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梨衣,行李收拾好了嗎?”
高天原四樓,路明非靠在門邊,看著坐在床上皺著眉打量滿床衣衫和玩具的少女。
昨晚他就跟繪梨衣說了,帶她去中國旅遊,領略一下華夏古國的風采和美食,少女自然是滿心歡喜地答應。
今天早早起來就在收拾東西,一直折騰到現在還沒收拾好。
這倒不是她有什麼選擇困難症,實在是東西有點多。
昨晚源稚生就差人把ξ層裡繪梨衣的東西全部送了過來,算是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去意已決,連妹妹都託付給了他人照顧。
繪梨衣的傢伙什不少,之前路明非把她從源氏重工拐出去的時候只帶了不到十分之一,加上之前在澀谷買的那些,零零總總加來塞滿四五個行李箱沒問題。
這還不算她那些玩具公仔。
繪梨衣看見他來了,頓時眼睛一亮,輕輕揮動雪白藕臂:“sakura來幫我。”
剛才她收拾著收拾著,突然就來了興致,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在身上搭配,結果等心滿意足後發現衣服全部堆到一起,不知道該怎麼把它們迭好。
路明非知道真相後也是有些無奈,但這就是女孩子可愛的地方,笑著上前幫忙收拾。
說起來,他之前這些天在日本一直屬於黑戶偷渡客,但萬能的薯片已經幫他把相關手續簽證準備妥當,可以直接坐飛機回國。
金錢開道,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至理。
當然,沒有簽證也無所謂,他老家全球免籤的。
懂不懂九個聖盃的含金量(戰術後仰.jpg)。
“哥哥他們不去嗎?”
將滿床的衣服和玩具收入行李箱,成就感滿滿的繪梨衣這次想起自己還有兩個哥哥,詢問路明非旅行計劃中有沒有他們。
昨晚路明非就和源稚生聯絡過,知道他的打算,當下只是搖頭:“你哥哥他們還有點事兒要忙,等下次再來中國玩了。”
蛇岐八家和猛鬼眾的恩怨糾葛持續了千年,想要在一朝一夕間解決不現實,但好在這幫黑道信奉的就是誰拳頭大誰有理,而源家兄弟和上杉越拳頭最大。
“那我們還回來嗎?”繪梨衣不傻,她只是單純,知道這可能是一次沒有返程票的旅行。
就像在記憶中,哥哥帶著她去了法國生活一樣,只有在特別的時候才會返回日本。
路明非知道這個話題避不開,也從來沒想過糊弄,只是側坐在床沿看著鴨子坐的少女:
“繪梨衣想回來的話,隨時可以回來,但未來可能會一直定居在中國。”
“sakura呢?”繪梨衣看他。
“當然是跟著你啦,繪梨衣笨笨的,我不在身邊的話會擔心的。”路明非笑笑。
“才不笨呢。”少女嘟了嘟嘴,拉過唯一沒有收進行李箱的大頭熊玩偶抱在懷裡,精緻的臉蛋藏在大頭熊後邊,只露出兩雙漂亮的眼睛看他:“以後在中國生活的話,想去看哥哥會不會不方便?”
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了源稚生的陪伴,即便在夢中的那個世界,也是相依為命的親人,怎麼可能說分開就分開。
“現在交通很發達,坐飛機的話只要幾個小時就能見面了。”
“不能直接飛過去嗎?”繪梨衣雙手比劃著御劍飛行的畫面,顯然這種帥氣又浪漫的出行方式,讓她很是喜歡。
“繪梨衣喜歡的話也可以啊。”如果是之前,繪梨衣說要一直開著言靈·劍御和冥照橫渡歐亞大陸,那路明非肯定會有點壓力,畢竟這玩意兒可不比開車,是真切耗費自己的體力。
但昨晚屠完龍,路明非帶著繪梨衣一口氣橫跨數百公里,從本州島飛到日本海溝一劍斬龍,連汗都沒出一滴。
能不能和飛機比持久他不清楚,但肯定比飛機飛得快。
“那就好。”繪梨衣點頭,藏在大頭熊後的唇角微翹。
“漢語會不會很難學?”她又問。
“這個,繪梨衣那麼聰明,應該很快就能學會……吧。”路明非也有點不確定,繪梨衣看得懂漢字,也會寫,但口語這東西有點難說。
上輩子她都是花了好久時間才學會。
不過她現在已經補全自身,變成了真正的進化種,中文雖難但應該也不至於太難。
“sakura的家人會喜歡我嗎?”她抱著大頭熊玩偶,把藏在心裡的問題一一問出。
“這個不好說,我自己都不清楚他們喜不喜歡我。”路明非現在有點懷疑自己可能不是父母親生的,但沒有證據。
“啊?”
