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好死。
不僅讓心存試探抓住機會碰瓷的越師傅愣在原地,就連剛才還滿心感動,覺得自己其實還有搶救機會的繪梨衣也傻掉了。
一老一少齊齊看著口出狂言的路明非,眼裡都是“心機拉奶(難以置信)”。
“咳咳,你,你說啥?你有本事再說一遍!”越師傅躺在地上,蒼老佝僂的身軀開始高頻率抽搐,宛若一個盛怒之下犯了狠狠怒了一下的碰瓷王。
路明非這時也意識到自己剛才措辭有點不當人,於是改口道:
“我說地上冷,要不給您加床被子?或者您去長崎和廣島,那裡比較暖和。”
越師傅一聽,臉色瞬間漲紅,宛若一座瀕臨爆發的火山,隨時可能跳起來和他拳拳到肉。
然而在那之前,路明非已經將注意力從這個碰瓷王身上挪開,他重新拉起繪梨衣的手,解釋道:“你看,其實語言也是一種力量,我們溫言軟語的時候聽起來令人如沐春風,惡語相向的時候別人會受傷會憤怒,會想要跳起來打你的膝蓋。”
繪梨衣聞言立馬露出瞭然之色,原來剛才sakura只是在給她演示力量的運用方式。
然後她看著已經從全躺變成半躺,以鈍角之姿勢怒視路明非的越師傅,想了想,略顯踟躕地伸手,想去拉他一把。
越師傅自是不願的,狼狽為奸蛇鼠一窩,這個戴牛頭面具的小鬼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小東西,這個戴……
看著滑稽可愛的貓老師面具下,那雙宛若紅瑪瑙般澄澈乾淨的雙眸,越師傅拒絕的動作瞬間凝固,心裡未吐完的槽瞬間一百八十度大變向。
相由心生,這個戴貓咪面具的女孩兒一看就是個集真善美於一身,如貓咪般惹人憐愛的好孩子!
她之所以會和這個牛頭小鬼在一起,肯定是為了救贖對方汙濁的內心!
就在白皙小手即將觸碰到那雙經歷風吹日曬留下諸多歲月刀痕的老手之時,路明非搶先一步伸手將越師傅拉了起來。
越師傅:???
“還有件事忘了告訴你,男女之間授受不親。”路明非把繪梨衣伸出的手按了回去,“意思就是儘量避免和陌生異性接觸,尤其是在這個國度。”
東京很危險的,不僅有暗中飛來的麻醉針,還有隨時可能砸中後脖頸的足球、易拉罐、飛盤,以及隨時可能置人於死地的磁帶、風箏線、釣魚線。
說不準越師傅手裡就藏著什麼毒針。
而聽到他的話,繪梨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好像有點明白之前哥哥帶她出門的時候,都要把車窗給蒙起來了。
與之相反的則是越師傅,他瞪著眼睛想要怒斥路明非在胡亂灌輸歪門邪道,但看著輕易便相信了這牛頭小鬼的單純女孩兒,又覺得這麼說其實也沒毛病。
甭管影響如何,一刀切,向來都是最快的解決方案。
看了眼四個面具人手裡的提著的蛋糕,還有身後那幾個渾身瀰漫著暴虐和不爽氣息的黑衣人,之前就躲在拐角處偷窺偷聽的越師傅大概知道在他匆匆趕來的時間內發生了什麼。
既如此,便原諒了這個無禮的小子吧。
“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他虎著臉,故意裝出一副賠償不到位就誓不罷休的模樣:
“我告訴你們,現在是法治社會,黑社會打人也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趕緊把你們的姓名聯絡方式留下,我去醫院檢查完把費用單寄給你們!”
路明非聞言大驚失色,沒想到普天之下竟然還有如此不要臉的老登。
“我叫源稚生,她叫矢吹櫻,我的電話是家族機密不能給你,有事兒你可以打……”
路明非報出了蛇歧八家呼叫熱線,而後也不再搭理這個碰瓷王,帶著小夥伴朝著遠處走去。
越師傅也不過是逢場作戲,他只是來看看情況,既然他們純粹路過買點零食,倒是不必過多計較。
然而……
看著那個扎著丸子頭的貓臉面具少女纖細的背影,越師傅的視野中緩緩浮現出一道同樣纖細,但早已被時光和歲月模糊了輪廓的背影。
那雙眼睛,好像在哪裡看到過。
一樣的純粹,一樣的美麗。
只是那個女孩兒的眼神中缺少了太多太多色彩,顯得有些許空洞。
正當他凝視著那纖細背影看的出神之際,身後陡然有隻手將他推開,緊接著便是一句帶著怪異彈舌音的罵聲傳入耳中: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給挖了,滾遠點!”
虎徹伸手將攔在路中間的越師傅推開,滿臉不爽地跟了上去。
頭髮花白的老者被推了個趔趄險些摔倒,好在及時扶住了牆壁才沒有再次撲街。
眼簾微垂,剛才有一瞬顯得暮氣沉沉的越師傅眼底有什麼東西涌動,很快又恢復平靜。
虎徹忽然感覺到心臟猛地一跳,彷彿被什麼猛獸盯上,但四下張望卻什麼也沒發現,後邊那個礙事的老不死也在低聲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媽的,真倒黴!”
