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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怎麼可能

一番插科打諢,完了顧蘭溪忍不住嘆息:

“我都好久沒去公園吹過嗩吶了,這兩天朋友們都問我怎麼不去了?我說我最近忙,馬上還要搬家了,他們都好遺憾。”

顧蘭溪在這住了幾年,心情煩躁的時候除了喜歡練拳,最喜歡的就是去公園裡找個角落,暢快的吹嗩吶。

嗩吶這種樂器很霸道,不管她待在多麼偏僻的角落,總能吸引行人駐足傾聽。

多幾次之後,就有其他民樂愛好者邀請她一起合奏。

她脾氣好,長得漂亮,是個大明星,嗩吶還吹得好,大家都喜歡和她一起玩。

突然搬家,大家都捨不得她,她其實也捨不得。

不僅捨不得這些志同道合的朋友,還捨不得熟悉的環境,以及這套合心意的房子。

老家的房子被渣爹打包賣了,那些年她要麼睡樓梯底下,要麼租住族中長輩的閣樓,自十四那年收拾所有家當北上,這些年基本上只有清明祭祖的時候才會回去,且每次回去都是住在酒店裡。

哪怕後來發達了,也沒有生過回去置業的心思。

因為那座城,留給她的記憶大部分都是灰的,她暫時做不到與過去和解,所以只想逃離。

反倒是這套房,是她全款買下來的第一套房,也是唯一一套房。

是她一點點盯著裝修好的,沒有一處不合她心意。

這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家。

因為生活中多了陸南亭,她即將邁入人生新階段,需要更換更合適的住所。

假如婚姻失敗,她可能還會回到這裡繼續居住。

如果餘生幸福,這套房就會永遠空置下去。

或許出於資金回籠考慮,還會賣掉……

這裡充滿了安定,未來卻似迷途,誰也看不清楚。

別看她做決定的時候果決至極,事實上,內心依舊會有傷感與忐忑。

明天就要去交房,後天就要搬家,眼看著離開這裡的日子越來越近,這種情緒突然就變得格外強烈起來。

只是她習慣了憋在心裡,不與人說。

但陸南亭總能察覺她的情緒變化。

“只是搬個家而已,不要那麼傷心,只要我們在一起,人在哪裡,家就在哪裡。你若是喜歡這邊,我們可以繼續住這裡,反正樓上樓下加起來面積也不小,除了沒有大大的私家花園,住起來沒那麼方便,也沒什麼大毛病。”

顧蘭溪搖搖頭:“不用了。人總是要往前看的,不是嗎?”

這話說得很對。

陸南亭點點頭:“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你總能遇到更好的。你想想,我能半夜三點起來,陪你吹嗩吶,你那些朋友能嗎?我基本上每種樂器都摸過,擅長的也有好多種,還能現場給你作曲,換著花樣兒的陪你玩,其他人能嗎?”

對陸南亭來講,玩音樂就像玩遊戲似的,老實講,和他一起玩,比跟人合奏固定曲譜,肯定要有意思得多。

被他一通開導,顧蘭溪情緒好了不少。

“我除了嗩吶,其他的都不太會,你還可以教我。”

想到這,顧蘭溪突發奇想:

“我倆可以買一臺鋼琴放家裡,等我倆學會男女合奏,過年的時候還能給家裡人表演表演!”

見她越說越興奮,簡直恨不能立刻搬家!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往家裡搬鋼琴!

陸南亭就忍不住笑。

顧蘭溪根本不管他,還在那吧啦吧啦:

“話說,在院子裡修個舞臺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圓形的好,還是半圓形靠著圍牆比較好?或者長方形?鋪木板還是鋪磚?”

陸南亭急忙喊停:“停停停!打住打住!再幻想下去,今晚我該熬通宵了。”

“熬通宵幹嘛?”

“暢想七十大壽的時候,孩子們會給我送什麼禮物。”

“我以為你最多想想孩子的名字什麼的。”

“哦,那些我早就想過很多遍了,我想想點新鮮的。”

“停!你先別說話!我決定臨時漲個價,一句五百。”

“剛還一句五塊,眨眼五百,真是黑心資本家啊!”

“沒辦法,你精神攻擊實在太厲害了!”

顧蘭溪表示自己有點扛不住。

“我覺得你還是愛聽的。不然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畢竟你明知道我有多少錢。”

顧蘭溪默默轉身,不看他。

陸南亭見她不理,怕把她惹急了,立刻換了個正經話題:“其實你對我們的新家,還是很期待的。”

顧蘭溪把土豆上的泥洗乾淨,轉身放到菜板上,咔咔幾下切成均勻的片,拿菜刀抄起來,放到小小的長方形盤子裡,停頓片刻,才斟酌著語氣道:

“應該是對以後的生活很期待。”

以顧蘭溪的性格,絕不可能問他,會不會永遠對自己好這種蠢話,她只會努力去維護這段感情,不到堅持不住的時候,都不會鬆手。

“不,應該說,是對我們的未來很期待。”

陸南亭終於把油麥菜洗乾淨了。

豎起來抖抖水,放進瀝水籃裡,又拿起豆芽,一根根的掐它的根。

一邊掐,一邊看顧蘭溪給一截白白嫩嫩的蓮藕刮皮。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們未來會怎麼樣,但我會努力把每一天都過好。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能感到幸福。我也想過,兩個人過日子,各種小摩擦肯定少不了,但我希望我們遇到事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合力解決問題,而不是無謂的爭吵。”

只要陸南亭不故意逗她,顧蘭溪情緒一向穩定,對於這個提議,自是贊同:

“我也不喜歡爭吵。因為這樣只會讓情況變壞,除了發洩情緒,什麼好處都沒有。”

“那我們達成一致?”

“達成一致。”

蓮藕刮乾淨,洗過放到菜板上,顧蘭溪拿起菜刀,把藕片也利索的切了出來。

“豆皮和冬瓜拿過來,我再切一切。”

陸南亭立刻配合。

等全部都準備好,一看時間,已經快要十二點。

沒有外人,也懶得往餐廳搬。

顧蘭溪開啟櫃子,拿了個電磁爐出來,放到島臺上,又拿了個不鏽鋼鴛鴦鍋出來洗乾淨加上水,放到電磁爐上加熱。

等待水開的時間裡,兩人各拖了個高腳凳過來,面對面的坐著。

顧蘭溪忍不住感嘆:“我一直想買個那種燒炭的銅鍋,冬天用來涮羊肉那種。怕火災,不敢買。”

回頭搬家,院子裡有亭子,到時候不僅可以買這種鍋,還可以買烤肉架。

陸南亭說她對未來充滿了期待,的確總結得很到位。

見她捧著臉坐在對面,臉頰粉嘟嘟,兩眼亮晶晶,陸南亭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跟著變得柔軟起來了。

因為顧蘭溪當年在涮肉店跟他分手的緣故,他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得這東西。

但他骨子裡的教養,讓他說不出什麼不中聽的話。

所以他道:“以後你想買什麼,都可以買回來,不要讓自己留下遺憾。”

水汽漸漸蒸騰起來,兩人隔鍋相望,頗有點霧裡看花的感覺。

其實顧蘭溪話一出口,同樣想起了那天的事。

她以為陸南亭會說幾句刺耳的話,再不濟也要陰陽她幾句,沒想到他根本提都沒提。

心裡突然變得酸酸的。

顧蘭溪低下頭,吸吸鼻子,第一次跟人說起那件讓她感到無比丟臉的事:

“前年聖誕節,我在街上遇到你,當時差點衝上去找你複合,結果我看到你跟別的女孩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