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結束後，林肆然把碗碟放進洗碗機後，和正在收拾的林允兒說了一聲，倒了杯水就來到了書房。

看了眼時間，沒想到因為剛剛旅行話題的延伸，兩人今天晚餐結束的時間比平時晚了許多。

坐在書桌前，林肆然在電腦上開啟了影片電話。

片刻後，另一頭接通。

“大伯。”林肆然看著螢幕上出現的人，開心的打了聲招呼。

“嗯。”林天臉上掛著一抹淡笑，點點頭：“看起來你最近過得不錯。”

感覺林肆然的精神面貌好像比以往還要好，林天有些滿意。

作為長輩，最擔心的，就是孩子在外頭過得好不好。

“我一直都蠻好的。”林肆然攤攤手，想起前幾天的通話裡，大伯母對自家大伯的抱怨，問道：“伯母說您最近又工作到很晚？”

“年底不是很正常嗎？”林天不以為意的說道。

“您還是多注意身體比較好。”林肆然抿抿嘴。

雖然離大伯出車禍已經過去了半年，但他畢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

“我知道了。”林天隨口應了一句，又問了一句：“過年會回來吧？”

想起了什麼，又補充了一句：“允兒會跟你一起回來嗎？”

“我沒問過她。”林肆然搖了搖頭。

他並不知道林允兒和自己奶奶約定，今年會和他一起回國的事情。

“嗯，那一會兒聊完你再去問問吧。”林天說完這句話，拿起一旁桌面上的檔案，表示寒暄結束，接下來要進入今晚影片的正題了。

林肆然見狀，也肅清了臉色，同樣從身旁拿起一份檔案，順手拿起一支筆，準備聽林天的提點。

“你分析報告裡說，初步分三個階段，計劃在三到五年內達成目標，佔據30%的市場業務量？”林天目光沉穩，帶著考校的語氣說道。

“是的，第一階段計劃透過收購當地小型海運公司，合併資源的方式進入當地市場……”

“第二階段打造業務口碑……”

“第三階段……”

林肆然有條不紊的說著自己報告中，將日韓分公司發展分為三個階段的考慮。

第一階段入場，第二階段穩定發展業務質量，第三階段逐步搶佔業務市場。

大概十分鐘左右，林肆然大概和林天解釋完自己的想法，等著自家大伯的點評。

“邏輯沒有錯……”林天微微點頭，看著林肆然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又微微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你知道問題在哪裡嗎？”

林肆然猶豫了一下，老實的搖搖頭。說實話，他覺得自己方案已經非常穩紮穩打了。

這份報告是他結合以往林天丟給他處理的檔案，和日韓海執行業情況得出來利潤效益最佳的方案。

“第一階段的投入資金。”林天淡淡開口說道。

林肆然剛想開口說40億RMB，近8000億韓元的投入資金，作為入場的敲門磚，已經是他透過計算得出最佳的資金點了。

經過合併小公司穩定後，後續兩個階段再相應追投資金，經過三到五年發展讓分公司擁有一席之地。

但林天並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自顧自的說道：“我不否認你分成三個階段，遞進發展的方案很穩重。”

“但你既然決定第一階段以資金收購的形式入場，40億能做到什麼程度？”

林天看著林肆然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接著說道：“張度確實也跟我說了，你這個方案是效益點最大化的方案。”

“很優秀，但是……”沒有打擊林肆然的積極性，林天著重強調道：“集團現在不缺錢，我們戰略目標是放在十年後。”

“這意味著只要能夠入局站穩腳跟，即使這個專案短期內盈虧赤字，我們也完全可以接受。”

聽到林天落下的最後一句話，平淡中帶著略微不可置疑的語氣，林肆然無言以對，臉上露出些許赧然的神情，也明白過來自己的缺點在哪。

目光不夠長遠，或者說耐性不足。

希望投入可以立竿見影得到回報。

“你雖然處理過集團業務檔案，之前也代替我在集團履職過……”林天想了想，還是不打擊孩子，補充了一句：“但接觸的大多數業務方面，對於行業的瞭解還是太片面，我可以理解。”

只看紙面上的專案檔案資料，確實很難感受到一個實體行業裡頂頭的體量。40億購下合併的公司，充其量在這個海執行業裡只能算中小型公司。

他不否認林肆然有發展公司的能力，追求投入效益最大化也沒錯，但他們林氏集團既然宣告入場，自然不能小打小鬧。

隨著林天的安慰，林肆然沒有開口，但受到的打擊透過失落的表情清晰可見。

稍稍沉默後，林肆然開口說道：“我……”

“我給你兩個選擇。”林天把手裡的檔案一合，隨手放到一旁，豎起兩根手指說道。

林肆然不自覺端坐，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第一個選項，回國跟在我身邊一年。”林天隨意抬了抬食指。

“一年後，從集團裡挑12人小組，我給你160億的專案啟動資金，去入場日韓海執行業。”

“兩年內拿到日韓市場25%的市場份額，算你達標。”