“但繪梨衣這麼可愛,他們肯定會喜歡的。”
少女聞言放下心來,有點小小的竊喜,又問道:“sakura在中國的朋友,好相處嗎?”
她從來沒有朋友,也不知道該怎麼交朋友,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融入路明非的朋友圈。
“嘶——”說到這個,路明非就忍不住學柯南戰術抱胸,在心裡盤算自己的“朋友”,最後算來算去也就剩一個小天女,還有電競俱樂部那幾個。
蘇曉檣不用說,純純顏控一枚,漂亮如繪梨衣只要在小天女埋單的時候誇她一句“好厲害”,這輩子繪梨衣的飯錢她敢全包了。
至於俱樂部那幾個,雖然私底下菸酒都來,吹牛打屁時總喜歡佔領別人的出生點,但只要是個稍有姿色的女孩兒站在他們面前,立馬會變成說話支支吾吾連正眼瞧人都不敢的小廚男。
“放心,都很好相處的。”
繪梨衣眨巴著眼看他,亮晶晶的:
“那我們住哪?”
“想去看sakura的學校。”
“sakura長大的地方是什麼樣子?”
少女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彷彿又回到了梅津寺町的那個晚上,但這次她的疑惑不再侷限於虛無表面的幻想,而是立足於現實的訴求。
路明非耐心回答,就這般舒緩而溫馨地消磨著時光,等待著楚子航等人回來。
臨近飯點,高天原外停下三輛車。
黑色的瑪莎拉蒂車門推開,走下兩個精神奕奕的帥老頭。
緊隨其後的悍馬h2則是源稚生和櫻,蛇岐八家的家族會議說白了只是宣佈一下接下來要做的事,不是一堆人聚在一起把辦法商量出來,所以才剛當上第七十四代大家長的源稚生在會議結束後就當了甩手掌櫃。
不過為了彰顯一點存在感,他把烏鴉和夜叉派出去了,權當是為這倆活寶鋪路,省的自己離開後他們站不穩腳跟。
最後的黑色賓士車上,s級執行官程霜繁被三位後輩問了一路,礙於執行部的規章制度不能洩露任務細節,但一些遇事如何處理的經驗還是無私傳授,不算特別高深,但勝在實用,足以讓他們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省去許多麻煩,甚至撿回一條命。
雖然類似的話他也跟許多後輩和新加入狩獵隊的隊員說過,但這次多少還是有那麼點特殊。
不止是因為這三個都是卡塞爾學院的王牌學生(芬格爾:過去的王牌也是王牌嗷),還是因為後排那個和他一樣是炎黃血脈的黑髮少年,給他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這還是程霜繁第一次見楚子航。
本來他只是跟著去找路明非,結果看到楚子航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都姓楚,都用日本刀,而且是御神刀·村雨……
那一刻,程霜繁眼中少年的身影幾乎與那人相重合。
然而兩人性格上可以說是天差地遠,這個少年冷的不像話,半點不像那人風趣和輕佻,相貌也沒有太多相似之處,只是輪廓有幾分神似。一路上,程霜繁總是忍不住透過後視鏡看楚子航,想要在他身上找到更多與那人的相似之處。
昨晚他去找校長索要報酬,得知那人最後一次執行任務是在中國,後來任務失敗生死不明,至於其他更多就沒再說,只讓他看著路明非,一切疑惑都將解開。
可見到楚子航的時候,他心中的疑惑更甚。
想要追問,楚子航卻明顯有心事,上車以後一直沉默不言,眉頭皺成一個川字,即便他一直無私傳授自己的經驗也沒能引起對方的交流欲。
不是說這孩子是執行部出了名的殺胚嗎?
