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懶散地躺在沙發上,正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
她已經給老周發了簡訊,決定明早再去醫院檢查。
畢竟還有個難纏的警員在家,天黑後的遇險機率大大增加,想出門是不太可能了。
“桑榆!”
白航被她這副姿態刺激怒了。
好傢伙,老子費勁吧啦給你打掃衛生,你就這個態度!
這踏馬到底是誰家!
“我警告你,就你這個德性,我完全有能力狀告你妨礙公務,故意阻撓調查人員取證!”
“你恐怕也不想被拘留……”
沒等白航狠話放完,突然,只聽“啪”一聲響,他脊背一痛,被單手壓倒在牆邊,脖頸被用力掐住。
一雙慍怒不耐的眼盯住他,神色冰冷。
“白長官,你記住,這才叫妨礙公務。”
桑榆的煩躁終於達到了頂點。
說著,她扣住身下人的脖子,手掌持續發力。
桑榆的力氣和常年鍛鍊的白航相比自然不值一提,但不知為何白航也沒有掙脫。
不痛。
但是很癢。
莫名的,白航有些高興。
這漂亮混賬終於暴露出了真實的一面。
暴戾、兇殘。
陰森森的,拒人於千里。
身體因危險輕微發抖,瞳孔卻一瞬不瞬地注視著給他帶來壓迫感的兇器。
指節凸顯,手腕繃緊。
原來,這雙手掐人的時候,是這副模樣。
他喉結微動,嗓子眼發癢。
完了。
想舔。
剛意識到自已腦海中在想什麼,白航就跳了起來。
他一臉驚恐地推開桑榆,頭也不回地逃竄出門。
心裡滿是震驚。
太可怕了,他怎麼會這麼變態!
客廳裡終於重歸寂靜。
桑榆關好門,將其反鎖,簡單衝了個澡就上床睡覺了。
接連的兩次怪談讓她身心俱疲,很快就抱著大熊進入了夢鄉。
意識昏沉中,她感覺身邊有溼軟滑膩的東西在舔舐。
她想睜眼看看,眼皮卻像壓了數噸重石,睜也睜不開。
桑榆放棄,不想管了。
那猩紅軟爛的瓶口突然大張,發出稚嫩的、孩子似的尖叫。
“媽媽!”
“啊!”
桑榆受驚,猛地坐起,才發現剛才竟然是一場夢中夢。
額角的細汗滑落。
驚疑不定的恐懼感驅散了僅剩的睡意。
她疲憊不堪地下床,一把扯開窗簾,這才發現,天色已然大亮了。
“不能再拖了!”
雖然時間還早,她還是決定出門。
從冰箱裡隨便拿了兩片面包墊肚子,她拎著車鑰匙,快速步出家門。
這年頭危險來自於方方面面,警司早已經顧不上監管改裝車。
桑榆將自已的座駕置換了防彈玻璃,內部材料全部選用鈦鋼合金,甚至加裝了五英寸厚度的鋼板,安全系統升級到最高。
表面上看,這只是一臺不打眼的平民車型,但實際上,除了低調略醜的殼子有些掉價,安全性方面,幾乎媲美國家元首的專用座駕。
透過一道鐵柵欄後,汽車駛出安寧社群。
沿途經過兩處處安檢口後,在第三處遭遇了些小事故。
一夥手持違禁槍械的歹徒襲擊了關卡,控制了幾名警員,正在搶劫過路的行人。
這種事並不少見。
桑榆早有防備。
她隔著很遠的距離發現了異常,於是立馬倒車,熟門熟路地衝破護欄,駕駛向荒蕪的小路。
車屁股緊跟著捱了幾顆槍子。
但是有驚無險,歹徒似乎人手不足,並不執著於追趕逃走的獵物。
這條路她還算熟悉。
為了有備無患,即便在不出事的時候,她都會日常多探查一些逃生的緊急通道。
這是一片廢棄的開發區,陰森、蕭條。
從怪談降臨的那一天起,經濟便一塌糊塗。
失業、貧困、流浪的人到處都是,每一個城市都被斷壁殘垣割裂成一片一片。
而安寧社群,則無疑是這個城市的另一處飛地。
眼前景象,如同末日。
灰撲撲的建築物長出雜草,歪歪斜斜。
玻璃窗早已不翼而飛,大樓上四處敞開著黑洞洞的窟窿,扭曲彎折的鋼筋穿透出脆弱的牆體,如同鬼影般枝蔓虯結。
行駛過漫長的小路後,再進入主幹車道,眼前景象重新變得繁華興盛。
經過守備森嚴的哨卡,駛過一排修剪整齊的白楊,汽車終於熄火,停在了一棟巴洛克風格的建築前。
這是一傢俬人醫院。
“有預約。”
她熟稔地穿過前臺和走廊,來到外科主任辦公室。
周司齊看了幾次手錶,時不時望一眼門口。
終是忍不住起身,端著杯子站在茶几前等待。
“咚咚。”
一聽見敲門聲,他連忙邁步上前,腳步聲都帶著愉快。
嘴角無意識地上揚,眼角疊起柔和的細紋。
他的氣質原本偏冷,笑起來如寒冰乍暖,別有一番驚豔感。
“桑桑!”
桑榆翻了個白眼。
“都跟你說了不要叫我桑桑。”
她嘴巴一撇,輕車熟路地把主人家擠開,沒骨頭似的往沙發上一歪,毫無心理負擔地開玩笑。
“我跟你又不熟。”
“咱們這一老一少,差著輩分呢!”
聞言,周司齊立馬收回了笑臉,恢復了一貫的面無表情。
單看氣勢,倒真像個大權在握的老幹部。
“好,不熟是吧,診費三千八,你看要怎麼付?”
一聽要錢,桑榆立馬竄起來,抓著周司齊的胳膊開嚎。
“別,我真快死了,周醫生,老周頭,你得救我!”
“幫我檢查下身體,我懷疑……”
說著,她頓了頓,特意湊近面前男人耳邊,面色沉肅,“我被怪談盯上了。”
周司齊瞳孔微縮。
這個世界,沒有人不清楚怪談的可怕。
他沒有多說問,拍了拍桑榆的肩膀,起身帶他去另一個房間做檢查。
掃描完後,成片還需要一些時間。
醫院裡有監控,不方便聊隱秘的話題。
周司齊又擔心檢查記錄被有心人記下,會給桑榆引來麻煩,也不敢離開,只能靜靜等候。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閒天。
日頭漸漸高升,桑榆不知不覺又在周司齊的辦公室睡了過去。
煞白的燈光下,牆面冷清陰鬱,窗外幾株爬山藤遮住了陽光,陰影灑在醫生的臉上,將半邊身影隱入黑暗。
終於,結果出來。
周司齊看向辦公桌前的幾張CT光片,一臉匪夷所思。
透過對桑榆胸口的傷痕進行檢查,他震驚地發現,在對方肋骨後的心室上,彷彿貼標籤一般,被烙刻上一個詭異的影象。
上半部分狹長呈頸狀,下半部分則膨脹渾圓,如同纖細喉管下延伸出的胖肚。
幾張光片放在一起細細觀察,他能明顯發現肚狀部分寬窄程度有所變化。
彷彿這處影象是活的,還在時時刻刻呼吸伸縮著!
得出這個結論,周司齊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