林肆然沒有著急開口，等著林天的第二個選項。

“第二個選項，我年後就讓老陳帶著120億的專案資金，去韓國執行你的方案……”林天頓了頓。

“但你陳叔作為收購方案最高負責人，你跟在他身邊。”

說完，林天目光坦然地看向林肆然，想知道自己這個侄子怎麼選擇。

兩條路已經擺在了他的面前，是想要獨挑大樑，還是拾人牙慧。

第一條路，他相信林肆然的學習能力，也相信自己調教學生的能力，給他相應的平臺，一年時間足夠林肆然對這個行業和市場有清晰深刻的瞭解。

第二條路，讓林肆然跟在陳珂身邊，也能學習，但那樣只能位於一個執行者的層面。

他雖然希望林肆然接過他身上的擔子，但也不希望接過他擔子的林肆然只有兩板斧。

思考了五分鐘左右。

林肆然剛下定決心想開口告訴林天，自己選擇第一個，就注意到了小心翼翼開門而入，手上拿著水杯的林允兒。

打擾到你了嗎？

見林肆然看向自己，林允兒無聲的張了張嘴，手指頭指了指，又舉了舉自己手裡準備給他的水杯。

她知道林肆然和大伯今晚聊事情，想著這麼久，林肆然的水可能喝完了。

林肆然微微搖頭，表示沒有關係。

“是允兒進來了嗎？”林天看見林肆然抬眼的動作，笑著問道。

也是，林肆然現在也不是一個人了，多少需要考慮到對方的感受。

畢竟林肆然也體驗過一個月他的工作生活，在家裡基本也就睡一覺，騰不出一點額外的時間。

林允兒聽到林天的聲音，也就直接走到了林肆然身邊和林天打了個招呼：“大伯好。”

“允兒，過年要和肆然一起來中國嗎？”林天想起一開始寒暄的話題，既然林允兒到了，直接問本人好了。

林允兒沒有猶豫，點點頭說道：“上次答應奶奶了，會和肆然一起回去。”

“看樣子，我應該很快就能有侄媳婦了？”林天哈哈一笑，語氣輕鬆。

聽到林天直白的調侃，林肆然臉上露出苦笑，林允兒則是不好意思的笑笑，但也沒有反駁大伯的話。

“呵呵，好了，雖然允兒也在這裡。”林天笑聲漸漸降低，醇厚的嗓音重新從傳了出來：“快十分鐘了，說說你的選擇吧。”

擔心林肆然糾結，林天又施施然說道：“無論哪個選擇，我都會支援。”

“畢竟當時你和我告別的時候，我就做好準備了。”

林肆然下意識把目光投向林允兒，又看向螢幕裡一臉淡笑，彷彿事不關己的林天。

注意到林肆然的小動作，林允兒的直覺告訴她，和她有一定關係，眼神看向林肆然，帶著些擔心和不解。

好像自己進來，影響到林肆然了。

林允兒右手覆上林肆然放在桌面上的左手，小聲說道：“如果和我有關係的話，不用考慮我。”

正準備開口說出選擇的林肆然一怔，抬頭看著林允兒明亮的眸子，裡面有擔心，有疑惑，但更多的是相信。

林肆然低了低頭，開心的笑聲逐漸剋制不住。

他確實因為進門的林允兒產生了片刻猶豫，但他了解林允兒。

林允兒也如他所想的，無條件支援他。

林肆然收斂了笑聲，緊緊抓著林允兒的手，抬頭看向林天，緩慢而堅定地說道：“大伯，我選第一個。”

“嗯，那就這樣吧，你伯母叫我睡覺了。”林天點點頭，時間不知不覺都快到十點了，和螢幕裡兩人揮揮手，就直接結束通話了影片。

“第一個是什麼？”見林天結束通話影片，林允兒也更自在了一些，拉著林肆然的手問道。

剛剛她就有些好奇，只是因為還在和林天影片，所以忍著沒問。

“我接下來會回國跟在大伯身邊學習。”林肆然拉著林允兒坐到自己懷裡，捏著她纖柔的手指，輕聲坦白道：“大概一年的時間，然後再回到韓國負責分公司。”

“那第二個呢？”林允兒神色微怔後，點點頭，但也沒有什麼特別反應，接著好奇地問道。

有第一個，那肯定就有第二個。

“第二個留在韓國，大伯會派人過來主導韓國分公司，我跟著學習。”林肆然沒有隱瞞，直接說出了第二個選項。

“有第三個嗎？”聽到第二個選項可以留在韓國，但林肆然依舊選擇了回國，林允兒也沒有不高興，又問了一句。

林肆然搖了搖頭，表示沒有第三個。

“第一個更好對吧？”林允兒不想知道兩個選項其中有多大區別，直接問道。

“嗯。”林肆然點點頭。

得到答案，林允兒親了一下林肆然，隨後起身說道：“快點去洗澡，我們一起看《內在美》。”

說完，林允兒就腳步輕盈地朝著客廳走去。

林肆然摸著剛剛臉上被林允兒親過的地方，目送著林允兒輕快的背影離開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