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彌昨晚睡得並不安穩,因為她發現有很多東西都超出了自己的預期。
比如諾頓的出現,路明非的崛起,踏足封神之路的白王血裔……
還有她最最最想不到,以為會一直被自己掌控的楚子航。
一夜過去,當天明洗漱完畢打扮的漂漂亮亮買了雙人份早餐在小區門口如鄰家少女般等待笨蛋竹馬來接她的夏彌,看見緩緩停在面前降下車窗的邁巴赫駕駛座上那個少年的時候,臉上甜美可人的笑容猛然就僵住了。
夏彌笑容微僵,眼神微凝,腦子都感覺有點不夠用了。
她愣愣看著楚子航,不明白怎麼只是一晚上不見,楚子航的血統純度又往上躥了一躥!在校園重逢的第一時間,夏彌其實早就發現楚子航血統出了問題,黃金瞳無法熄滅只能帶著美瞳加以掩飾。
她知道楚子航逃出奧丁妙妙屋的時候把爹弄丟了,一直想方設法找奧丁復仇,所以在找到組織後才會不惜一切代價提升實力。
短短一年從b級混血種提升到a級,已經讓她大為震驚,心裡感慨復仇的力量何其恐怖,讓楚子航這樣總是冷靜理智的男人都為之不顧一切。
只是沒想到暴增的不只是血統純度,他的復仇慾望也是水漲船高,有點過於強盛。
竟然敢瞞著自己偷偷去找奧丁的麻煩,還騙自己說不是什麼大事兒!
近朱者赤近路者黑,夏彌覺得楚子航肯定是被路明非帶壞了。
混血種跨越臨界血限是一種非常危險的行為,尤其像楚子航這麼暴力提升血統,只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當然,這種傷害在龍族眼裡屬於進化,討人厭的混血種變成死侍淪為它們的傀儡和爪牙。
但夏彌又不缺爪牙,自然不想楚子航墮落成那種醜東西。
她有點擔心再這樣下去,楚子航的身體會承受不住。
可惜的是她需要維持清純學妹的人設,這些都不能說,只能旁敲側擊獲取一些有用資訊。
偏偏楚子航是出了名的話少,有問必答卻惜字如金。
夏彌一早上打著尋找逝去的青春和別打擾狩獵小隊的前輩睡回籠覺為由,硬是帶著楚子航在外邊轉了許久,都沒能問出太多東西。
最後時間差不多,楚子航提出和程霜繁等人匯合,走的還是被奧丁尼伯龍根覆蓋的那條高速路。
開始夏彌還提心吊膽了一會兒,可發現和昨天中午一樣無事發生,而且楚子航還表現的十分平靜,再沒之前的壓抑,就知道昨晚奧丁的妙妙屋可能被打通關了。
就是不知道,是路明非代打,還是楚子航開掛。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是後者開掛。
但以夏彌對奧丁的瞭解,楚子航開掛也還是隻有被虐的份兒,所以基本可以篤定是路明非代打了。
那麼問題來了,這傢伙到底是個什麼邪門玩意兒?
