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路鳴澤最近很是頹廢,討人煩的堂哥離家出走,臥室終於成了他一個人的私密天地,每天晚上轉職大魔導師也不用縮在被窩裡小心翼翼生怕動靜太大被人發現。
可偏偏,網戀物件“夕陽”過於善良,竟然可憐那個米蟲堂哥,說要接他到自己家裡去住,還說父母不在家,有人陪著一起住才不會害怕。
而且,而且,她竟然還把自己拉黑了!那一天,太陽落下再也沒有升起……
夕陽灰色頭像靜靜悄悄不會再跳動,我的絕望溢位胸口,是什麼——墜落——升空——(;Д`)悲憤交加的小胖子被頭頂的青青草原壓彎了腰,以失意體前屈的姿勢在房間裡乾嚎了半天,最後被他老媽拿著拖鞋抽了一頓才恢復過來。
等晚上,他一個人坐擁空蕩寂靜的房間,閉上眼,腦海中浮現的便是夕陽和米蟲堂哥相擁你儂我儂的粉紅畫面,耳邊也迴盪著的兩人打情罵俏的歡笑聲。
那一刻,悲傷逆流成河。
但他是殺不死的“澤太子”,他要化悲傷為慾望,將心中的悲憤和思念盡數傾瀉一空,明天起又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可就在他窗簾一拉門一關耳機一戴,紙巾放在左手邊對著老師的教學影片狠狠求導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珍藏的“求導公式”資料夾不見了!那可是他五年以來求爺爺告奶奶跟網友和同學們要來的絕密資料,竟然就這麼灰飛煙滅,再找不到一點留存痕跡。
當晚,上肢求導變成了下肢哀悼。
他躲在被窩裡默默哭泣,像個可憐無助的一百六十斤的小胖子。
在同一個屋簷下住了那麼久,小胖子路鳴澤自然知道珍藏的求導公式毀於誰手,當晚就發了無數訊息想要狠狠辱罵路明非,可無論發出去多少,對方都看不到了。
因為,他也被路明非拉黑了。
自那一天起,澤太子身上就多了幾分傷感和憂鬱。
從一個有錢大方但是油膩的小胖子,變成了有錢大方但是油膩且矯揉造作還總喜歡傷春悲秋的小胖子。
不過人的運氣不會一直那麼背,就在前天晚上,小胖子暗戀許久的班花突然給他私發了幾條訊息,把在網上求哥哥姐姐們發種子番號連結救救孩子的路鳴澤給驚喜的像是收到了一個g的種子。
難道,班花心裡喜歡我?!他懷著滿腔的期待點開聊天框,卻發現對方發來的是一個影片連結,附帶的訊息內容也是詢問影片裡唱歌的男生是不是小胖子的堂哥。
當時小胖子路鳴澤的心情,不能說跟吃了狗屎一樣噁心吧,大概就是高高興興出門去,一不留神踩到狗屎一樣。
不過難得班花有興趣和自己聊天,他便也點開影片,想看看路明非那個五音不全的傢伙出了多大丑。
可這一看,胃部瘋狂抽搐,五官扭曲如惡鬼,噁心程度直接飆升,變成踩到狗屎摔了一跤正巧臉埋進另一坨狗屎,抬起頭來臉上還有一隻被砸死抽搐不止的小強。
尼瑪的,為什麼,區區一個路明非,他怎麼能那麼帥,還有個那麼漂亮的女生心甘情願被他摟在懷裡?小胖子羨慕嫉妒恨的快要質壁分離,但內心又在慶幸,果然夕陽沒能和他在一起,自己還有挽回那段悽美愛情的機會。
於是他立馬新開一個小號給夕陽發去好友申請,又不忘和暗戀的班花撩騷,說那確實是自己堂哥不假,但之前一直是五音不全四肢不勤的懶人,還是多虧了他這個多才多藝的堂弟督促和教導,才造就了對方登臺獻唱抱得美人歸的名場面。
也就是他不喜歡出風頭,否則閃耀全場的人就是他了云云……
班花聞言,果然對小胖子路鳴澤另眼相待,說哎呀沒想到路鳴澤你這麼厲害,怎麼之前都沒見你展示過歌喉和琴技。
小胖子被班花一番吹捧,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張口閉口就是為人低調不喜炫耀,只有半桶水的人才喜歡到處晃,真正的大師永遠抱著一顆學徒的心。
實際情況嘛,從他連續幾年試圖申報學校晚會個人鋼琴獨奏都被班主任以害怕打擊學生自尊心為由無情拒絕就可見一斑了。
而隨著日本那邊的天災人禍發酵,“拯救世界の美少年”路明非逐漸在中日兩國網上火了起來,甚至北邊的棒子也不甘寂寞言之鑿鑿說這孩子肯定有思密達的血統,路鳴澤也受到了無數同學的追捧。
不同於聽到路明非名字就煩的老媽,和總感覺對不起大哥大嫂大侄兒的老爸,澤太子靠著第一手的情報在同學圈裡出盡了風頭。
也就是恰逢高考,沒法現場吹牛逼,否則他敢跟學校申請在升旗儀式上發言,演講稿就叫——《逆襲之路:我和我的堂哥》!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給同學老師們說一下自己帶領堂哥走上逆襲之路的故事了!
