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宮的路上，燕辭晚的腦子還有些恍惚。

昨晚她魂魄離體後，她看到李乘歌和杜凌洲被當成撞死符暉的兇手，兩人被金吾衛帶去了大理寺，她原本以為自己也會被送去大理寺或者京兆府之類的地方，卻沒想到事情突然轉了個大彎。

現在符崢和蕭聞意要進宮面聖，燕辭晚作為頭號疑犯被迫一同隨行。

蕭妄和杜凌洲、李乘歌也一起跟了過來。

他們全都騎馬，只有蕭聞意因為年事已高不便騎馬，只能選擇乘坐馬車，他讓燕辭晚和自己一起坐馬車。

符崢沒有阻攔，反正馬車前後左右都有金吾衛跟隨，燕辭晚肯定跑不了。

馬車晃晃悠悠地行駛在路面上，燕辭晚滿腦子都在思考接下來的對策，她沒見過聖人，不知道聖人是個什麼樣的讓人？也不能確定聖人是否會公平公正地處理這個案子？

蕭聞意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溫聲安慰道：“你是六郎的救命恩人，我無論如何都會保住你的。”

這是燕辭晚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蕭公，聽說他是大業朝第一屆科考的探花郎，後來入翰林院，伴天子身側。他曾為還是皇子的文帝教課，在文帝繼位後，又讓他為仁獻太子和諸位皇子公主教課，他還擔任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國子監祭酒，當今聖人繼位後，尊他為太師。

現在的蕭聞意不僅是丞相，同時還兼任大理寺寺卿。

看起來蕭聞意這一路走來，可以說是順風順水，幾乎沒有遭遇過什麼波折，似乎他能有今天都是因為運氣太好的緣故。

可細究之下就能知道這只是表象而已。

當年大業朝立國後，作為開國皇帝的武帝因為年邁而逐漸變得昏庸多疑，前朝後宮爭鬥不斷，許多人在鬥爭中葬送了前程和性命，可蕭聞意卻安安穩穩地活了下來。

在武帝去世後，文帝繼位，後來出現了仁獻太子謀逆的案子，被捲入此案的官員數不勝數，據說前後起碼有數千人為此喪了命，但蕭聞意依舊沒有絲毫損傷。

文帝駕崩後就輪到當今聖人繼位，他為了鞏固權勢，朝野上下的官員幾乎都被他動了一遍，也就只有蕭聞意仍舊紋絲不動。

都說大浪淘沙，面前這位老人能在數次變動之中留下來，就足以說明他絕非尋常之輩。

燕辭晚想了下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覺得符暉的死有蹊蹺，我騎馬的速度很慢，按理說他肯定是有時間躲避的，可他非但沒有，反而還主動撞了上來，我懷疑他當時的就已經神志不清了，必須要儘快讓仵作給他驗屍，他身上或許還留有線索。”

蕭聞意目露欣賞：“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不僅不慌張害怕，還能如此鎮定地思考應對之策，真是不錯。”

燕辭晚嘆了口氣，惆悵地道：“其實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時，我也很慌的，現在是因為次數多了，我都習以為常了。”

蕭聞意不解：“你以前也曾被當做兇手？”

“蕭公有所不知，我與蕭六郎初次在相州認識時，我就被當成連環姦殺案的幫兇，遭到府衙的全城通緝。後來去了鹿州，大雪封山，我們被困在夢蝶山莊，山莊裡發生命案，我因為有犯案嫌疑又被關了一夜。再後來，我們去了益州，刺史謝檀玉遇害，我再次被當成嫌犯看管起來。都說事不過三，可我現在都已經第四次被當成殺人犯了，我這運氣真的沒誰了。”

燕辭晚說到最後已經是一臉的苦悶之色。

饒是蕭聞意再怎麼見多識廣，也沒見過像燕辭晚這麼衰的人。

他含笑道：“你能一而再地從命案中脫身，還能查明真相找出兇手，這足以證明你的智謀和心性非常出色，想必符暉這件案子也難不倒你，等下見到聖人後，我會盡力為你爭取立案調查的機會。”

燕辭晚由衷地道：“謝謝！”

馬車在宮門前停下，燕辭晚跟最蕭聞意下車。

在去東市之前，蕭聞意就已經命人送了請求面聖的摺子進宮，聖人在看到摺子後，准許了蕭聞意的請求。

但守衛宮門的金吾衛只肯放蕭聞意、符崢、以及燕辭晚進宮，其他人沒有得到聖人准許，全都被攔在了宮門外。

蕭妄目送燕辭晚的背影消失在了宮門後，內心充滿了擔憂。

他沒法安心站在宮門外等待，於是衝李乘歌問道。

“你是不是很久沒有進宮看望瑾貴妃了？”

李乘歌一聽這話，立刻就反應過來，蕭妄這是想要假借看望瑾貴妃的名義混入皇宮。

他提醒道：“聖人一般是在思政殿召見外臣，那兒距離瑾貴妃居住的宮室很遠，就算我們能進入皇宮，你大機率也見不到蕭公和寧辭的。”

“我明白，先進宮再說。”

李乘歌確實已經很久沒見過瑾貴妃了，剛離開皇宮的那段時間，他幾乎每晚都會夢到瑾貴妃，每次醒來他都忍不住落淚，後來時間久了，他漸漸長大，也就習慣了沒有父母陪伴在身邊的生活。

細算起來，他最近一次見到瑾貴妃，還是在四年前的祭天大典上，他站在外臣的隊伍裡，遠遠地看到了站在嬪妃們中的她。

那之後不久，他就和蕭妄一起離開長安，外出遊歷。

李乘歌對著宮門看了好一會兒才道。

“我讓人遞個拜帖進宮試試吧。”

“好。”

拜帖被送入皇宮，沒過多久就有一名宦官急匆匆地趕到宮門口，他拿出瑾貴妃給自己的令牌，又與守門的金吾衛低聲說了幾句。

那金吾衛看了眼李乘歌，猶豫片刻後點點頭，表示同意了。

李乘歌和蕭妄得以進宮，杜凌洲想要跟進去，卻被金吾衛攔下。

杜凌洲很不服氣：“憑何他們兩個都能進去，就我不能進？”

金吾衛反問：“瑾貴妃娘娘要見的是孃家人，請問你是嗎？”

杜凌洲一噎。

別說孃家人了，他連瑾貴妃長啥樣都不知道。

最後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李乘歌和蕭妄離開。

瑾貴妃住在仙居殿，蕭妄和李乘歌沿著宮道一直往前走，宦官在前面默默地帶路，距離仙居殿越近，李乘歌的步伐就越沉重。

但他看到仙居殿的大門時，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