夏彌想不明白,屌絲逆襲的路明非究竟是何方神聖,偏偏她看不出對方的底細。
問楚子航,他自己都不清楚,只說路明非出現在卡塞爾學院視野中的時候,就已經猛的不像話了。
而等接觸之後,可謂進步神速,幾乎是一天比一天猛,最後連大名鼎鼎的白王都給宰了當燒烤。
夏彌懷疑路明非也是哪個老古董繭化重生,但沒有證據。
而等到了市中心,見到傳說中的s級執行官程霜繁獵人,夏彌也只覺得有點名不副實,畢竟他的血統最多也就是個a,昨晚之前的楚子航都能輕鬆將之碾壓。
果然,到哪混都離不開一個資歷。
萬惡的資本和官僚,是你們贏了。
不過還好,程霜繁血統不咋的,但態度挺好,完全是把楚子航當子侄輩照顧。
而她也是沾了楚子航副駕駛的光,區區一個還沒入學的小菜苗,竟然受到了頂級專員的另眼相待。
嗯,跟老丈人看兒媳婦一樣。
哼,愚蠢的凡人!夏彌在心裡不屑地哼了一聲,臉上卻掛著甜美的笑容。
當程霜繁和藹地說“不用這麼正式,叫我程叔叔就行”時,她立刻從善如流地喊起了“程叔叔”,那叫一個自然流暢,彷彿演練過千百遍。
主打一個底線靈活。
楚子航沒有在意這個惡意賣萌的學妹和老爹的熟人套近乎,只是湊到了兩個學長學姐旁邊,和兩人打了聲招呼,便詢問起了任務的情況。
高冪和萬博倩,一個早已畢業,一個即將結束實習,雖然都離開學院已久,但依舊聽說過楚子航卡塞爾學院近身戰無敵的傳說。
沒辦法,都是同胞,尤其之前近身戰無敵的稱號被一個小鬼子佔據著,楚子航能拿下這個美名自然讓人高興。
簡單給楚子航介紹了一下具體情況,高冪道:“正好今晚我們可能就要執行抓捕任務,有學弟你在,可以說是萬無一失了。”
邵南音的血統實在太差,言靈也排除具備大規模殺傷力,遇上楚子航這個把日本分部關東支部半數以上高層一鍋端,其中還包括上任卡塞爾學院近身戰無敵的明智阿須矢,可謂是插翅難飛。
沒錯,之前楚子航沒參加炸龍穴的下潛任務,被學生會的好事者抓住想要挑獅心會的刺,結果獅心會反手就爆出楚子航以一敵九,用刀和血幫卡塞爾學院清理門戶的壯舉。
這訊息一出,學生會的人又不說話了,轉而開始討論起路明非這麼猛的野生混血種,校長能否順利將之招入麾下,並以此展開一場關於路明非加入卡塞爾學院後是加入獅心會還是學生會的激烈討論。
楚子航對這些沒興趣,更沒功夫炫耀,不是蘇茜問起,他也不會說。
當下面對高冪的恭維,他也沒有拍著胸部保證有我在沒意外,只是平靜地說:“我只是帶夏彌來觀摩任務現場,不會直接參與行動。”
這是執行部的規矩,就算是施耐德教授的得意門生也不能例外。
他最多就是當個興趣使然的熱心市民,偶遇純血龍族實施犯罪果斷出手見義勇為。
高冪瞭然地笑了笑,目光掃過正在和程霜繁套近乎的夏彌,欲言又止,最後卻只是問道:“芬格爾呢,聽說他和你一起來了中國,怎麼不見他?”
高冪是同屆當之無愧的數學天才,在卡塞爾學院全體學生中也名列前三甲,可偏偏頭名卻始終被一個廢柴師兄霸佔,拼盡全力也無法戰勝,自然是對芬格爾念念不忘。
楚子航聞言眼神略有些波瀾,腦海中浮現出昨晚芬格爾化身德意志青銅羅漢(帶髮修行版)爆殺奧丁走狗鷹犬的畫面至今還歷歷在目,每每回想都感覺不可思議,有種三觀和認知被數值顛覆的美。
“他現在應該才剛起床。”楚子航給出個大概推測,昨晚他清楚地聽到隔壁房間傳來不曾停歇的噼裡啪啦鍵盤聲,間或夾雜幾聲詭異且猥瑣的笑,直到天快亮才消停。
今早他出門時,那震天響的呼嚕聲隔著門板都聽得一清二楚,保守估計不到中午不起床。
因為計劃變更,狩獵隊的成員各自分散,只有幾個經驗不足的學生仔跟在程霜繁這個隊長身邊。
現在還沒到收網的時候,他乾脆帶著四個後輩去附近一家餐館吃了頓飯。
剛才邵南琴給他發訊息,約了晚上出去看電影。
根據之前收集到情報,程霜繁猜到今晚出面跟他約會的大機率會是任務目標,所以提前做出了一點佈置。
若非對方一直沒有說明地點和場次,他都有心在電影院直接實施抓捕了。
只能說不愧是混跡人間多年的老油條,滴水不漏。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看到乖巧懂事還滿臉膠原蛋白青春無限的夏彌,程霜繁就越發感覺混在夜店玩弄人心的邵南音罪大惡極。
