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結束。
徐府裡的賓客們也都漸漸地散去了。
府中的婢女小廝們,正在忙忙碌碌地收拾著庭院。
財叔則領著府裡的一眾賬房先生們,他們圍坐在廳堂前的八仙桌旁,正仔細地清算著客人們送過來的禮金。
“連繹,天色不早了,你先把公子送回西苑吧!”
徐老爺一邊向徐禹城的貼身侍衛招手示意著,一邊拿起圓桌上的熱茶。
“喏!”
連繹向前一步,扶起已經喝得醉醺醺的公子,晃晃悠悠地走向西苑。
徐禹城醉得就像是一條大黃鱔一般,他整個人有氣無力地掛在了連繹的身上。
“希望過了今天,禹城能好好地和人家蕭玉過日子,別再瞎折騰了。”
徐老爺掀開茶杯蓋,低頭喝了口熱茶。
“過日子!”
徐夫人拿著手裡的帕子用力地擰了擰。
這條帕子裡擰出的眼淚,恐怕都夠裝一壺的了。
“和一個成天只想著,怎麼算計自己夫君的女人在一起生活,禹城他還有什麼好日子可以過!”
“那又能怎麼樣?”
徐老爺突然嚴肅了起來,他把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下。
“就算禹城他再不願意娶人家蕭玉,可如今他們倆連孩子都已經有了,不成親還能怎麼辦?”
徐老爺壓低了聲音繼續說著。
“有了孩子還想不負責任,這逆子是不是想讓外人都來看我們徐府的笑話?”
“老爺!你是不是也被蕭玉那狐狸精一起算計了?”
“你怎麼老是向著她說話!”
徐夫人急了,她的臉色立馬就變了。
“你難道忘了嗎?”
“要不是幾個月前,那個狐狸精給我兒子的酒裡下了合歡散,不要臉的爬上了我兒子的床,今天入我徐府的,早就是我們的欣兒了!還能有她蕭玉什麼事?”
“噓!”
徐老爺慌慌張張地看了眼庭院裡的婢女小廝們。
“別說了,你可別忘了,和蕭玉一起做下這糊塗事的,還有我們家禹明!”
“要是被外人知道,我們徐府家的大公子幫著外人給他的親弟弟下催情藥,那才是最丟人的事!”
徐老爺氣得直拍大腿。
“夫人,如今木已成舟,其它的話咱們也就不必多說了!”
提起禾雨欣,徐夫人的心又開始悶痛了。
“十年了,欣兒和禹城都在一起十年了!她是個多麼乖巧懂事的孩子啊!”
徐夫人落淚了。
“我這心裡啊,早就已經認定了她這個媳婦兒了,現在禹城和別人成親了,那小丫頭的心該有多痛啊?”
徐老爺沒有回應。
他又何嘗不是一樣難受。
他與禾家老爺禾慎安本就是關係很鐵的結拜兄弟。
這兩家的孩子們,從小又是在一塊兒長大,他們倆情投意合。
這本該親上加親的好事,如今卻鬧得這麼難看,徐老爺的心裡能好受嗎?
“明日,我就去趟慎安老弟那,給他和欣兒賠禮道歉去。”
說罷,徐老爺嘆著氣慢慢地走入了後院。
“少夫人,我把公子給送回來了。”
連繹輕輕地推開新房的門,迎面走過來的正是蕭玉。
“夫君,你沒事吧?”
“怎麼喝了這麼多的酒啊?”
