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福儘管受了重傷，可力氣還是打得要死。

他是修行者，手上的力量無比恐怖，好像兩個巨大的鐵鉗，讓我失去了掙扎的力量。

我雙眼發黑，感覺靈魂似乎快要脫離身體，正在一點點地往上飄，正感到絕望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一道悽苦中夾雜著哀怨的嘆息聲，“廖凡，謝謝你，讓我重新感受到了一絲屬於人世的溫暖，我要走了，希望剩下的這點力量，能夠幫到你吧……”伴隨著耳邊傳來的輕輕喃呢，我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被人輕輕摟住了，一股冰寒的氣息，沿著我的後背瘋狂湧入，居然融合在了我的血液和心臟裡。

我立刻感覺身體好像多了一股什麼，那種陰寒又神秘的力量，漸漸佔據了我的四肢。

相應的，背後那個摟著我的“人”，卻在一點點地變得虛弱起來，朦朧間，我彷彿看見李雪正在向我招手道別，身體越來越淡，漸漸化作一團模糊的影子，沉淪到了無盡的深淵。

意識恍惚間，我“看”看到掛在李雪腮邊的兩行淚水，以及隱約徘徊到耳邊的一聲嘆息，“真想保留這具身體，和你繼續交往下去啊，可惜我們畢竟不屬於同一個世界，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照顧自己……”那種悽楚哀怨的呼喚，在我腦海中漸行漸遠，最終，就連那一道模糊的影子，也轟然炸裂，好像鏡子一樣碎開，形成了漫天的磷火。

這些幽藍色的磷火，在我腦海中飄啊飄著，火星四濺，居然點燃了我的血液，讓我在短暫時間內，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體力。

“啊……”即將停止掙扎的我，猛地睜開了雙眼，眼中透露著紅色的血芒，連同倒影在視野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詭異的血色。

下一秒，我直接把手伸過去，反手握住了王有福的脖子，手臂上的肌肉瘋狂地鼓動起來，使勁一提，居然把壓在身上的王有福遠遠地甩在地上。

“啊！”

王有福痛苦倒地，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指著我咆哮道，“小子，你怎麼可能……不對，她居然把那股力量給了你，不、不！”

“老東西，你給我去死！”

此刻的我早已被仇恨填滿內心，根本不理會王有福的咆哮，把手按在地上狠狠地躍起來，兩腿一彈，用超越極限的速度跳到他面前，將拳頭狠狠握緊，對著王有福的腦門狠狠打出一拳。

砰！這一拳下去，王有福的半個臉都塌了，我隱約聽到他顱骨碎裂的聲音，忍不住閉上眼，享受起了復仇帶來的痛快感。

王有福則一聲慘呼，無力地摔在地上，被打歪的嘴角噴出好幾顆帶血的後槽牙，目光渙散，猶如死狗一般地癱在地上，再也無法動彈。

我一臉冷漠地怒視著他，一字一頓道，“姓王的，虧我這麼信任你，可你不僅算計我，還害了二爺，害了李雪……我要用你的命來償還這一切！”

此刻的我心中有著無窮的暴怒，再度握緊拳頭，對著王有福的胸口狠狠砸下去。

咔嚓一聲，肋骨斷裂的聲音伴隨著王有福不停嘔血的聲音，猶如最優美的音符和樂章，在我耳邊美妙地傳遞著。

我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渾身彷彿擁有了無窮的力量，對著王有福已經無法動彈的身體，揮出了一拳又一拳，直到他徹底停止呼吸，完全失去動彈，仍舊麻木地保持著揮拳的動作，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咳……孩子，夠、已經足夠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耳邊才傳來一道艱難的咳嗽聲，我機械地停下揮拳的動作，慢慢把頭扭過去，卻看見二爺已經抱住了身體僵硬的李雪，正面如死灰地跌坐在不遠處，對我露出淒厲的慘笑，“他已經死了，你沒必要再浪費力氣.”

死了麼？我怔怔地垂頭，看向自己滿是鮮血的拳頭，頓覺滿心悲涼，彷彿渾身力氣被徹底抽空，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直到現在，我都搞不懂自己剛才為什麼會忽然湧出那麼強的力量，居然徒手打死了王有福！正當我失魂落魄，感到不明所以的時候，二爺又艱難地朝我挪了挪身體，慘著臉說，“李雪走的時候，把她的鬼丹給了你，現在……你也算半個修行者了.”

李雪，走了？我的大腦狠狠顫了一下，顧不上計較什麼鬼丹不鬼丹的，急忙回過身，看向被二爺緊緊摟在懷中、身體早已變得無比僵硬的李雪，腦門子也跟著“嗡”了一下。

我想起了剛才，當自己差點被王有福掐死的時候，意識中突然閃過的那些話……原來，她真的走了！我酸楚極了，眼淚很不爭氣地往下流淌，艱難地伸出手臂，輕輕撫摸著李雪那光潔的臉蛋，視線一片恍惚。

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情緒，迷茫、痛苦，震驚中夾雜著深深的不捨……就在那一瞬間，彷彿有一萬種酸楚的情緒同時湧上心頭，讓我鼻頭髮酸，恨不得摟住李雪的屍體，放聲悲哭。

但我卻一點也哭不出來，腦中除了深深的迷茫，還有不切實際的夢幻感。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啊？二爺似乎看懂了我的情緒，苦笑一聲，虛弱地甩著頭說，“孩子，這就是命啊，只怪我一不小心，讓你也捲入了這段因果，往後的日子，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聽了二爺的話，我再度愣了一下，猛地把頭抬起，望向二爺那張早已變得慘青起來的臉，哆嗦著嘴唇道，“爺，你、你也……”“我要走了，能在死前，帶著自己女兒一起上路，也算不枉此生了.”

二爺平靜地甩甩頭，勉強擠出了一張笑臉，視線卻變得格外的疲憊和朦朧，“剛才那支弩箭，上面塗了蛇毒，堅持到現在，我已經、已經……咳咳！”

二爺話沒說完，就開始劇烈咳嗽，我注意到他嘴邊流了好多血，那些血全都是黑色的，還散發著一種極度膿腥的臭味。

那是墳鱔的毒！我瞬間就慌了，七手八腳地攙扶起了二爺，嘶聲喊道，“不……二爺，你不能死，你會沒事的，上次我被墳鱔咬中的時候，你明明治好了我，你肯定有解藥對不對，快拿出來啊！”

“孩子，沒用了.”

二爺疲憊地擋開我的手，面容一肅，又一字一句地告誡道，“我很快就要跟隨女兒去了，可在死前，我、我還有話要對你說，你……務必要牢記清楚.”

眼淚早已模糊了我的視線，我望著二爺那副氣若游絲的樣子，哽咽著點頭，“爺，我在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