好在,儘管仕蘭中學是私立貴族學校,但規矩比起公立學府還要嚴苛。
就像有的學校在高考後會給高一高二的學生多放兩天假,但仕蘭中學直接把人都召回,準備週末的學業基礎會考。
所以今天一大早,路鳴澤就求著老爹開寶馬送他去學校,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進班級,在同學們眾星拱月的擁簇下,大談特談他和路明非之間不得不說的過去。
“我這個堂哥就是遜啦,喜歡人家女孩子不敢表白,還是我幫他策劃了一場盛大的告白,這才抱得美人歸。”
“什麼陳雯雯,那都是過去式了,真男人怎麼可以被過去絆住前進的腳步?”
“哎,他那晚就是走太急,不然你們還能聽見他的感謝致辭,第一個謝的就是我。”
“什麼叫之前我老是說我堂哥壞話,我那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一整個上午,小胖子路鳴澤那張嘴都沒停下來過,即便上課也還不忘跟同桌說悄悄話傳小紙條。
雖然大家都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他一高興一得瑟就會大方撒幣請客買單,大家也樂意奉承著。
下節體育課,小胖子被七八個男生圍著從學校小賣部出來,人手一瓶冰紅茶或可樂,主打一個豪橫。
“之前為什麼路明非不顯山不露水?哎,還是怪我之前總喜歡看都市狂龍、兵王保安這種扮豬吃老虎的小說。”
小胖子長吁短嘆,手裡的冰紅茶跟馬尿一樣,喝沒兩口就上臉,都開始說胡話了。
“我跟你們說,趙孟華也就圖一樂,真要問鼎此獠當誅榜還得看我堂哥,他可是直接被外國名牌貴族大學免試錄取了。”
“楚子航?他太全能了,純純六邊形戰士,帝國の絕兇猛虎,根本沒法比。”
路明非還沒能衣錦還鄉,但該裝的逼路鳴澤已經幫他裝完了,得虧老路家祖上沒在鵝城當縣長,否則小胖子已經把路明非九十年後的風頭都給出完了。
正不著邊際地吹著牛,路鳴澤忽然注意到班花和幾個女生湊在一塊兒,目光灼灼地盯著停車場方向,時不時發出壓抑不住的驚呼,有的偷偷摸摸掏出手機,鏡頭對準某個方向,手指激動得直抖。
更有甚者已經偷偷掏出粉餅補妝,活像即將面聖的妃嬪。
“等下,那個男生該不會是——!”
“是楚子航學長,之前我報名加入學生會的時候遠遠見過他!”
“啊啊啊啊啊——是活的楚學長,他怎麼回來了,是終於想起和他私定終身的仕蘭中學小學妹了嗎?!”
“實不相瞞,我就是那個和他約定長相廝守白頭偕老的學妹。”
“滾,明明是我!”
“哈哈,就你,瞧你那竹竿一樣的身材,也不怕未來餓著孩子?”
“胸大了不起啊?!萬一楚學長就好我這款呢?!”
“嘖嘖,貧的都開始說胡話了。”
幾個男生湊近了,聽見女生們的虎狼之詞,頓時面面相覷。
果然,無論江湖風雲如何變幻,仕蘭中學真正的傳奇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此獠當誅榜雷打不動的榜首——楚子航!