這時候不來找我交流屠龍經驗,怎麼還玩起深沉來了。
程霜繁想不通,不知道校長是不是給這孩子灌了什麼迷魂藥,卻也只能按下不表,尋思著待會兒找個借楚子航的村雨看看,是不是記憶中的那一把。
昂熱一馬當先走在最前,上杉越則是略有些緊張地走在源稚生旁邊,小聲詢問著待會兒和稚女、繪梨衣見面需要注意點什麼。
高天原的大門敞開,座頭鯨領著一眾牛郎正在打掃衛生,見到貴客登門趕忙親自迎接,併為電梯損毀只能走樓梯而表示歉意。
昂熱拍著他的肩膀說沒事,我在玉藻也是走樓梯的。
會客地點依舊在三樓,源稚女站在樓梯口迎接,身側站著櫻井小暮和櫻井明姐弟。
老唐不想摻和這邊的事兒,跟著龍馬薰走了,說是去幫忙搬行李。
上杉越看到漂亮的小兒子,還有乖巧賢惠的兒媳婦,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恨不得上去就抓著昂熱的領子炫耀,讓他看看什麼叫兒女雙全的人生贏家。
雖然你在其他地方贏了我一輩子,但只要我的血脈得到了延續,那我就始終立於不敗之地。
可惜,這也就是想想,因為源稚女的視線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還是因為他站在源稚生旁邊,不得不分潤過來的。
“昂熱校長,又見面了。”
源稚女衝昂熱點了點頭,而後快步來到源稚生跟前,關切詢問道:“哥哥,你沒受傷吧?”
源稚生搖頭,昨晚他確實受了點傷,但更多是疲憊,休息一晚上就恢復完畢了。
雖然早已知道之前流傳的兄弟反目成仇是過去式,但親眼看見這兄友弟恭的畫面,上杉越也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句,狗日的赫爾佐格。
昂熱笑著打趣:“之前我來的時候,你們可不是這樣的。”
“此一時,彼一時。”源稚女溫和一笑,沒有之前那般冷淡,保持著後輩的禮貌和謙遜。
“路明非不在嗎?”昂熱詢問。
“他在樓上。”源稚女做了個請的手勢,轉身帶路。
這次不再是冬雪間,而是直上四樓。
推開大門,幾人走入猶如水族館一般的四樓大廳,路明非已經準備好了茶點,繪梨衣朝著一夜不見氣色莫名變好了許多的哥哥揮手。
卡塞爾學院的最高領導者和蛇岐八家的最高領袖共聚在一間牛郎夜總會,主動拜會一對小年輕,這事兒傳出去怕是整個混血種社會都要為之轟動,但知道真相的人絕不敢多嗶嗶。
見面依舊是常規的寒暄與客套,上杉越坐在昂熱身邊,根本不聽兩大勢力的首領和小黃毛之間的瑣碎交流,目光灼灼看著繪梨衣,越看越是喜歡。
嘿,瞧這眼睛,瞧這耳朵,瞧這鼻子,瞧這嘴巴,瞧這髮根的顏色,和她奶奶簡直一模一樣。
上杉越心裡是既酸澀又歡喜,眼神複雜的像是扇形統計圖。
少女被他看的莫名其妙,轉過頭不想搭理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遊戲機低頭鼓搗起來。
“我對自己的人生有完整的規劃,不需要也不喜歡別人來指手畫腳。”路明非搖頭拒絕了昂熱的又一次邀請,他是草原上自由的獅王,不喜歡有人壓在自己頭上,告訴他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尤其,試圖給他立規矩的還是一幫外國佬。
“中國有龍族復甦大肆破壞我自會出手,但其餘的事我並不想摻和,我很忙,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解決。”