今晚最好沒有意外,否則他必將狠狠撕下邵南音的偽裝,讓剛入行的小夏彌和楚子航知道龍心險惡,千萬不能被龍類的出眾外表迷惑,從而導致手下留情被敵人反殺。
這般想著,就見低頭乾飯的夏彌忽的抬起頭,目光警惕朝四周打量,像是在警覺什麼。
程霜繁以為是小姑娘第一次近距離接觸獵龍行動,有點神經過敏,笑著安慰和分享經驗道:
“不用這麼緊張,放輕鬆點,執行任務最關鍵的就是心態,繃得太緊不僅會影響發揮,還有可能被敵人看出破綻。”
夏彌聞言點了點頭,深呼吸幾口,露出個我很放鬆的笑,繼續低頭扒飯。
只是心裡嘀咕剛才是誰在背後說她壞話。
楚子航目光略微停留在她身上,莫名想起了張無忌他老媽說的那句話——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會騙人。
以前他是辯證地看待這句話,畢竟他媽看上去就傻乎乎的沒啥心眼。
但現在嘛……
飯後,夏彌和萬博倩、高冪混到一起,三個人雖不是哎呦喂起手,但畢竟是老鄉,尤其高冪也是北大附中出身,和夏彌還是另一重的師兄妹,自然有許多話題可聊。
他們仨圍著監控嘮嘮嗑,而落單的楚子航則是被程霜繁拉到一旁,陽光透過玻璃窗斜斜地灑在兩人身上,為這場對話平添了幾分懷舊的色彩。
楚子航本以為會聽到關於父親的事,卻沒想到程霜繁開口問的卻是:“回家看過你媽媽了嗎?”
答案自然是沒有的,楚子航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出發下一站,等這邊事情忙完了,會有大把的時間陪老媽。
程霜繁的目光越過楚子航,望向遠處,彷彿在看著某個已經逝去的時光。
“年輕人有衝勁是好事……”他的聲音裡帶著過來人的感慨,“但別忘了常回家看看。”
他說這話的時候面露追憶之色,顯然當初也有人這麼跟他說過,而此刻轉述給楚子航也像是一次輪迴與傳承。
楚子航聞言卻只是默然,聰明如他自然能猜到說這話的人是自家老爹,也許以前聽來還會覺得深沉,現在只不過是加深了那個男人說話不算話的刻板印象。
“我有個朋友,年輕的時候和你一樣年輕,帥氣,強的讓人窒息。”
程霜繁忽然就唏噓起來,摸出一根高希霸想要點燃,但想到晚上需要約會,物件還是個狡猾多疑的純血龍類,而他的人設是不抽菸的好男人,如果被她聞出雪茄的餘香指定壞事兒,便只是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又收了回去。
這個動作看的楚子航眼皮一跳,有很多次,那個男人開車來接他,有時候煙癮犯了又怕他生氣,也是像這樣聞個味兒過過癮。
看來,程霜繁和自家老爹的關係不是一般的深。
狩獵隊長繼續道來:“他和你一樣,是卡塞爾學院最優秀的學生,也是公認的近身戰無敵,追他的女生能從英靈殿排到圖書館。”
楚子航適時發問:“當時卡塞爾在校生有這麼多嗎?”
卡塞爾學院走的精英路線,別說是整個學校的女生了,就是整個學校的師生加起來,可能也不夠排滿英靈殿到圖書館那段路。
除非是橫著當填線寶寶。
程霜繁擺手:“這個不重要,誇張手法罷了。”
他其實想補充個知識點,在他和他的朋友叱吒執行部的時候,楚子航的導師、現如今的執行部部長施耐德教授還只是個小屁孩。
但好漢不提當年勇,他終究沒提。
有些往事,點到即止就好。
“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自己的家庭,但經常跟我說家庭的重要性,很多時候放假我想跟他組隊去執行任務,他都拒絕並讓我回家,說那裡有人在等我。
我說那你呢,你不回家嗎?而他每次的回答都是叼著雪茄看向遠方,說等他的只有任務。”
這番話即便是從旁聽者的角度也能感受到濃濃的孤獨,楚子航心中父親的形象又清晰了幾分。
或許正是這種孤獨,讓那個男人在執行任務的途中,不可救藥地愛上了老媽,組建了一個短暫卻溫暖的小家庭。
只可惜,在漫長的荒蕪歲月裡好不容易盼來足以讓心安穩落地的歸處,那些在暮色中亮起的燈火、在方寸天地溫馨的日常,原以為是漂泊人生的終章,卻終究不過是他轉身時抖落的半片衣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