“他怎麼回來了?”小胖子也發現了推門而下的帥氣男生,有點慶幸自己剛才沒有說楚子航不如路明非,否則現在怕是要被現實當場扇腫臉。
已經很胖了,再腫就要變魔人布歐了()瞧瞧那劍眉星目颯爽英姿,白襯衫加黑色西褲的經典搭配,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引得無數少女駐足圍觀流連忘返。
誰家少女不懷春,誰家少年不羨楚。
尼瑪的,為什麼世界上會有如此完美的男生。
這還活集貿啊,不如直接去行政樓跳了,臨了還能給同學們爭取半天假期,也算沒白同窗一場。
正在被圍觀的楚子航聽著遠處懷春少女們激動且大膽的私語,卻並未感覺有被冒犯,只是聽到其中一人說“和他私定終身的仕蘭中學小學妹”,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少女身影。
似乎,他的青春並非一片空白。
也曾有個女孩,像流星一樣劃過他的世界。
悄悄地來,又悄悄地離開,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卻帶走了所有關於她的記憶和色彩,在他的青春裡留下一片虛無的空白。
以前還沒有察覺,可遇見路明非之後,他就似有所覺。
而回到仕蘭中學,這種失落感越發深刻。他似乎,真的弄丟了一個對他而言很重要的女孩兒。
遠處,圍觀的學妹有越聚越多的趨勢,甚至有些膽大的已經蠢蠢欲動,拿著手機想要過來嘗試觸碰這朵仕蘭中學永遠的高嶺之花。
路鳴澤和他的同學們看在眼裡羨慕在心裡,恨不得取而代之。
“砰!”
也就在課間休息和上體育課的學生朝這邊匯聚的時候,賓士另一側傳來關門聲,接著在諸多學弟學妹的注視中,另一位仕蘭中學新晉傳奇閃亮登場。
路明非依然是一身普通的卡通t恤和牛仔褲,可搭配上那張帥氣陽光的俊臉,還有手裡牽著的同樣打扮的繪梨衣,直接取代搶走了楚子航三分二的關注度。
“哎喲臥槽,那個那個那個那個那個那個不是那個誰嗎?”有男生激動地拍小胖子路鳴澤肩膀,“你哥!”
“臥槽,你哥!”
“是你哥啊!”
路明非:???
今天仕蘭中學食堂的早餐是紅豆粥嗎?
學弟們一個個都這麼相思?“sakura,好多人啊。”繪梨衣聽不懂他們在說啥,只是環顧著環境優美不遜色於動漫的仕蘭中學校景,發出小小的感慨。
“還行,也就那樣。”
路明非的視線穿過人群,落在被男生們眾星拱月般圍在中央的小胖子身上。
那傢伙表面風光,實則後背的校服早已被冷汗浸透,圓潤的臉龐漲得通紅,眼珠子亂轉,活像只被丟進油鍋的倉鼠,恨不得當場刨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只此一眼,路明非便知道這小逼崽子在拿自己當裝逼素材。
“哎路鳴澤,你哥怎麼跟楚子航一塊兒回來了?”
瞧見網路瘋傳影片男女主現身校園,不僅是男生,就連女生們也激動了。
小胖子暗戀的班花主動湊過來,詢問他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剛才小胖子吹的天花亂墜,恨不得說以後路明非結婚都得先給自己敬酒,此時遇上正主卻是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就是啊,他以前在學校的風評和楚學長一個天一個地,怎麼玩到一塊去的?”
“快去問問唄,我好奇心都快害死貓了。”
被漂亮女生用渴求、期盼的目光望著,換平常時路鳴澤只會感覺人生就此圓滿,甚至晚上回想起來還會忍不住夾著被子化身糞海狂蛆瘋狂扭動,每晚睡前還得對著天花板打一套組合拳。
可如今他要面對的可不是那個任他呼來喝去都不敢反抗的廢物老哥路明非,而是正面硬剛老媽拿走全部寄養費還能全身而退的暴躁老哥路明非。
該怎麼辦,上去勾肩搭背套近乎的話會被一個過肩摔丟出去嗎?