“看在師兄的面上,如果你們真遇到解決不了的難題也可以來找我,保證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路明非指了指後方掛著的萬事屋招牌,一副拿錢辦事的模樣。
家國情懷是對給自己人的,對外他一向明碼標價。
佣金到位,黑王幹廢。
錢沒給夠,轉身就走。
昂熱也拿路明非沒辦法,就現在的情況,哪怕是路明非爸媽出馬都未必好使。
他發育的太快,隱藏的太深,才脫離卡塞爾學院的視線半個月,就已經進化成了一尊恐怖的大殺器,誰想利用他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身板夠不夠承受反噬。
就目前收集到的情報,路明非一個人剿滅秘黨真不是什麼難事兒,所以他還得幫忙壓著點訊息,不讓秘黨那幫蠢貨對路明非起什麼壞心思。
會死的。
程霜繁見校長吃癟,笑著表示下午大家坐同一航班回國,正好做個伴。
路明非自無不可,他對老程的感官還是不錯的。
愷撒則表示有機會的話,暑假可能會到中國旅遊,當然也歡迎路明非來義大利做客,他親自作陪。
加圖索家族目前可在路明非的懷疑名單上,如果確定那假死脫身的邦達列夫與其有關,到時還不定會爆發何種衝突。
不過那應該也和愷撒無關,他是個驕傲的中二病,崇尚的是煌煌正道,陰謀詭計和他不搭噶。
上杉越在旁邊眼巴巴等了半天,見他們終於聊完,也開口加入了聊天序列。
“路君,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比如東大後門一條街?”今天早上,有家置業公司的總經理找上門,問他考慮清楚沒,是否同意將那條街的所有權出售。
合同依舊是之前晚上蘇恩曦給他看的合同,報價也沒有變化,依舊是常人幾輩子都揮霍不光的鉅額數字。
上杉越好奇為什麼換人,那總經理說他們集團的總裁日理萬機,沒有那麼多時間精力花在一件事上。
於是他找來犬山家的律師,讓他幫忙過目,確定合同沒問題後簽字畫押,馬上那邊給他一個賬戶,裡邊躺著稅後十二億美元的鉅額財富,任他支取。
錢包厚了人也就有底氣了,而上杉越自然不會忘記蘇恩曦說的,有人主動提起那條街,導致自己暴露,也獲悉了三個子女的訊息。
路明非抬眸看他一眼,客套點了點頭:“嗯,有過一面之緣。”
知道接下來是皇血的家務事,昂熱不打算留下看熱鬧,起身告辭,把幾位學生和手下都帶走了,把空間留給這一大家子。
等人走了,上杉越起身,鄭重朝路明非鞠了一躬:“路君,這些天稚生稚女和繪梨衣都承你照顧,解除多年來的誤會,避開了生死危機,老夫感激不盡。”
雖然是拐走自己閨女的小黃毛,但他清楚自己根本沒理由也沒資格對他們的事指手畫腳,便只能用這種方法表達感謝。
源稚女已經猜出上杉越就是自己的生父,此時真相揭露倒也沒有太過驚訝,依舊保持平靜。
路明非坦然受禮,連眉毛都沒動一下:“我是為了繪梨衣,與你無關。”
被上杉越忽如其來舉動干擾注意力的繪梨衣側目打量著,不清楚這是在演哪一齣。
源稚生欲言又止,最終只是輕嘆一聲。
有些責任一旦被他人承擔,連感謝都顯得多餘。
上杉越站直身子,視線掠過路明非那張平靜無波的面龐,落在繪梨衣和源稚女身上,皺紋裡盛滿複雜的情緒:“我知道,但我畢竟是他們的父親,即便從未盡過責任,也該有所表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