什麼?
我這念頭剛一閃現,便聽得孟曉溪一聲尖叫,被這四個後生塞進了簍筐之中。
我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他們竟然又要將孟曉溪浸豬籠?
於是我猛的掙著站了起來,咆哮著向這四個後生衝去,就要將孟曉溪給救下,可惜的是,他們人多勢眾,我才一有所動作便被人生生鉗住,再也動不了分毫。
除了這之外,最讓我受不了的就是,所有人都是一個表情,沒有半點聲音,使得在我恐慌之餘氣氛也變得極為的壓抑。
我知道再喊再罵也沒什麼用,喘著粗氣打量四周,看能不能找到合適的機會逃跑。
可是,也就在這個時候,所有的人竟然同時讓開了一條道來,看樣子,竟像是有什麼大人物出場一般。
於是我定睛看去,這才發現,這來的人竟然是那個人販子老頭,只見他也繃著一張死人臉,目光非常快的在我臉上瞟了一下,隨後又看向那被眾人抬著的孟曉溪,冷哼了一聲,指了指好合泉的方向。
他手指才一抬起,所有簇擁在周圍的人便二話不說向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也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所有事情的始作蛹者竟然是他?
一想到這,我頓時恨得牙直癢癢,對他怒目而視,怒聲吼道:“老東西,你這是濫用私刑,你不得好死你……”。
人販子老頭眉頭一皺,冷冷的走了過來,盯著我重重的哼了一聲,低聲道:“老東西可不是你叫的。”
人販子老頭將手一揮,我便被眾人押著跟在了後頭,而人販子老頭則稍稍停了一下,隨後便又快速的跟了上來,路過我身邊的時候,我只覺得掌心一涼,像是有什麼東西放在了我的手裡,我頓時心頭一動,和人販子老頭擦肩而過,卻見他同時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之後便頭也不回的走到隊伍前邊。
看著他快速走過的背影,我心裡不由得泛起了嘀咕,有些好奇老頭兒的意圖起來。
不過,很明顯,他之所以這麼做,是不想別人知道。
一想到這裡,我便死死的拽住了拳頭,生怕他剛才塞我手裡的東西被人發現。
毫無疑問,孟曉溪才一被抬到好合泉邊便被扔了下去,和之前一樣,根本就沒有半點懸念的沉了下去。
不過,這一次的區別卻是,在扔下孟曉溪之後,眾人並沒馬上離開,反而是等了好久才將我鬆開,之後便各自回去。
熙熙攘攘的好合泉周圍再次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來不及看老頭給我的東西,而是再次一個猛扎投進了好合泉裡。
可惜的是,等到我真正看到好合泉裡頭那裝著孟曉溪的簍筐的時候,我登時呆了。
只見這簍筐裡頭空空如野,半個人影都沒。
孟曉溪呢?
我看了看簍筐蓋子,上面的繩子依然綁得好好的,根本就沒解開啊。
孟曉溪怎麼平白無故的消失了?
我正疑惑不解的時候,一道紅影再次出現,悠悠飄到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