甜品店內,姍姍來遲的越師傅輕輕抱了抱富枝太太以示安慰。
這大白天的,街坊鄰居都看著,親密舉動只能止步於此。
從富枝太太這裡問出了事情的始末,越師傅在心裡思忖著自己待在這大抵還是安全的,蛇岐八家的人未必會找上門來。只是還未等他完全放下心,就聽富枝太太提起了當時路明非打的那通電話。
聽到“執行局局長源稚生”的時候,越師傅忍不住咬了咬後槽牙,差一點就被那個小鬼忽悠進溝裡去了。
他抓起手機把通訊記錄刪掉,叮囑富枝太太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後者不明所以,但還是選擇了聽從。
……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來到了夜晚。
太陽下山以後,東京化身霓虹之城。
夜幕之下,處處可見燈火璀璨。
繪梨衣還從未在東京夜景最繁華的時間段出過門,親眼所見這一切遠比電視上看來要更加震撼。
若非這一整天路明非都在給她進行潛移默化的特訓,估計這時候她已經被漫天的燈火和川流不息的車輛給嚇得走不動道了。
她本質上還是一個社恐的女孩兒,雖然勇敢踏出了第一步,但往後的每一步都不會比第一步艱難。
因為見識的越多,她就越會意識到這個世界遠不如想象中美好,也遠不如她所在的那個小木屋安全。
不過真的無所謂,就像路明非說的那樣,未來很長,他們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試錯。
當然,在那之前路明非得想辦法把繪梨衣的“病”治好。
加上剩餘三支血清,繪梨衣還能在外活動的時間只有滿打滿算也不足一個月,而且誰也不敢肯定這姑娘會不會在外邊待久了,想回家找哥哥了。
不過事已至此,還是先吃飯吧。
昨晚遇襲,犬山賀為了表示歉意,給了他們一張vip卡,可以在犬山家旗下的夜總會會任意消費。
身為風俗業的皇帝,他們旗下並不只有以色娛人的產業,還有其他專為上層人士服務的高檔會所。
這裡集吃喝玩樂於一體,和後世東北的大澡堂子差不多,花幾百塊錢什麼都能體驗到。
不出意外的話,路明非他們今晚會在這裡過夜,這裡位於新宿區邊緣地帶,靠近神戶山。
路明非還準備明天帶著繪梨衣去神戶山踏青,順便去摸摸那邊是什麼情況。
他可還記得,櫻井家主說了,櫻井孝三郎的孩子都在蛇岐八家的隱秘學校裡唸書。
得知蛇岐八家的真相後,這套說辭便自動轉換成了二嫂被關在蛇岐八家少管所裡邊,等什麼時候被改造成“正常人”了,什麼時候才能放出來。
源氏重工暫時是進不去了,神戶山這邊的警戒估計沒那麼嚴。
既然被關在神戶山裡的都是鬼,說不得會有墮落成死侍的個體,難保橘政宗那條老狗會不會在那邊建立一個死侍養殖基地。
要是能在那裡獲得製作血清的原材料,也能加快血清研究復刻的速度。
而關東支部五人組找了個地方自娛自樂,中途長船接了個電話離開了一趟,半個小時後帶著一大袋烤串回來。
他去了哪裡做了什麼誰都不知道,但在一個小時後,有一夥新晉成立的暴走族從最常活躍的地段開始飆車,一路朝著新宿區郊外進發。
“薯片薯片,這裡是batman,酒德那邊怎麼樣,有訊息了嗎?”
會所外,路明非帶著吃飽喝足的小夥伴外出散步消食,這附近有很多公園,晚上出來喂蚊子甚是恰意。
“有訊息了,還活著。”蘇恩曦似乎在忙,時不時傳來幾聲東西磕碰聲:“她現在已經從大阪往回趕了。”
“還活著就行。”路明非點了點頭,“你在幹嘛?”
“坐飛機啊。”蘇恩曦理所當然道,“跟我一起飛昇天的還有三個靚仔,雖然其中有個胖了點老了點傻了點。”
“你和楚子航他們坐同一班飛機?”
“不,我只是湊巧看見他們排隊登機而已,本姑娘坐的私人飛機。”蘇恩曦輕描淡寫間盡顯富婆本色。
“你來日本做什麼,不甘心在大後方獨守空閨看我們表演,準備來前線施展才華?”
“不,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一下。”
“需要幫忙嗎?”
“金融板塊,你瞭解多少?”
“告辭!”
通話結束,路明非走在老唐身後踩著他的影子走:“東西準備好了沒?”
老唐往旁邊,躲開抖了抖手上的黑色塑膠袋,八字眉透著幾分輕鬆加愉快:“只要他們敢搞小動作,保證吃不了兜著走。”
“那就好。”路明非輕輕點頭,眼角餘光瞅見遠方盤山公路有一連串的燈光朝這邊湧來,他摘下牛頭虛面具遞給繪梨衣讓她代為保管,露出了經典的劫匪頭罩。
“just do i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