蕭玉從連繹的手中,把徐禹城扶了過來。
她朝著連繹點頭示意道。
“你先下去吧!公子這裡我來照顧就好了。”
蕭玉用她那瘦小的身體,架著徐禹城用力地把他往床邊扶。
她聞著徐禹城身上的滿身酒氣,忍不住又害起口來。
“怎麼了?我的夫人。”
徐禹城雙手搭在了蕭玉的肩上,他慢慢地把臉給湊了過去。
蕭玉抬起頭,眼神正好停在了這個五官精緻的男人臉上。
她看著眼前這個近在咫尺的愛人。
濃密的眉宇下,一雙黑亮有神的雙眼,此時也正緊緊地盯著自己看。
那深邃的眼神,彷彿下一秒就要勾走了蕭玉的魂魄。
徐禹城緩緩地靠近蕭玉,把她慢慢地逼到了床邊。
他越湊越近,眼神也漸漸迷離了起來。
徐禹城用他那高挺的鼻尖,輕輕地觸碰著蕭玉臉上的面板。
那陣陣溫熱的鼻息,讓蕭玉瞬間就迷失了自己,她抬起手,把它放在了徐禹城的胸口上。
蕭玉臉紅極了。
雖然她和眼前的這個男人早已有過了肌膚之親。
但面對徐禹城的這般主動示好,她依然緊張得心跳加速。
她的手輕輕地往上撫摸著,最後親密地環抱住了徐禹城的脖子。
蕭玉閉著眼睛,慢慢地向徐禹城靠了過去。
就在這時。
徐禹城卻突然站起身來,他掙開了蕭玉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到一旁的圓桌旁坐了下來。
他拿起圓桌上的酒壺,就開始狂喝了起來。
“蕭玉。”
徐禹城扭頭看向她
“那天晚上,我就是在你這般的狐媚勾引下,把你給睡了是不是?”
徐禹城喝了一口酒,挑釁著說著。
“怎麼樣?”
“夫君的床上功夫,你可還滿意?”
“阿城”
蕭玉溫柔地喚了他一聲。
“閉嘴!”
“你沒有資格這樣叫我!”
徐禹城突然起身,他用力摔碎了手中的酒壺,“除了欣兒,誰都沒有資格這樣叫我。”
聽到蕭玉用同樣的暱稱,來喊自己的名字,徐禹城噁心得直想吐。
他對著蕭玉大聲地苦笑了起來,但是很快,他就崩潰地哭了。
因為這一刻,他再也繃不住了。
與禾雨欣退親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多月了。
每當想起那天夜裡,自己與禾雨欣成親的所有幸福畫面,他都會心如刀絞。
在那之後,徐禹城一次也不敢再讓自己想起她,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瘋了一樣地去禾家看她,找她!
這一個多月以來,整個徐府上下都死氣沉沉的。
因為害怕刺激到二公子,整個徐府沒有一個人敢再提起雨欣姑娘的名字。
因為大夥都看到了。
那個原本幸福愛笑的公子失去最愛;看到了原本樂觀開朗的公子自暴自棄;也看到了他在失去戀人的深淵裡拼命掙扎。
此時的徐禹城痛苦極了。
為了能不讓自己發瘋一樣地,去想起與禾雨欣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他甚至在用絕食的辦法,來懲罰他自己。
他覺得只有讓自己的身體,長期處於極度虛弱的病態下,他才不會在每天的清醒中,去承受心裡上失去愛人的折磨。
“禹城,對不起!”
“我以後不會再這樣叫你了”
蕭玉快步上前從後面抱住了這個幾乎發狂的男人。
“別碰我!”
“你這個讓我噁心的女人!”
徐禹城粗暴地拿開蕭玉的手,轉身直接用力地推開了她。
他絲毫沒有顧及到蕭玉肚子裡的孩子。
蕭玉被徐禹城剛才的動作嚇住了,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現在的徐禹城,彷彿已經變得讓自己不認識了。
他變得特別暴怒,還經常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以前的徐禹城,可是一個待人謙和,性格十分溫和的人。
他才華橫溢,是幽州城裡出了名的才子。
蕭玉心裡明白。
如今把這個男人,變成這般鬼模樣的罪魁禍首,就是她自己。
“禹城,過去的事,我們能不能都把它放下了。”
蕭玉還在試圖挽回,她流著眼淚繼續開口勸說著。
“我們從今天開始,好好地在一起生活好不好?”
“禹城,我們倆很快就要有一個可愛的孩子了。”
蕭玉抓起徐禹城的手,把它輕輕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她想用這個還未出生的孩子,去軟化徐禹城那顆冰冷的心。
“禹城,你好好感受一下他的存在好嗎?這可是你的親骨肉啊!”
“從今以後,我和孩子才是你真正可以擁有到的幸福啊!”
“把他打了吧!”
徐禹城冷冷地看著蕭玉。
“這個孩子本來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你……你說什麼?”
徐禹城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瞬間刺痛了蕭玉的心。
她不相信,徐禹城居然能對她說出這樣冷血的話。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這可是你的孩子。”
徐禹城抽開了放在蕭玉肚子上的手。
他冷漠地轉過身去,開啟了房間的門,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