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這話說得太離經叛道了。

但是我知道，老薑的好日子怕是真的到頭了。

“還給我送子彈，我剛才差點被反派的媽媽氣死在病床上，沒見過這麼憋屈的大女主了。

說好了讓我去打臉的，結果反過頭我答應要籤的合同你就否定了，直接打到我自己臉上。

所以你送的子彈，是讓我飲彈自盡的嗎？苦情大女主悲劇結局？”

“喲喲喲看你那一股子怨婦的味道，咱們正經生意人，那是真拿錢讓你給人打臉的嗎？太兒戲了不是？

真的打臉打爽了，回頭被人給陰了，還不是打自己身上？”

老安把水果籃扔桌子上，病房裡人多口雜也不適合說什麼，就是告訴我，好好養病，就這兩天了，早點出院能看到好戲。

老安忙裡偷閒來看我一眼，說完兩句就要走了。

門口碰到洗乾淨了臉，但身上還滿是血漬的宋巖，老安很感慨地拍了拍宋巖的肩膀：“到底是年輕人啊，果然愛得很熱血，看好你哦……”

我哭笑不得地想拿東西扔他。

到現在才有機會跟宋巖好好說兩句話。

他是機場直接趕過來的，還沒回公司覆命。

“幸好早點過來了……”宋巖想想都有些後怕。

“誰知道最近走什麼背運，住個院也能遇到他們一家奇葩。

你先回去吧，抓走兩個了，一時半會兒不會再鬧騰了，我就是要消炎掛鹽水，別的沒什麼的，不要緊。”

宋巖揉揉我的頭髮，滿眼都是無奈：“我倒是希望你撒個嬌，要我留下來陪你……”

“又不是小孩子了，還分不清輕重，我才沒那麼不懂事呢……”

“我……就是想讓你不懂事一次，每個人，都該有不懂事的機會的。”

宋巖說得真誠又滿含著心疼，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大概感染的是多愁善感株，竟然有點想哭。

我壓下不合時宜的情緒，催著宋巖離開了。

宋巖看了一眼半拉著的床簾，飛快地在我的額頭印下一個吻就走了。

我摸著自己的額頭無聲地笑了一下。

戀愛的確是甜蜜的，我一直太理性太冷靜，也太自卑，總是會在愛情來臨之前覺得自己不配，然後把每個要靠近的人推走。

慶幸宋巖面對一直後退的我，一直患得患失的我，願意多走一步，再多走一步。

洛小溪刷屏的問候回覆完畢，我的包打聽群裡有個人留言給我說，他找到了多年前被姜磊傷害的那個女孩。

那個疑似被姜磊欺負過的女孩，他們找到了。

我有些恍惚。

年少時被他矇蔽，一直覺得他是個風度翩翩的白衣少年，也曾站在高臺上，運籌帷幄的樣子有少年目空一切的狂妄與稚嫩，但是真切且真實。

或者要求再低一點，至少正常。

那應該是他第一次脫離母親或者家庭掌控，還是一副鮮活的少年的樣子。

就算最後他劈腿了，背叛了我，我也覺得那是他意志不堅定，頂多算是花心。

而這段時間的一點點調查，逐漸還原了一個真正的姜磊。

我突然發現自己應該慶幸早點發現了他的背叛。

他是一個在環境的助推下，不斷沉淪，以至於壞到骨子裡的人。

如果我深陷其中，如果我的沉沒成本高到我無法離開他，比如孩子，比如爹和弟弟的案子被他拿捏，那麼我是不是這一生就毀了？

我看到姜磊在步入社會後一點點本質暴露，最後迴歸家族企業的他，利用地位優勢，開始更加放任自己最原始的慾望。

這個小女孩據說當時只有十九歲，在他家的工廠流水線上做一名小女工，是他那做車間主任的舅舅，先發現了這個小女孩，給他牽線搭橋的。

小女孩最開始應該是抱了幻想的，女孩子一直以為是正常交往，但是她比較膽小，也比較謹慎，覺得應該要先見過彼此父母，確認關係了，再可以有進一步的發展。

但是彼時的姜磊怎麼可能有這個耐心去哄小女孩，畢竟他在各種場合，見慣了合作方送來的各種主動的女人。

他也只是一時新鮮，一個禮拜還沒到手，就怒了，直接把小女孩拽進了他的辦公室。

也不知道誰走漏的風聲，正在趕畢業論文的言若欣趕回來踹開辦公室門的時候，小女孩正面無人色地抱著衣服傻愣著。

當時好多員工都有印象，據說小姑娘出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都不完整的，臉上還有言若欣扇的巴掌印。

而剛提了褲子的姜磊忙著追他當時的小心肝呢，根本無暇顧及剛被他傷害了的姑娘。

跟小姑娘一起進廠的小姐妹偷偷聯絡了小姑娘的家人。

可惜深山裡來的老實巴交的一對夫婦啥也不懂，反而被何美蓮發現小女孩是冒用姐姐的身份資訊出來打工的，而實際年齡要比姐姐身份證上的年齡要小三歲。

小女孩的父母被何美蓮以“詐騙”的名義，幾句話就罵走了。

據當時的員工說，小女孩爸媽來討說法不成，反被罵，走的時候還在罵自己女兒不檢點，人家都知道好好打工，只有她不知羞恥去爬總經理的床……

小姑娘後來在她爸媽不注意的時候，逃走了，不知蹤影。

我一直擔心受到打擊的她會不會想不開，沒想到，還能找到她。

我也一直在想，或許這個事情不是真實存在的，只是底層員工對領導花邊新聞的添油加醋。

但是現在找到人了。

提供資訊的是一個常年跑社會線的自媒體同仁，外號螳螂。

他說，按照何美蓮的說法，小姑娘被欺負的時候，還是未成年人，這個證據能挖實在了，姜磊絕對毫無翻身之力，高低得判個十年起。

我第一時間就拒絕了。

螳螂很不解：“我說妹子，你不會被他追了幾個月又動心了吧？不是，平時看你挺明白的一個人，我跟你說，戀愛腦是絕症，咱躲著點好不好？”

“螳螂，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只是覺得，你找到的那個小姑娘，當年能從那麼絕望的境地中走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我不想去打擾她好不容易平靜的生活。

我是恨姜磊，恨不得把他揍個半死再扔到水裡餵魚。但我不能為了自己解恨，就把一個好不容易的走出來的小姑娘又推回火坑裡去。

這種案子，舉證難，更何況又過了那麼久，三年前才十六歲的小姑娘，到今年還沒滿二十呢，我不忍心她去面對這些。反覆的詢問和不懷好意的打量，會讓她再受一次傷。”