之前聽說那個趙孟華就是因為搶了路明非的女人被打的半身不遂,送去icu搶救了半個小時才能下地走路。
我脂肪比較多,應該不用住進重症監護室。
拼了!脂肪層就是我最堅硬的鎧甲!感受著周圍那些熱切的視線,路鳴澤的虛榮心戰勝了恐懼,邁著堅定的步伐朝前走去。
男女同學們齊齊望著他,彷彿在看盜火的普羅米修斯、取息壤的鯀、偷潘金蓮的西門慶。
一步兩步,一步兩步,摩擦摩擦,是勇者的步伐。
近了,近了,更近了!路鳴澤一百六十斤的身體走出了一百六十公斤的氣勢,他走到停車場,看著低聲交談著什麼的楚子航和路明非,還有那個漂亮的幾乎能和那位小天女但是眼瞎看上米蟲堂哥的女生,視線忍不住在她姣好的曲線多停留兩秒,這才鼓起勇氣道:“那個……”
話才出口,路鳴澤的喉嚨便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聲音卡在嗓子眼裡,只剩下一絲微弱的氣音。
路明非緩緩轉眸看來,一雙漆黑如淵的瞳孔斜睨著他,冰冷、深不見底,像是高天之上的神明俯瞰塵世螻蟻,不帶一絲溫度,卻又裹挾著足以碾碎靈魂的威壓。
視線裹挾著無盡山海之威壓襲來,頃刻間小胖子的神志被擊潰,呼吸在瞬間停滯,心臟彷彿也停止跳動,血液凍結,四肢僵硬,渾身力氣在瞬間被抽空。
頭頂好像出現一個大大的死字,顏色鮮豔如血。
“咚!”
膝蓋重重砸在水泥地上,沉悶的撞擊聲讓全場驟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周圍竊竊私語聲不斷的少男少女們彷彿被全體摘除聲帶,大氣不敢出一聲。
“……”
路鳴澤肥碩的身軀像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般癱軟下去,冷汗如瀑,順著他的三層下巴滴落,在乾燥的地面上洇出一片深色水痕。
在雙膝觸地的一瞬間,小胖子看見了走馬燈。
童年搶走的遊戲機漫畫、威逼利誘坑來的零花錢、闖禍後臉不紅心不跳的栽贓、從不掩飾的嫌棄和厭惡……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惡行,此刻全部化作實體,如千萬根鋼針般刺入他的大腦。
劇痛侵襲全身,他痛的幾乎要慘叫出聲,可偏偏無窮盡的恐懼之下面部肌肉失控,嘴巴無法張開,喉嚨也無法發出一點聲音。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那個平日裡趾高氣揚吹牛從不打草稿的澤太子,此刻竟像條喪家之犬般跪在地上,渾身發抖,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而那個在他口中事事都靠他的堂哥路明非……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
那人只是淡淡地收回視線,彷彿面前跪著的不過是一隻微不足道的螞蟻,隨後牽著身旁少女的手,和楚子航並肩走向行政大樓。
三人背影挺拔如刀鋒,在陽光下鍍上一層冷冽的光暈,與跪伏在地的路鳴澤形成鮮明對比。
“滴答。”
一股暖流順著路鳴澤的大腿內側緩緩流下,濁黃腥臭的液體一點一點浸透校褲,在水泥地上積成一小灘水窪。
“譁——”
圍觀的學生們終於反應過來,瞬間爆發出一陣壓抑不住的驚呼。
有人捂著鼻子後退,有人掏出手機瘋狂拍照,還有人指著地上致敬抽象派的水漬滿臉慨嘆畢加索在世。
“臥槽!真的嚇尿了?!”
“澤太子原來是水做的?!”
“快拍快拍!仕蘭中學年度名場面!”
小胖子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只剩下尖銳的爆鳴,聽不見他人的嘲笑與喧鬧。
他的臉漲成豬肝色,嘴唇哆嗦著,卻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他知道,他完了。
從今天起,他不再是那個在班級裡呼風喚雨的“澤太子”。
而是仕蘭中學建校以來,第一個被人用眼神嚇到當眾失禁的……笑話。
無窮無盡無邊無際的恥辱將小胖子淹沒,他看著消失在校道盡頭的三道身影,又回頭看看那些拿著手機拍照,臉上或是震驚或是厭惡或是錯愕與譏諷的同學,眼中的世界開始天旋地轉,大腦傳來陣陣眩暈。
等最後看清班花臉上那一抹不易察覺的嫌棄後,他氣急攻心,“撲通”一聲暈倒在地。
意識徹底陷入混沌之前,只聽有人驚聲高呼:“臥槽,路鳴澤落水了,快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